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嘉年》斫绿桂

57、隅隙

　　前一天初尝禁果的两人，第二天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林彦景是因为刚从朝九晚六的生活中缓和下来，李嘉年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赖着不起床。
　　十一点多，林彦景饥肠辘辘，想起床去买早餐，刚掀开被子一角，不知道发现什么，蓦地钉在原地，马上又盖上被子。
　　她手肘向后，用力怼了一下还环抱着自己的李嘉年。
　　被强制叫醒时，李嘉年仍然贴着林彦景光溜溜的后背，他不情不愿地撑起上半身，俯视着林彦景嗔怒的脸，觉得疑惑，又环视了一圈床上，没什么不对劲啊？
　　“怎么了？不开心啊。”李嘉年睡眼惺忪，懒洋洋地问。
　　“你昨天……怎么不给我把睡衣穿上？”
　　李嘉年花了几秒钟消化林彦景因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而羞红了脸并且闹脾气这件事，觉得新奇又可爱，但还是装乖卖巧。
　　“害羞什么？我不是也没穿吗？我就非常坦然。”
　　“你不穿就算了，你还不给我穿，还好意思说……”林彦景压着胸前的被子，眉间微微蹙起，眼神闪烁，不想盯着他，可他偏偏大胆挑衅，敞得更开。
　　“你别急啊，我去给你拿。”李嘉年大咧咧地走过去，帮她把睡衣从衣帽杆上取下，又从衣柜里给她拿出内衣，让她换上。
　　林彦景这时却不动了，李嘉年也不问，默默等着她，笑得张扬，还有几分得意。
　　“算了，也没什么，又不是昨天没看过，我就是刚睡醒没缓过劲来。”林彦景掀开被子坐好，伸手去接衣服。
　　李嘉年听到她说这句话，越发得寸进尺，“是吧，那这么说，干脆我给你穿好了，我愿意为你服务。”
　　这话听的林彦景又惊讶又无语，“这都什么逻辑啊，我自己来……”
　　“我来，你快答应我。”
　　林彦景也笑了，两个人大早上甚至没洗漱，头发也乱糟糟，整张脸都还有些浮肿，就在这你来我往地扯来扯去。
　　但她又觉得，心里有些意外的欣喜和满足。
　　“好。”
　　然后林彦景就张开手，等着他帮忙穿。
　　给别人穿衣服还是有些费时间费精力的，李嘉年扣最后几颗睡衣扣子的时候，冷不丁来了一句，“穿衣服好像比脱衣服麻烦，你以后让我多学学。”
　　林彦景瞪他一眼，穿好拖鞋去洗漱。
　　两人收拾好自己，一起下楼去吃早餐，到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店面，李嘉年点了一份米线，林彦景点了一碗面，下单的时候，李嘉年又说要加一份蒸饺一起吃。
　　林彦景警告他吃不完就自己打扫干净，但也有些动容，这样两人一起分着吃早餐的场景，比自己草草打发早点的从前，真的更加明媚温暖。
　　过去几年，有太多“胜事空自知”的瞬间，说寂寞有些矫情，但在心里惦念一个人的时候一直保持孤身，真的难免失落。
　　然而然而，还好还好，会有眼下这一天。
　　吃过这顿早午餐，两人在社区的生活超市逛了一圈。
　　因为过几天要走了，他们也没打算买什么东西，纯粹是想散散步消消食，两个人在拥挤的购物人群中挪动，购物区两层都走遍，看到童年零食还要延伸讲开，非常消磨时间，但他们不觉得累，乐在其中，连厨具区都细细地看了一遍，只是为了感受一下这种七零八碎的生活气息。
　　超市里的情人节气氛很浓，李嘉年拿着巧克力和鲜花，想要放进购物车时，林彦景阻止了他，“回荆泽再说吧，这些懒得带了。”
　　“但今天才是情人节啊？我反正今天就要买。”李嘉年倔强坚守。
　　“你昨天的花，都落在车上，还没拿进家里。”
　　“那就买一束新的。”
　　“快放下吧，”林彦景福至心灵，劝他，“你真想表示一下的话，我想吃甜品了，我们去等会儿去买个小蛋糕吧，有家店做的蛋糕口味很好。”
　　“可以都买啊，”李嘉年坚持，“我就是想拿着花和礼物，陪你走在大街上。”
　　林彦景被这直率的告白轰然一击，无法拒绝，“买你手上那一束吧，我很喜欢。”
　　买单走出超市后，林彦景捧着花，李嘉年提着便利袋，里面装着些日用品，底下是一盒巧克力。
　　正午时分，街上人很多，餐厅里闹哄哄的，他们走过图文店、湘菜馆、烧烤摊，还经过两家小花店，最后才来到一家甜品店。
　　甜品店推出了三种情人节款式的单品，林彦景选了一个样式清新的4寸小蛋糕，等待店员打包的时候，两个人在样品橱窗前打量，俯身看着里面精致的单品，林彦景有些感慨。
　　“我以前觉得，吃到漂亮又美味的蛋糕是一件很奢侈、浪漫和小资的事情，就像对咖啡馆、主题书店的执念差不多，我没吃过的时候，曾经长时间向往过。后来，我自己一个人来买，虽然没有改变原先的想法，但得到的那一刻不算特别开心，有一种‘也就这样’的失落感，今天好像不一样了，好像感受到了惊喜。”
　　“因为我吗？”李嘉年大言不惭。
　　林彦景懒得理他，继续观赏琳琅满目的小甜品，不知眼前的蛋糕。
　　李嘉年喜形于色，美滋滋地去前台付款拿蛋糕。
　　“我们回去吧，犯困。”
　　“还没睡醒啊？你怎么长大了也这么能睡？这时候不应该去约会吗？”
　　“累了累了，不想去。”林彦景心说还不是昨天翻覆折腾，才把身体搞得这么疲惫，还没适应这种生活。
　　下午，他们窝在小沙发上看剧，看厌了就开始接着讨论《成远之途》，谈饿了就吃零食，把小蛋糕当下午茶吃掉了。
　　晚餐时分，林彦景煮了两碗什锦粉，也是为了把小冰箱的食材清空，两人坐在短短的地毯上、小茶几前，挨着吃晚餐。
　　饭后，李嘉年接到电话，是朋友打来的关于书店的事宜，他接电话，林彦景收拾好碗筷，也打开电脑开始浏览搜寻书店案例，开始在阅读软件上查询热门书单以及经典书单。
　　一个多小时后，林彦景整理了一份初步的表格，但没和李嘉年说，打开一集《蜡笔小新》，来到沙发边，坐在他身边看。
　　不久后，李嘉年也挂了电话，挨近她一起看。
　　这一天，两人没有去热闹的商业街约会，没有去观影看戏，就窝在小小一隅，享受着他们安宁而踏实的每个共处瞬间。
　　连着看了几集，不知何时，电脑屏幕开始放蜡笔小新片尾曲了，林彦景睡着了，李嘉年原本在回消息，见她不切换下一集，才发现她已经靠在自己胸膛上闭上了眼。
　　他盯着她随着呼吸起伏的脸，戳戳她的睫毛，看了看时间，九点半了，轻轻摇醒她，“快去洗个澡，等会儿直接上床睡觉了，虽然我很愿意你趴在我身上睡觉，但在这里睡久了会着凉。”
　　林彦景打着哈欠去拿睡衣，又用束发带把头发全都盘好，才进卫生间冲澡。
　　冲完之后，她就进被窝睡觉了。
　　李嘉年在沙发上把事情跟对面讲完，也去洗漱，把两个人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打算洗好晒好之后在睡觉。
　　他打开窗，在外延小窗台上晒衣服的时候，林彦景醒了，看着他，像看着一位海螺公子。
　　林彦景摸出手机开始漫不经心地翻来翻去，李嘉年确认门窗都锁好之后，问她要不要关灯睡觉。
　　“完了，我好像醒了，可能要两三点才能睡着。”
　　李嘉年无所谓，“我也不困，那就先不睡。”
　　但是他依旧顺手关了灯，在黑漆漆夜色中走近，在林彦景疑惑的眼神中爬上床，钻进被窝，把林彦景发着光的手机熄灭，然后放到收纳架上，就开始扒她的睡衣裤。
　　“哎，等下，你做什么……不是，李嘉年……唔！”
　　林彦景的质询和疑惑还没说出口，就被送入另一张嘴。
　　她推过两把也放弃，算了。
　　反正他好像还挺有分寸的，反正也还不困，反正又不是出去跑三千米，反正也不是去打架斗殴，反正似乎感觉还不错。
　　她的自我意志沉沦，在云遮雾绕中闭上眼，敞开胸怀，任他索取给予。
　　有些东西真是没尝过不知道，试过才能理解什么叫食髓知味，可能这就是爱情存在禁忌性的原因。
　　他落落大方地坠入，她索性也随心所欲地沉溺，抬起、落下、蜷缩、舒展，像是两尾自在游弋的鱼，在清水区和浊水区来去自如。
　　总之，他们补偿性地拥抱贴合，摩挲交错，享受成年人多重感知的痛快，补偿多年来苦行僧一般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