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墨色如白昼

17、柿子

　　过了一会暮程秀下床，走出宿舍。

　　来到5楼508宿舍，暮光刚巧满身水汽的从冲凉房里出来，T恤和棉质裤，换下来的衣服放进盆里。

　　暮程秀走进去，暮肖立马扯着嗓子叫。“老大！阿秀来了！”

　　闻言，暮光侧头看出来，暮程秀走到阳台的门前，拧着眉头脸上表情不悦。“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上衣服，感冒怎么办？”

　　暮光马上扬起笑容，搓了搓洗过冷水的手。“我马上穿！”说完就直接拉起他的手，走到床边从上铺的栏杆上拿起搭在上面的蓝色棉大褂穿上。

　　两个人又上天台，相较于十点多的雾蒙蒙，现在雾气好像散开了一点，但依旧看不见远处的天空，只能看见学校后头的山和山上栽种着一排的紫荆花，在雾气下妖娆的绽放，是为数不多的一点鲜艳色彩。数不胜数的山令他窒息，仿佛牢笼困住兽，挣扎却会有千斤压下。山将这座小镇给包围，就像是上天也注定会遗忘这个偏远而又落后的地方。

　　暮程秀看着四面环山，明白只有读书才能闯出去，闯出这个牢笼。

　　他轻微的张开嘴，雾霾下的空气清新又甘冽，呼吸进嘴巴里冷的打颤。

　　暮光等不及的毛毛躁躁的捧起他的脸，亲吻带着迫不及待和寻求安抚性的冲动，他紧紧的抱着暮程秀吻得他窒息，两人的气息在不断相互交融，冬天压抑住的荷尔蒙又精神抖擞的探出脑袋。

　　“秀秀，秀秀，我想死你了。”暮光喘了一口粗气，眼睛亮晶晶的满满是思念和期待。

　　暮程秀靠着墙壁，慢慢的呼吸，眼睛闭着眼皮轻微的颤抖。

　　暮光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周身的檀木信息素便自发的扩散开来，暮光闻着自己的信息素，情愫如同脱缰的野马上脑的更加快。

　　暮程秀被他的眼神吓住了，眼眸慌乱的四处闪躲，暮光就敛下里面包含太过于复杂又赤裸裸的眼神，仿佛伤心于暮程秀没有给于。

　　他害怕的垂下眼眸过后又小心翼翼的瞅他。“哥哥，说说话好吗？”他语气讨好，声音极其轻微。

　　暮光听入耳朵里，看见他眼睛倒映着的自己定了定心神，即使是本该放纵的年纪，他也不想让暮程秀恐惧，可以一步步的来的，暮光这样想手就伸出来，环抱住他的腰，气息压得平稳。

　　额头碰着额头，喷出来的气息在两人的脸颊上熏染，暮光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语气还带着急促。“好，秀秀说说这几天去了哪儿？”

　　两个人坐在天台上，看才一会就豁开云雾露出来的阳光，金光洒在身上即使没有温度也感觉温暖，风吹在身上还是冷的，稍微把两人身上的旖旎给吹散。

　　暮程秀昂起头，半眯着眼睛享受阳光，金光将他伸出绒毛领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精致的面孔恬静安然，看起来是那么的神圣，纯洁不可侵犯。

　　暮光躺在他的腿上，静静的喘息。“这几天你都干嘛了？”

　　暮程秀的手按摩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脏，暮光舒服的闭上眼睛。

　　“去我外婆家了。”暮程秀低头，嘴角微微勾起。“坐了大巴又坐了飞机，飞机起飞和降下来闹哄哄的。”

　　“坐飞机？是去哪里？”暮光睁开眼睛。

　　“是首都，外婆的家非常漂亮，”

　　“他们对你怎么样？”这时候的暮光非常的单纯，对钱没有定义，对地位对特权贫瘠苍白无一丝色彩，他无法想象的到有些人只是随手一支雪茄就是他无法企及的金钱。

　　“很好，表哥带我去看了天安门和万里长城，吃到了烤鹅，牛排和肯德基。哪里真的很好。”暮程秀说。

　　“哪样最好吃？”暮光懒洋洋的问。

　　“牛排。”暮程秀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等我工作天天带你去吃！”暮光说。

　　暮程秀低头看着他。“其实我更喜欢肯德基，吃牛排太麻烦了，又要刀又要叉的。”

　　“不能拿筷子吗？”暮光说。

　　“当然不能，是西餐啊，怎么能拿筷子。”暮程秀笑出来。

　　暮光想了一下也笑了，歪一下脖子找到更舒适的位置枕着脑袋。“我也不知道。”

　　“去到那里打电话，打不通，我和我娘都吓坏了，想进小区就像军训的时候去基地路上见着那些高大房子，里面有树有湖被围墙围着，想要进去只能打电话，而舅舅的电话打不通，我和我娘在外面站了很久。”暮程秀嘴角的笑意压下去，又扬起来，半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太阳说。

　　“是不是欺负你？”暮光眼神精厉，暮程秀撇开眼睛。“我娘晕了，才有人认出来。”

　　暮光翻身坐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一把牢牢的将他抱着，心疼的说道。“怎么就这么傻，不会离开的吗？”他能想象得到在陌生的环境里暮程秀是多么的忐忑不安，惊慌失措。

　　“没有事。”暮程秀妩媚的眉眼弯了弯，淡然笑着。“我还看到雪呢，真的好漂亮啊！”

　　暮光却一下子激动起来。“那么冷的天，还下雪。别说你的身子了，你妈的身子肯定熬不住。怎么就这么倔呢？”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暮程秀拍着他宽广的背部。

　　“下次去哪跟我说，别一声不吭的就溜了，我这几天想你想的都不想起来，脑子里全是你。”暮光不放心的又强行重复的说一遍。“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中午睡醒的广播操开始打铃，原本安静的校园开始喧杂，暮程秀拍一下暮光的脑袋。“下去了。”

　　随着最后一声打铃声，老师敲击着桌面。“好了好了！把试卷从最后一名往前递交。”

　　试卷完全考完后，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侧头看着外面的天空，舒适又安然。

　　他只有三门科目，在三点半的时候结束了。暮光有七门，昨天暮光已经考三门，现在还有最后一门。

　　趁着这段时间，他走出学校大门搭上摩托车就去镇上。

　　“阿姨，围巾需要多少个毛线团？”暮程秀手指穿梭在色彩不一的毛线团上。

　　“三个，长点的就三个半。”老板娘踩着缝纫机，极其利索的缝补开裆的裤子，没有扭头就回答他的话。

　　“好，谢谢。”挑挑拣拣最后选择了四团藏蓝色和三团米白色偏向于黄色的。

　　付好钱后又去买了四本字帖，昨天才看完暮光写完的字帖，字迹是越来越工整，他不想让暮光放弃。

　　走走停停又买了些小吃和面包才坐上摩托回去，摩托车怎么都比不上小轿车，越晚天气越冷，才四点多，已经不见太阳了，摩托车骑得快冷风扑面而来，冻的他直哆嗦，赶忙从袋子里扯出一个口罩戴上，风透过薄薄的校服吹向穿得臃肿的身体。

　　回到宿舍后急忙打了一盘热水，伸手进去烫热手上的寒冷，暮程秀舒心的喘一口气。

　　这个学期学校最后的一声铃声响起，暮程秀立在洗手盘前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竟有淡淡的忧愁，没想到这个学期这么快就过完，一眨眼就初一了。

　　把买来的东西塞进帆布包后，坐了还没有十分钟，暮光就背好东西下来找他。

　　他应一声就出去，暮光很自然的接过他手上的帆布包甩在肩膀上，低头敛眉，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你去镇上了？”

　　“嗯，去逛了逛。”暮程秀点头。

　　“不是说，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嘛？”暮光神情不悦，大喇喇的说。

　　“我又不能进你课室。”暮程秀反问。

　　“你肯定是中午就想好了。”暮光一边走一边说。

　　暮程秀看一眼暮肖，暮肖立马说。“诶呀妈呀真香，这么一大袋都买了什么？”

　　“买了你爱吃的酱香饼。”暮程秀这句话是对着暮光说的。

　　暮光一声不吭，暮程秀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小声的说。“好了，哥哥不要生气了。”

　　“待会儿我要吃酱香饼。”暮光喉结滚动一下，默不作声的摩挲了一下他的手。

　　“好好好。”暮程秀连忙一连应答，过一会儿就乐了。

　　暮爱冬背着东西站在学校门口，百无聊赖的踢着脚下的石头，时不时抬头张望。

　　看见暮光他们就连忙跟上，几个人连夜赶回去，说不定第三天的中午就可以回到家了。

　　用手电筒赶两个钟头的路终于看见人搭好的茅草棚，几个人吃完东西就大大咧咧的躺在大木板床上，只有头上搭着个茅草棚，四周的风在夜晚向几个人袭来，穿的再厚也感觉不舒服。

　　暮光把他整个人搂进怀里，身上盖着他的蓝色大棉褂，穿着暮程秀的黄色羽绒服，一张大又长的薄被子把暮程秀全身上下裹了又裹，黄色羽绒服开了口子炙热的气息烘着暮程秀的背部，冬天的夜晚异常安静，连一声鸟叫都没有，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暮程秀转了个身，整个人陷进暮光热烘烘的胸膛里，手指抓挠着暮光里面的棉衣扣子。

　　他的转身让暮光察觉到，搂着他的手臂紧了又紧，暮光低下头声音在耳边擦过。“怎么了？”

　　“没有，我睡不着。”暮程秀闷闷不乐的说。

　　暮光的手就慢慢的拍着他的背。“冷吗？”

　　即使暮光看不见但是暮程秀还是摇了摇头。“不冷，还热呢。想踢被子。”

　　“那可不行。”暮光低下头，漆黑的眼睛在深夜中也亮的反精光，他就这样看着暮程秀，将他搂的极其紧，恨不得镶嵌在胸膛里。“感冒了怎么办？”

　　暮程秀笑了一下。“我知道。”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安静一小会儿睡意就袭上心头，渐渐迷糊中暮光还在拍着他的背部，他很快就趋于黑暗之中。

　　顶着中午的日光回到家里，商瑶花正和万百惠说话，暮程秀进来后，商瑶花脸上显现出惊喜。“回来了！”

　　“嗯。”暮程秀仔细的看了一下商瑶花，人精神，脸上也有肉了。

　　“我做了玉米甜羹，吃一点儿吧。”商瑶花说。

　　“奶奶你要去哪？”暮程秀脸从碗里抬出来问。

　　“去给你搞些柿子下来。”万百惠拿着刀就出门，可能人老了，现在比不得以前利索，走路也有一点儿蹒跚。

　　“拿点儿过去给暮光吧，你轻淑婶大腹便便的也不能给他做饭。”商瑶花托腮看着他，伸手擦过他嘴角的甜渍。

　　“嗯，我现在就过去。”暮程秀快速的喝完，捧着一碗玉米甜羮就过去了。

　　暮光上身裹得严实却赤着脚掌站在院子中间看他爸还没有雕刻完的婴儿摇篮，嘴巴将脆嫩青绿的黄瓜咬的咔咔响。

　　暮程秀推开院子大门时他正把手中的黄瓜头抛出院子。“秀秀！”

　　“你吃过了吗？我阿娘做了玉米甜羮你尝尝。”暮程秀两手捏着碗口，小心谨慎的进来。

　　把碗放院子里的石台桌子上，暮程秀指尖被烫的通红，眯眼吐气的捏着耳朵。

　　“还没吃呢。”暮光才刚啃了三条黄瓜，面不改色的说，伸手包住暮程秀的手摸着他的指尖。

　　“你喂我，以前都是我喂你！”暮光语气耍流氓，牵着他坐下，眼巴巴的张大嘴巴等着投喂。

　　暮程秀瞅他几眼，见他仍张着嘴巴，无奈只能喂他吃，暮光上下其手的摸他的手和脸，弄的暮程秀拿勺子的手抖了又抖，黄色的玉米掉在桌面上，脸红着，恼羞成怒的撇下勺子。“你自己吃！”

　　暮光不正经的又摸一把他滑腻的脸，脸上表情笑嘻嘻，捧起碗就嗦了一大口。

　　即使不喜欢玉米甜羮但暮光还是吃完了，而且吃的心满意足，谁叫这是暮程秀喂他呢。

　　吃完早餐后两人就在二楼，暮光在写字帖，暮程秀低头认真的织围巾，秀气白嫩的手指拿着木针穿梭在藏蓝色的线里。

　　“不是说了吗，为什么还买字帖？”暮光不满的发着牢骚。

　　“别人得练好久，有些人每天练都不见好，你字写得越来越好了。”暮程秀没有抬头，眼睛一直专注的看着毛线，话却习以为常的从嘴里出来。

　　“好吧。”暮光懒洋洋的看他一眼，写一会后又抬头眼睛直直的勾着他。“秀秀抬头，你那儿来的这么多钱？”

　　暮程秀停手，抬头说。“我外婆给的。有一千呢。”

　　暮光点点头又严肃的说。“好，你也得省着点儿花。”

　　“本来外婆要给我一万的，阿娘不乐意就给我一千了 。”暮程秀拿着织了一小半的角角对着暮光比对了一下。“这个色好看吗？我觉得很衬你。”

　　“我又不冷，带你身上更好看。”暮光转过身，手搭在椅子背上，赤着的大脚掌无声的一下又一下点着地。从某些习惯动作和思考暮光都带着暮志明的影子，并且比暮志明还要头脑聪明，出色。

　　“我有，是给你织的，你不要我就给暮肖了。”暮程秀抬头认真的说。

　　“我要，不许给。”暮光不乐意了，啪的拍下笔。

　　“好了，赶紧写吧，你的寒假作业比我还多呢，待会要写作业。”暮程秀抿唇低头偷偷笑起来。

　　暮光郁闷的瞅他。

　　等到中午吃饭暮程秀才回家，进院子就看见两大筐柿子，万百惠挽着裤腿在小池边洗脚。

　　脚边堆着几个熟透了的红柿子，听到声音她直起腰背，转过头来冲着暮程秀笑起来，眼角浮起三道皱褶。“阿秀回来了。”

　　“是软的还是硬的？”暮程秀走过去蹲下来捏了捏。

　　“那筐大叶的是硬的，红皮的是软的，有好几个熟了。”万百惠撑起身子，走进去拿刀。“阿奶给你削皮。”

　　她是知道暮程秀喜欢吃脆甜的柿子。

　　万百惠拿刀利索的削好皮递给暮程秀。

　　“切一半吧，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暮程秀没有接过。

　　万百惠强硬的塞给他。“吃什么吃，奶牙子不好，只能吃软的。”

　　暮程秀看着里面炒菜的商瑶花。“给我娘一半。”

　　“你娘吃不得，她身子受不住。”万百惠说。

　　暮程秀还未问出口，暮光的声音就进来了。“为什么？”

　　他转过头就看见暮光捧着一碗饭从院子大门跨进来。

　　“光娃儿，你爹回来了？”万百惠笑着问。

　　暮程秀小口小口的吃着柿子，脆甜的汁水流入口中，暮光撇了一眼走过去伏下身子一口就咬了一半。

　　咀嚼几下就吞咽下去说。“回来了，是准备拿去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