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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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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沧弦等了一夜,看到两人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们来了。”
江淮音还是对他心有顾忌,毕竟当时在客栈那一掌可把谢离伤的不轻。“你那天不是被我……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那次是假死,不过这次我可真该死了。”
“我自会保你性命。”
时沧弦看向谢离,眼里是复杂的情感。“我之前伤了你,竟还以恩报怨。”
“这个你无需管。”
江淮音独自走到一边,将昨日打来的兔子洗净扒皮。“您俩慢慢聊,我只有做饭的命咯。”
“可真劳烦江大侠了。”
“不敢当啊不敢当。”
谢离轻笑出声,就这么拌着嘴,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挺好,无忧无虑,又是清净之地。
可惜一辈子太长了,他等不起,也没有资格过完,身上还背负着替父母报仇的使命。
“想什么呢?我兔子都处理完了,你还在发呆。”
谢离回过神,装作无事道:“没想什么。”
“你就瞎说吧。”
江淮音转身去生火,将兔子串起来烤了,默默等待着它熟透。
“你站着干什……哎!”
时沧弦突然呕了口血,随即晕倒过去,那血的颜色极黑,十分不正常。
“他体内的毒不能再拖了,必须及时去除。”
“可是解药又搞不到。”
谢离垂下眼帘,目光停留在双手,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江淮音清楚他内心所想,欲言难言,把话咽了下去。
“我打算……”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淮音打断了。“你想引毒,对吗?”
……
“因为我心悦你,所以关于你的一切都会两倍施加于我身。”
“幸福是即,痛苦也如此,虽不能身受,但却能感同。”
“若让你去以身犯险,那我更愿意献祭自身。”
谢离眼皮轻颤,沉默许久才回道:“还有另外一种方法,用内力化去剧毒。”
“那你歇着,我来。”
“这对身体损伤极大,你……”
“总比你来好,哎呀你放心好了。”江淮音一边说一边推着那人,谢离实在没办法就应了他。
转眼间明月高悬,月光洒进屋里,皎洁又冷寂。
江淮音忙活了半天,等化尽那人体内毒后便昏昏欲睡,趴在了床沿。
待他熟睡后,谢离缓缓起身,走到了屋外。
正大雨倾盆,空气中的潮湿感让他有些压抑。他在想,自己的命数何时尽,若自己不在了,那人又该如何?
他早就没救了,萧帘雪后来找过他,告诉他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经脉二次损毁,如今已承受不住逆转之力,强行如此只会加快他寿命的流逝。
谢离掏出三枚铜钱,扔至地上,两者碰撞后的清脆声在冷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
至止,命数已定。
“还有两年,足够了。”
谢离又转头看向屋里,那人睡得正香。“还能陪你两年。”
他叹了口气,弯腰拾起三枚铜钱,重新收好,默默等待着惩罚的到来。
心口像是被钝器狠狠的敲了一下,随即便是无尽的疼痛。谢离勉力用手按着,没有选择用内力去压制,直到手无力的垂下。
疼痛像吃人的怪物,吞噬着他的神经,磨蚀着他的意识,就这么任其侵虐,一声不吭,试图以□□上的折磨麻醉心中的悲戚。
一夜青丝变华发。
天微微亮,谢离整理了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如没事人一样望着渐弱的雨。
江淮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视野雾蒙蒙的,想着起身去洗把脸,却意外看见了谢离。
“小卦师,你醒……哎?”他走进了几步,仔细确认着身份,是他啊……可头发怎么…
谢离读懂他的疑惑,转身轻言道:“是我。”
“你的头发…你会死吗?”
“放心,没那么容易死的。”
江淮音担心地望着他那满头华发,伸手抚了上去。他这才空下时间好好观察谢离,一头白发。极瘦削的身形,毫无血色的唇和白的像纸一般的肤色。
他的身体状况……原来竟差到如此地步了吗?江淮音心想。
“世上罪恶深重之人如恒河沙数,凭什么偏偏惩罚于你?”
“小卦师,你若死了,我绝不苟活于世。”
谢离自嘲地笑了笑,脑中浮现出一个个无辜之人,一次次无情杀戮,自己还真担得起这天罚。
他是一盘散沙,亦是枯涸的水,没有回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