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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74 ...

  •   这是在吊唁谁?

      怪不得如今只有玉衡仙君一人在自语,未见有其他人来应答。

      任玄凑近些便看到玉衡手中的那金纸,每页金纸的尾页处都写着一行小字。

      那是要受度化之人的姓名,其上只有简洁的两字——“从蓟”。

      原是在为从蓟度化吗?

      玉衡仙君来幽州竟是为的吊唁从蓟。

      任玄叹道:“先前幽州那一片昏暗之色,连我都知有异,果然还是出了事端。”

      从蓟殿中修士寥寥,真有异处,凭他一人又如何能敌,他又不愿与玉衡求助,自然是将自己耗得身消神陨了。

      那金纸上的小字娟秀整洁,一看便知是玉衡仙君亲提的,还有几张的小字提得歪歪斜斜,也不知是谁写的,就像刚学会握笔胡乱比划写上的。

      玉衡道:“我与你提这金纸,那孩子见了也要来提,她连笔都不太会使,却偏要拿着,提了几张金纸便已厌倦,出殿外去了。”

      原来是星霜师妹提的,任玄笑道:“星霜师妹如今提的字只比从前整洁了一些,上回让她写的出巡载录,她不耐烦了便写得十分潦草,巫金与我都难辨认出她写的是什么。”

      玉衡仙君将金纸烧尽,手中空悬,徒留细风穿过,微有凉意。

      恍惚间却见到任玄与燕久共同睡去的那小筑就在不远处。

      身旁的玉衡仙君已不见。

      任玄如受牵引般,径直地向那小筑走去。

      小筑的门扉大开,任玄抬脚便入了小筑中。

      却见到玉衡仙君与巫旷还有“任玄”三人坐在院中。

      忽的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安稳地坐在院中与玉衡交谈,任玄当真是被吓了一跳。

      晶池与镜池两人也从她身后赶来。

      “玉衡仙君传唤我们二人有什么事吗?”二昙齐声问道。

      是了,当日便是任玄与巫旷、玉衡仙君,还有二昙五人齐聚在幽州,任玄与巫旷一番比试后,才使巫旷得了晦明殿一殿仙君的位子。

      今日再见那日情景,实在令人心生感慨。

      任玄只挑了一处坐,正坐在玉衡仙君身旁,看着自己与巫旷还有二昙四人相互言谈。

      任玄听见自己说:“应该寻找黑雾的源头,万物有源,不会凭空而生。”

      “任玄”又说:“待找到黑雾的源头,彻底根除或封锁,应该就不会让幽州的黑雾如此源源不断的滋长出来。”

      巫旷如那日一般地回复道:“只需要用我的敕火,火烧千里,一网打尽。”

      万一火势蔓延,牵连到别的生灵呢?

      任玄这样想着,梦境中的自己也同时这样言说:“敕火一出可就收不回了。”

      到时绵延的山火或会枉伤无辜性命吧。

      这里果然是玉衡仙君的梦境,于梦境中所见的,与任玄当日亲见的别无二致。

      梦境中的玉衡道:“修行不易,人心易变,更要加倍珍重约束自己。”

      “一切凭己由心。”

      “不要辜负自己数十载的修历……”

      任玄几乎能与梦境中的玉衡仙君同时言说出来。

      当日玉衡仙君与她的每句言语,她都记在心中,未曾忘记。

      巫旷与“任玄”还有二昙四人,听得了玉衡仙君的嘱托,便齐齐出了小筑,独留玉衡仙君一人在院中。

      玉衡仙君于掌间化出一粒种籽,那种籽金黄圆润,尾部还带着点点青涩,像是刚从枝条上摘下的。

      玉衡仙君将那粒种籽埋于院中的土壤下,洒上了几层厚土遮掩起来。

      “此种名叫川楝,是凡界中一种名为火棯的花树生出的果实,此果实可驱虫祛毒。”

      玉衡也不知在与谁说话,自语道:“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紫色香花吗?便是此种花树生出的花,你未能亲见亲闻,真是可惜,我来时便到凡界中取了它的果实,想着栽种在此处,待它长成之时,你也能看见了吧,到时你便能知道那香是如何是人安心,你与它相伴,心情必能松然许多。”

      “若是你的神魂在此处,也该出来见见我,”玉衡低头默道,“如今我点的的五名亲系弟子皆已修历有成,晦明殿中事,往后也要交托与她们了,我的寿限将要散尽,你还不愿来见我吗?”

      玉衡自顾自地喃喃起来,道:“我也与你一样,到瀛洲的七星殿中卜问了,那琼台卜算世间之事,着实神奇,竟真的能推算出我的寿限几何,亏得了那琼台的卜问,我才能将晦明殿中后事安排妥帖。”

      “我的五名亲系弟子,我只希望她们安健。”玉衡忽的心中哀道,“在琼台时,我本只想卜一问,只问清我的寿限一事便好,可我心中还是记挂我的弟子,便向琼台多卜了一问,五名弟子中只有一位的前程后路凄惨,我实在不愿看到他如此,若是我愿给他机会,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谁的前程后路凄惨?任玄心中已疑虑万分。

      玉衡道:“我既知悉了他的死状,便会尽力将他挽回,当日我未能将你挽回,已是十分后悔,我不愿再如此遗恨。”

      “我将那名女弟子带来了,你方才可见到了吗?”玉衡道,“那任玄便是我与你说过的,我十分属意的那名女弟子,她真耐住了修历的苦闷,如今修历有成且品性无缺,已担得起我为她留的‘广末’的名号了。”

      是我吗?任玄心中讶异非常,怎么从未听玉衡仙君与她提起过。

      那“广末”的名号,是专为她取的吗?

      原来玉衡仙君对她的期盼如此之高。

      玉衡又叹道:“只是可惜,我虽想将承守仙君的职责交托与她,我知她也必能将晦明殿承守好,她的前路无虞,可巫旷的前路有碍,我已于卜问中知晓,若我直接将殿中仙君的位子交予我属意的任玄,巫旷心中必会有异,如琼台法阵所言,他的后路是必然凄惨……而任玄,如琼台法阵所言,无论如何,她都将会是一殿仙君,承守一方。”

      “未到琼台卜问前,我一直属意的一殿仙君人选便是任玄,我也本想直接将那位子交予任玄承守,可到琼台卜问后,我便知晓了,若是我如此前计量好的一样,直接将那一殿仙君的位子交予任玄,巫旷必会后路凄惨……”

      “我才想将他也带来幽州,让他与任玄比试一番,无论输赢,谁承了一殿仙君的位子都是公正的结果,他必然不会再心生怨怼,造出异端了。”

      玉衡续道:“任玄与巫旷二人都是我的亲系弟子,我不希望她们二人,任何一个性命有虞,我想与他一些机会,或许他得了这个位子,能将他那凄惨的后路修正也未可知呢?从前我便遗恨,若是我将承守之位让与你,一切或许会有不同,或许你如今还能与我相伴……虽说如此行事与任玄有亏,任玄的前路明辉,我知她会将自己的路走好,如今我只想将巫旷的后路修正,无论如何,我只望我的弟子能安健的活着,不要走上异路。”

      “我只望他能珍惜我给予的机会,好好珍重自身。”玉衡自语道,“五名弟子的卜问中,只有他的后路最为凄惨,我真是挂心不下,我如此行事,也已给了他机会,他会好好珍重,将自己的后路修正吗?”

      任玄心中唯有叹息,原来玉衡仙君竟是去琼台卜问了一番,才如此急切地特地只带了她与巫旷二人来幽州,让她们二人比试一番,希望如此行事,能使巫旷不行异路。

      任玄叹道:“可惜巫旷并未好好珍惜玉衡仙君的心意,也未将晦明殿承守好。”

      玉衡默道:“法阵中的剑灵听了我的愿想也极力劝我,劝我不要干预门下弟子的命数缘法,我再如何愿想都是徒劳,或许还会旁生枝节,惹出其他祸事还未可知……可我还是想勉力一试,或许会有不同呢?阴差阳错之下,或许能将他挽回呢?即便是后果不好,我也想尽力一试。”

      任玄点头道:“琼台法阵的剑灵预料得不错,确实是如它所言。”

      “从前我若是能到琼台法阵中卜问,若是我能知晓你的命中结局,我或许也能将你挽回。”玉衡心中涩涩,道,“我不愿我的弟子再如此了。”

      任玄叹道:“玉衡仙君是太想挽回此事,一直心中介怀吧,介怀自己未能挽回与自己同门的从蓟,使他寿限未尽却早早的身消神陨。”

      玉衡还想再言说些什么,可身形已慢慢开始消散,玉衡的寿限已尽,形体也要消散尽了。

      任玄的心中并未感觉到玉衡仙君心中的哀伤,反而是——安心。

      玉衡的身形已尽数散去,唯留一束幽幽的神魂,泛着月白的光。

      那幽光循着方向,渐渐依附到方才种下的那粒种子上。

      盖着那种籽的几层薄土上闪着月白的幽幽的光,微闪了几下,便渐渐隐于土中。

      怪不得任玄回到院中时,四处找寻都不见玉衡仙君的踪迹,原是身形消散后,余留的神魂附着在这土壤之中了。

      任玄脚下的这片梦境中的小筑也渐渐消散开来,眼前景象一片片支解模糊。

      这个梦境也要散了。

      该是要醒了吧。

      院中吸纳了玉衡仙君神魂的那片土壤又忽闪了些微的光,与先前月白的幽光不同,是点点淡淡的幽绿的荧光,只闪了片刻便消失不见。

      任玄还未看得真切,便忽的从梦中醒来。

      霎时脑中便清醒了三分,心中盘踞的玉衡仙君的心绪也尽数散开。

      只剩梦醒时的安心与舒适。

      任玄睁眼一看,还是一样的小筑,一样的院子,可已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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