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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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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乾二十一年,涂山硕的降生为涂山明华增添了第三子,因降世时其母难产而亡,涂山明华不忍他出生丧母便亲手为他栽种了一颗银杏树,并将其母埋于地下,用这种方式让爱妻陪伴自己与儿女,所以涂山府的这颗银杏不仅仅是一棵树,更带着他母亲的英魂。涂山硕刚学会持物的时候,他便悉心照顾这个银杏,用稚嫩的小手,捧着水壶,一遍又一遍地给树浇水。年龄再长大些他在花匠的引导下,开始学会修剪树枝,照顾这棵与他一同成长的树。
如今十八个年头过去,涂山硕已经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成长为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而那颗银杏树,也在他的照料下,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傲然挺立。这棵树,见证了涂山硕的成长,也承载了涂家的希望与期许。它的存在,不仅仅是一棵树,更是一段记忆,一个永恒的象征。
清晨的晨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一位少年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涂山硕正坐在书案旁,全神贯注地书写着什么,而那纸张,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上好宣纸,细腻而富有韧性,仿佛是为他的书法而生。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那么流畅而有力,如同龙蛇舞动,既有动感又不失雅致。他的书法,既继承了夫子的传统,又融入了自己的创新。
然而,就在少年沉浸于书法世界之际,雅娘手里拿着几颗光滑的石子,轻轻一抛,石子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落在了少年的书案旁。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让少年不禁微微皱眉。但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只是微微侧头,看了看窗外的姐姐和旋灵,而后定睛一瞧,发现俩人身后还站着一位持扇而立的王爷,见状匆匆放下手中毫笔,隔窗起身躬身行礼,由于窗子挡住半截子身体样子滑稽可爱,几人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硕儿,今日爹准许你不必去学堂了,快去换了你这身准备去学堂的素衣,老姐带你去峨眉山!”雅娘靠近窗子同他说着。
“可夫子……”
“夫子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回了,你放心今日是桃花祭典的日子,学堂的同学都要参加盛典,学问耽搁一日无碍!”
“可……”
“表哥,你就放松一日吧,这位是蜀王,他博古通今可与你在路上谈论学问!”旋灵看出涂山硕的迟疑,故而上前几步对其劝道,顺便将林逸宸捧高了几尺。
涂山硕心口一提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看向林逸宸,谨慎开口道:“我马上去换衣服,各位稍等片刻!”
雅娘径直进了书阁,顺着西侧的墙根看到那株春梅,土壤干枯好似久未浇水提起旁侧的木桶绕过房门去了不远处的井池。
旋灵两人站于树下,林逸宸慢慢从袖中掏出骨扇扇面随着摆动发出了一股清香,就此飘到旋灵鼻下,这是林逸宸身上独有的云栖香,檀香入沁茶香四溢不知为何每每闻了都想离他更近一些。林逸宸凝视了一会儿窗棂上的《兰亭序》仿摹,上面的文字飘若游云,矫若惊龙虽是模仿可笔锋纵横恣意颇具大家风范。除了欣赏那副书法作品,林逸宸最关注的依旧是面前的人,无意间两人目光交汇,眼底平静却不知从何而来的魔力将一池春水泛起。
“我”“你”两人同时开口道。
见旋灵脸上泛起的红晕,林逸宸凝神片刻才道:“灵儿,程坨已进狱司,难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民无常性,惟上所待。”旋灵儿随口吟道:“我觉得苏夫子这句话解释程坨的行径最合适不过,有人看您作险总想以对待盗贼的态度予以杀之,以求不变,而此人不过就是一枚战战兢兢,不断被高压束缚的棋子,现在到了你的斧钺之下!”
林逸宸哈哈一笑:“不错,灵儿最是能摸清本质,他叫程坨,是陀满兴王的小儿子,历经九死一生从北境逃出来想为父鸣冤,却不料被人利用成了一枚棋子!”
旋灵儿也默默笑了笑,笑容带着几丝苦涩:“王爷,人太复杂了不是吗?有时候屈从就范并不能得到别人的同情,相反还会被无情的人趁人之危,程坨虽可怜,可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同为人为何自己已感知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还要举起屠刀让悲剧重演?”
狱司牢门被打开,林逸宸进了关押程坨的牢房,程坨身着的服饰已尽数褪去只留得一件白色底衫,酷刑下只留得深红色血痕,听到来者是林逸宸他挣扎抬起头,眼神聚焦时闪烁着神秘而冷酷的光芒,那双眸中既有希望,也有绝望随后淡淡道:“我杀错了人,我的目标是你,取了你的项上人头,我父亲就可以洗刷冤屈!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王爷,此人已是死罪!不如下令立即斩杀!”张忠一旁听他出言不逊,挺身说道。
林逸宸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程坨,你父亲身为萨满兴王职责是镇守盛乾王朝与北境的边界安宁,北境来犯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林逸宸冷冷看着他,想到旋武传给自己的书信,北境近年来遭遇冰河期,牧人的牲口冻死了上万只,因积雪大已频发多次涝灾,多次请求萨满兴王与自己通商换取粮食,可萨满兴王却趁北境之危率领部下过境公开抢夺北境女子侵辱,北境王一气之下举兵入境杀害萨满洲子民数万人。
“这,你为何知道?”程坨有些慌乱“你身居南蜀,萨满在最北方,你……”程坨原以为这些消息已被掩盖,连皇帝与太子都不知,一个闲云野鹤的王爷却对内情如此知悉。
“盛乾与北境早已达成协议,只要不起兵事,盛乾愿意在灾年施予援手,却因你父亲的一己私欲让数万人惨死,你父亲死不足惜,你肆意妄为,凌驾于法律之上滥杀无辜,我盛乾天国的律法何在?程坨,你如今还不明白吗?你和你的父亲都是私心作乱才误入歧途,怨不得别人!”
“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说了,他带兵是为了驱赶北境王,他是盛乾的功臣,当年你也看到了啊,你们深陷困境,是我父亲提议引来狼群,王爷你也在场,我父亲对盛乾忠心耿耿。为了盛乾边境安宁一辈子兢兢业业,他绝对不可能做不利于盛乾的事啊!”程坨低头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大声辩解道。
“我父亲他真是冤枉的!”他声音颤抖着,心智有些模糊话语却充满了急切和真挚,双手不停的挣脱铁链,发出刺耳的哗啦声,林逸宸仔细观察着他,样子不像是在说谎,难道说有这里面更大的阴谋?
林逸宸将近两日的审讯结果尽数呈述给旋灵,以一种不经意的目光观察着她的变化。
旋灵心中隐隐不安,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担忧之色,可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我听说此次前往北境的是建威将军,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将他引入北境?”
林逸宸睿智过人,他发现旋灵的手指微微蜷起有着明显的紧张之意,他心中的料想更贴近了一些,她或许就是涂山明堂的女儿,旋武的亲妹妹,为了证实猜想,他决定继续试探一番。
“嗯,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朝中有人想让建威将军入局,朝廷下达的指令是安抚北境,可一旦安抚,萨满数万人的亡魂得不到说法,势必引起不满,从中作梗之人便会假借和事佬的身份在中间搅浑水让建威将军因此事葬身北境!”林逸宸道。
“什么?王爷,你可有什么法子救救他?”旋灵焦急之下向他寻求解决之策。
“我为何要救他?”他继续铺着自己的话术。
旋灵犹豫片刻,抿了抿唇毕竟也是和他经历过生死的人,也勉强算是个朋友,况且他还曾一度对自己表达爱意,透明身份或许更好些,于是开口道“不瞒王爷,我其实是建威将军的亲妹妹!”
内心积淀的怀疑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证实,林逸宸嘴角轻轻上扬,微微颤抖着身体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意,旋灵双目圆睁这才理解他精心布下的一番话,不过是为了从自己这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而已。
“林逸宸你故意的?”旋灵有些气恼,隐藏已久的身份最终还是一次□□代了个清楚。
“灵儿,我起初只是怀疑,看你反应越发异样,便不由的想证实一下,你还当真了!”林逸宸语气松了下来,旋灵虽有几分气恼,不过凭着他的足智多谋回京都后早晚也能查清楚,她思虑的还是他刚才的话。
“王爷,我哥这次出征真的会凶多吉少吗?”她神色突然严肃,怔怔地问道。
“难说,不过你嫂子不是北境公主吗?只要控制住萨满洲,有北境公主在,北境王不会做什么过分举动!”
“你为何对我家的事这么了解?”旋灵见状凑前一步,抬头带着警惕之意注视着他,无形中的林逸宸只觉一股暧昧之意在中间产生,扑上来的香气诱的他忍不住想揽住她的腰肢。
“我也在京都生活过,对京都的事还算了解!”他怕自己忍不住真伸出手去,刻意避开灼热的诱因作出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