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墨色如白昼

54、回去

　　高道年喘息着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悲哀的发现直到此刻他也没有任何道理去谴责，也不能做和暮光同样的事，只能痛苦的隐忍着内心的想法，轻微点头。“只有这一次，以后你都得在我身边。”

　　“好。”暮程秀闭眼，静静的不说话，他拉紧的像一弯弦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倦怠渐渐涌上大脑。

　　事情确定下来后，高道年迅速调整心态，把内心的想法压下去后，冷静又自持的开口。“回去可以，得带保镖。”

　　“嗯。”暮程秀柔软的发丝蹭得他心痒难耐，内心又柔软了下来，他真的拿他没办法，每次狠起心来板起脸就又被他无意识的小动作和温柔给击破。

　　一碗面条，一滴眼泪就能让他内心竖起来的尖刀全部软下来，扛不起轻轻的一掰。

　　中午浅浅休息两个小时，就去机场，带的物品和人都是高道年一手置办，两个人在机场分别，看着暮程秀蹬机，他还是站在飞机场的外围，看着那一台载着他爱人的庞大机器慢慢的远去，渐渐渺小成肉眼看不见的小黑点。

　　暮程秀上飞机靠窗的位置能看见高道年模糊的身影，直至逐渐升高慢慢远去人也就完全融入四周的景色。

　　在飞机睡一觉，才刚醒过来，空姐就过来弯腰小心的嘱咐。“先生已经快下降。”

　　“好的。”躺椅渐渐调高，拿起桌面上的高脚杯喝一口水再用带有香味的湿帕巾擦拭手指。

　　随着下降，南康市的景色渐渐进入眼里，五年时间变化很大，机场的模型没有变动里面却增设许多高科技设备，机场旁边的老旧小区也被推平建成一栋栋崭新的大学楼。

　　从通道出来，高道年聘的保镖站在人群里举着手中的牌，暮程秀推着行李箱过去。

　　“暮先生是吗？我们是你此行的保镖。”晒得又高又壮的男人朝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叫我小石就可以。”

　　暮程秀靠近闻不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有点诧异的将人打量了一番，这么高，这么壮的一个人居然不Alpha而是普通及大众的beta。“嗯，我知道了。”

　　“因为高先生的特殊要求，我们都是beta。放心，我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小石又开口，标志性的大白牙一露出来连外面的太阳都没有这么耀眼。

　　北方已经降温，晚上的南方也有轻微的凉意，只着一件T恤也不用出汗，不冷而且很舒服。

　　出了飞机场才知道天色已经非常晚，在旁边的五星级酒店开房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才去康灿。

　　才刚进酒店打开手机，未接电话和消息就开始震动，过了35秒才停歇，暮程秀划开，一个电话就打过来，是高道年。

　　暮光熬过此生最难熬的一个晚上，通过意志力却也扭曲了心理，天色刚亮才睡下去，三个小时后又醒过来，从地板上爬起来，胡子拉渣的拿起手机，快十点，静默不动的看着手机一会，没有信息进来就泄气的一脚踹在原木桌椅上，椅子应声跌倒，内心极度不平衡的进入浴室。

　　洗澡刮干净胡子再出来后，手机开始不断震动，暮光连忙过去，这个时候笔记本电脑上的聊天框弹出几个图片，一个电话过来暮光还没来得及看图片就下意识接听。

　　暮肖的声音大大咧咧，十分精神，听着就不像熬了一个晚上的通宵。“应该是妥了，他奶奶的，这小子还来温情的那一套，又是抱又是亲，看的我恨不得剁他的手。”

　　“昨天晚上什么样？”暮光声线紧绷，眼神发直的盯着烟灰缸，手机贴着耳朵，震动的声音直敲耳膜。

　　“没什么发生，加料的伏特加，都把他干醉了，像死泥一样还要扒着阿秀身上，真是活见鬼。”暮肖自信满满的开口，犹豫又迟疑的顿一下继续说。“阿秀握他##了。”

　　暮光不在乎后面的那一句，几乎整晚压着的石头终于从心脏被提上来，忐忑，彷徨，怒火，窒息，压抑不住的淬毒想法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满身轻松下暮光才开口。“跟他老子说，我也不想弄得太难看，放过这小子，评审就算了，给他一个教训。”

　　“老大，商政英松口了。”暮肖吹了一口泡泡，薄荷泡泡糖压下烟味，声音清冽粗犷。

　　“他聪明就知道应该怎么选择。”暮光冷冷的笑，过后又心情很好的开口。“想要什么？”

　　暮肖无所谓的把泡泡糖吐出来。“你给我的还不够多嘛，没什么想要的，你开心就值。”

　　“我感觉阿秀要睡觉，老大我也眯一会，老风接棒，有什么意外第一时间撬门。”暮肖说完，昂头眯眼打了个哈欠。

　　“嗯，辛苦，睡一觉。”暮光心情经历一晚上的过山车，跌宕起伏又回到主道平坦的直线慢慢的到达终点。

　　中午的时候，服务员推着精致的午餐进来，暮光吃完法式午餐又心情很好的沾着蓝莓酱吃了一个面包。

　　甜的味道也不是那么难吃，他的蜜糖甜心很快就回到怀里。

　　理智回到现实，暮光才开始处理堆叠在红木桌上的文件，下午二点电话又响起来，这次是老风打来。

　　“先生，高道年在朔风请了20位保镖，还和市长打过招呼。”鲁风一字一句，一板一眼，极其清晰的汇报。“还有暮先生已经坐上车出发，我们跟在后面看样子是前往机场。”

　　“嗯，我知道，一路跟着。”暮光说完极其快速的处理好剩余的收尾工作。

　　在四点左右和暮肖在机场碰面也上飞机回去，他下飞机后，暮程秀已经在酒店睡下，暮光留下鲁风后完全不停留直接回安遥乡。

　　八点左右醒过来，躺在陌生的环境里，稍微懵逼一会儿才渐渐回现实，掀开被子穿上酒店的拖鞋进浴室洗漱洗澡，换上平常的衣服才拖着行李箱下楼去吃早餐。

　　要一碗清汤馄饨和油焗椒盐大虾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吃，昨天晚上和高道年聊到零晨二点才休息，今天醒来还是有点困。

　　吃完早餐后，到了约定的时间，8点31分小石准时出现，进酒店就问他。“可以出发了吗？”

　　“嗯，我去退房就能走。”暮程秀点头，排队三分钟后把房卡退掉。

　　一共七辆黑色奥迪，除了在第二辆只有他和小石，其余都坐四个人。车子飞速掠过城市里的风景，从二环上高速。

　　“首都的吧？现在去康灿太容易了，只需要两个小时。”小石开口闲聊。

　　“这么快？”他确实有点惊讶，没想到发展的这么迅速。

　　“以前还得拐五道高速，现在不需要，这条南灿高速就是直达康灿。”小石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康灿现在了不起呀，一年一个样儿。”

　　“我已经有五年没有回来，不知道变得怎么样。”

　　“三年前建科技园，一年前落地成功，你说呢？”小石忍不住感慨。“港口建起发展速度就坐火箭一样迅猛，才12个区现在流动人口已经3000万。”

　　“是吗，五年前一个镇才2万人。”

　　“镇南和康灿发展的是最迅猛，毕竟河流终点临海，一个重点区，一个工业区，流动人口就占1000万人。”

　　“是吗，确实翻天覆地。”

　　两个小时的车程最终只花一个半钟头左右，车子进入收费站，上面流动的显示屏用红色字提醒进入镇南区域，过道能看见他以前上学的一中，规模扩大了15栋崭新的红瓷砖教学楼，遥远的铃声传过来，恍如隔世。

　　看见镇南的科技园，整齐的一排排团团围成，一栋栋拔天而起的大厦，高档的住宅小区，有环形状的敏捷城，临街而起的商铺和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经过以前熟悉到闭眼都能走回家的路，两旁已经不再是大樟树也不再是水泥道路而是宽广的油柏路，道路两旁栽种着紫荆花，小规模的砖厂已经被极大的工业区覆盖，若没想错光明应该占一半厂房，当年那道进入所有砖场的必经之路竖起红绿灯，正是放学时刻，老师站在道路两旁指挥着学生等红绿灯。

　　等红绿灯浪费了3分钟，20分钟后进入康灿区域，来往于康灿和镇南的公交车特别多，占地面积极大的四方形25层楼高的大超市挨近着新建起的广场，超市旁就是综合大楼，80层到100层是露天空中花园的五星级酒店，两旁的商业楼盖住后面成堆的居民楼和商业大夏，进入安遥乡和不丹旅游风景区度假区的分歧大道那块极其空旷又巨大的荒地建起游乐园和康灿第一人民医院，四周全都是酒店和小型超市，无数的街道分歧交错，高楼密布之下有着不少小吃店和奶茶店。

　　这里是最繁华的地方，有医院有游乐园甚至还有在游乐园前面，靠近康灿区的酒吧城，那里是开心的乐子，□□的温床。再开前面一点就是安遥乡入口那块曾经用来栽种紫荆花树林的50公里荒地就是三个月前才刚刚落定的光明工业区。有来旅游，有来治病，有来单纯只为享受快乐，有来工作，这里每天的流动人口不低于100万。

　　这就是国家重点划分经济区，一年拔起的不夜城，康灿。

　　一路开往光明工业区入口，把车停在计时的停车场里。小石解释说。“已经中午，进安遥乡的路没有吃的，吃饭上厕所后出发。”

　　无论描述的多么厉害，远不如亲眼所见的震撼，光明工业区真的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厂房分布及其宽大，两旁的路栽种着还是翠绿叶子的银杏，看样子年份不久。

　　在入口处的餐厅吃完饭，上车休息一个钟头，才开始进入需要递身份证的关口。

　　“需要多少个钟头到？”他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二个小时左右。”小石也才刚醒，慢悠悠的摇下车窗。“原来是要建旅游区的，结果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不丹，路程太远又没有什么实际利益，本来是不建路的，是光明和几个大官拉扯才在三年前开始修建，建两年多了，五个月前才开始通路，还是有钱的好啊。”

　　“现在安遥乡的暮雨村整个康灿都认识，富得流油。”小石不断的唏嘘发声。“谁能想到，五年前还是个穷到人人都看低的小破地方，现在不是安遥乡人，想进来都得预约咯。”

　　暮程秀皱眉。“那我们是怎么进来？”

　　“不都是高先生办妥的吗？”小石不明所以的反问。

　　暮程秀想过一遍才放松身体。“应该是他。”

　　路修的又宽又大，拐弯的时候只需要摁响喇叭，一路畅通无阻，大山里比外面凉许多，即使有太阳照晒，也仍然感觉像有层雾霾在周身围绕，时不时能听见空旷的鸟啼声，悠远的传来又沉寂的扩散，尾音绵长久久不散，凿开的大山隧道已经能容下两辆车经过，用承重墙顶着上方的大山，下面那条大河依然清澈透亮，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粼粼波光，空旷的视野，高山压云，翠绿的茂林因为风拂过荡起波澜，高山危峰。

　　五年的光阴外面天翻地覆，这里除了通条宽广的大道，却静谧悠闲没有丝毫变化，古朴的村落不是黄泥房就是木制屋，这里还是以最原始的方式耕种，仍有老人牵着黄牛路过，清脆的铃铛声和溪流的潺潺声由近及远，溪流的河畔旁依然是泥土路。

　　一切皆没改变，时间却已跨度五年。

　　车子停在用来晒稻谷的稻地，剩下的泥土路不能经车，需要人自行走去。陌生又熟悉的环境让他开始胆怯，镇定的深呼吸才下车，现在这个时间里是放假，六七辆车一来吸引在稻地玩耍的孩子和看谷子的老人。

　　暮程秀下车，小石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由他带路向暮雨村走去。

　　村口遮阴蔽日的大榕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巨大的银杏树，秋天来临叶子红黄交加，下边放着青石桌，几个悠闲的老人围着在打牌。

　　是暮雨村又不是。

　　地面上铺满青石板砖一直蜿蜒朝深处而去，房屋之间缝隙恰到好处，整齐简洁，每栋黄泥屋都是两层半，太阳西斜，房屋遮住后面的院子，清凉感扑面而来，有种空旷寂静的美，家家院子都种着花，牵牛花，百香果，金银花顺着围墙爬泄下来又爬上屋顶覆盖一半房子，无数鲜花交绘而成的香气四溢，村口的第一家还栽种着火红的玫瑰，已经顺着围墙攀爬上来，俏皮的伸出一朵脑袋，开的烈焰似火，红的灼伤人心。

　　相比于曾经只能远望修饰的美，现在近看也能经得起细节的考量，这里真的翻天覆地，但也是真的美。

　　深吸一口气后一行人就进村，沿着熟悉的道路嗅着旁边不知名的花香，百香果藤蔓在两个房子之内的通道构起拱桥，密密麻麻的花朵和已经成熟的果子垂延下来，独属于百香果的气息酸酸甜甜。

　　拐一个弯就看见他生活十几年的房子，能嗅到金银花香，金银花的藤蔓已经攀爬上二楼，白金的长蕊花朵在风中瑟瑟发抖。

　　“暮先生除了我和小徐其他保镖全部在乡里的招待所居住，放下行李箱后待会儿就过来。”小石称职的戴上墨镜，黑色西装上夹着便携式通话设备，一直带着黑色的蓝牙耳机线条连接通话设备。

　　“好。”内心忐忑带着彷徨敲响院子大门。

　　静默不动许久也不见开门，暮程秀再次敲门，门却突然无人打开，站三分钟后才跨进来。

　　院子没变，但那些栽种的中草药已经长势非常厉害，野生的艾草成堆的在大缸里开的肥大，藿香开出花，紫色的花像一束穿天炮，栽种一排的三七肥大的叶片密密麻麻，一排红花都开出一团花苞，墙角的伸筋草被拔去许多，重楼的叶子已经上了五层，党参，人参，黄芪，茯苓，地黄，白芍，被精心养护，还有着许多他已经记忆模糊叫不出名字的中草药，明明小时候每一样都烂熟于心。

　　拖着行李箱尝试性的打开大门，结果大门没上锁，他很轻易的回到这个从未改变的家，家具没有换，但也不再见中药柜和看诊的桌子椅子，那里空旷的地方被放上一张按摩椅，苦涩的中药味从大门吹进来，暮程秀扭头就看到用小炉灶煮着的中草药煲。

　　小石和小徐都站在院子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小石干脆坐在竹椅上拿开中药煲的盖子，看里面有没有被煮的干枯，见里面的药水还有一大半就拿起放在旁边的扇子轻轻的扇动。

　　把行李放在大厅中央，他内心五味杂陈，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轻推开暮免的房间，满室的苦涩中药浓重的让人压抑不住内心的沉重，暮免睡在床上，感觉喉咙溢出分泌物梗塞难受，正打算开口叫他。

　　“不要出声，出来说。”暮志明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声音压的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