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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73 ...

  •   霎时一阵黑色雾气席卷而来,任玄还未来得及遮挡,那黑色雾气便直接穿过她。

      “差点忘了现下是在梦境中。”

      任玄再抬眼,玉衡与从蓟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方才那黑色雾气的模样,直觉有些眼熟……

      “那不是我与巫旷还有玉衡仙君来幽州时所见的黑雾吗?”任玄心道,“原来那黑雾是从前就有了的吗?”

      玉衡仙君是知晓幽州有那样的黑雾浊气,才特地将她与巫旷带来的吗?为着让她们二人将那黑雾祛除……

      可那从蓟呢?既已在幽州立殿,做了这幽州地界的承位仙君,为何又未将幽州承好,使这些黑污浊气长久的盘踞在幽州之中。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任玄只站在原地不动,却一直能感受到玉衡仙君的心绪,那扰乱不堪无法宁静的心绪搅得任玄也不安起来。

      这是怎么了?

      她回头一看,就看到玉衡仙君站在她的身后。

      任玄向玉衡仙君走近,可她只是这场梦境中的过客,无法做出什么,只能静静站立在玉衡仙君身旁。

      明明身旁无一人,玉衡还是兀自开口,道:“此前我与你说的,我于凡界中寻得了一些新弟子,可惜你未去看,她们年纪还小,真是可爱得很。”

      原来玉衡仙君眼中是这样看待她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的吗?

      任玄不可察的微微笑了。

      可爱?

      只是因为年纪还小,心中无甚忧愁,让人看了觉得洁净可爱吧。

      “有一个女弟子聪慧得很,只是她年纪太小,初时我还担忧她受不了修历的苦,三两天就要受不了修历的苦楚下山回乡,”玉衡自顾自地续道,“可她真是铁了心要在我殿中修历,时时在手中握着术法书修习,不过半年功夫,已经将殿中的藏书阅得七八,偏角处的藏书都被她捡出来翻阅。”

      玉衡微微笑道:“从前你不是常与我说,任是你这样在殿中修历得久的修士都未能将殿中的藏书阅尽,‘那些书那样庞杂,怎么有人能看得完呢?’你这样与我说,可那新入门的女弟子却能,可见是你对那些藏书无甚兴趣,而她是真心喜欢。”

      “若她能经得住长久修历的苦闷,以她的性子与能力,若是能修历有成,品性不缺,”玉衡慢慢续道,“待我寿限尽时,她若是耐住了修历的苦闷且修历有成,我必会将晦明殿交予她承守。”

      “只望她不要辜负我的期盼。”玉衡又道,“不过日子久长,来日如何还未可知,她年纪尚小,也不知来日会修历成何种模样。”

      玉衡笑道:“凭她的聪敏,即便在殿中修历不成,她回凡界中去应当也是不差的。”

      “若是她回凡界中去,不承这仙君之责……这样也好,她的年纪那样小,何苦要接了这样劳苦的位子,”玉衡微微叹道,“我只盼我的弟子能安健的活着。”

      可并不是回凡界中去就能过得安健的。

      任玄心中叹道:“凡界中有凡界中的苦,殿中修习有殿中修习的苦,相差无甚的。”

      与其在凡界中受俗常禁锢的苦,倒不如在殿中安静修习术法来得自在,少了那些俗常烦扰,心中也宁静不少。

      若是可以,任玄只愿长长久久地在殿中修习。

      只可惜天不如人愿,任玄一心想躲避的俗常,在晦明殿中也不可躲避。

      人与人之心完全不同,只要有人在之处就无可避免。

      并非是她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

      她管不了那许多,避不开这俗常,她便不去沾染。

      即便如今不在晦明殿中,只要寻得一处宁静少人之所,在何处修习都是一样的。

      “玉衡仙君你也如自己所愿吧,若是你想交托与那弟子,你便交予她好了。”明知此时是在梦境中,玉衡听不见她的话语,任玄还是禁不住道,“凡界中有凡界中的苦,殿中也有殿中的苦,随其自然吧。”

      若是寿限已尽,之后如何是再也管不了的了。

      各人的命数缘法,任是谁也干预不了。

      “我看着她,便想到了一个十分好的名号,若是他日她真能承位,做了晦明殿中的承位仙君,那名号与她,真是正正好,”玉衡思忖着,自语道,“‘广末’,你看这两字如何?待她承位时即是我们晦明殿中第二十七位承位仙君,望她的心性也能一如往常的广阔而谦逊,将晦明殿好好承守下去,‘广末’二字是正好恰好她的心性。”

      此处寂静,无人应她,她又叹道:“若是她不愿承这殿中之责,那这‘广末’二字便算了,晶池与镜池二昙劝我将这名号留住,将来不论是谁承了殿中仙君的位子,都一并将这名号承了就是了。”

      “也罢,二昙所言也是有理,”玉衡道,“无论他日是谁将殿中仙君的位子承了,我都期望她能将‘广末’的心性秉持下去。”

      原来那“广末”的名号是玉衡仙君早就取下来的吗?

      任玄还想着巫旷何时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号,也未见与她们相告,忽的就给自己起了一个广末的名号。

      “我近来养了一个孩子,上次来时未与你说,那孩子长成了一些,性子十分活跃,”玉衡道,“我看着她,即想起了从前的你,可惜你未能见到她。”

      过去之事过去太久,任玄已记不太清了。

      玉衡仙君此时便已在养育星霜师妹了吗?

      若是任玄记得不差,应当是任玄先入了门中为修士,玉衡仙君其后才养育了星霜师妹。

      如此说来,玉衡仙君方才说的那位她十分中意,想要属意她做下任承位仙君的女修,应当也是与任玄同时入门为修士的弟子了?

      任玄在晦明殿如此久,怎么从未见过如玉衡仙君口中那样的女修?

      不过半年就将殿中藏书尽数阅尽的女修,若是任玄见了,必要与她一同入殿中共览藏书。

      可惜当时任玄只痴心修习术法,对旁人无甚关注,也不知身旁有何人。

      早知道与她一同入门的修士中有那样的妙人,任玄必会去与她结交。

      可既然玉衡仙君如此属意那女修,怎么又将殿中仙君的位子,连同那“广末”的名号一并予了巫旷……

      “可惜那孩子不喜术法,我教习她殿中的术法,她便不耐的推开我,自顾自地跑出殿中去了,”玉衡无奈道,“她不喜殿中的术法,对我门中弟子养的那神枭鸟却是感兴趣的很,每日都要与人争抢着与那神枭鸟喂食。”

      “到底还是孩子,什么物什若是有趣,她才愿看两眼,若是无趣,她是看都不看的。”玉衡道,“我近来得了一面护身的琉璃镜,还未能收入库中,就被她抢了去,说是漂亮、好看,抢到手中就紧紧捂在了怀里,怎么都不肯放手,偏要我为她戴在身上。”

      玉衡想起那孩子的模样便笑了,道:“那面琉璃镜与我们戴着是正好,有护身辟邪之用,可与那孩子戴了,显得琉璃镜太过巨大,实在是与她的身量不相称,不像是她戴着那琉璃镜,倒像是那琉璃镜戴着她。”

      “我还道她戴久了便知道辛苦,就会解下,”玉衡笑道,“谁知她戴了几天的不肯解下,见我来了,怕我将她的琉璃镜摘了,便躲得远远的,不愿靠近我,我允诺将那琉璃镜赠与她,不会再取回,她才愿走近我些。”

      “我本想将那孩子带来与你看看,她与你脾性相近,你见了应当会喜爱她,”玉衡道,“可她近几日非吵嚷着要我将她带去瀛洲,不知她听了我门下哪位弟子的言语,非要去看瀛洲看看,我不应允她,她便与我犟气,说什么也不肯同我来幽州了。”

      “这孩子有时机警,有时又气得令人发笑。”玉衡续道,“她年纪尚小,还未能像我们一样辟食,初时我忘了她需食用五谷才能长成,她夜中饿得连连大哭,我还道她是不是受了阴邪侵扰才不得安眠,我门中的弟子提醒我时,我才忽的想起,她与我们不同,是须得吃五谷才行的。”

      “亏得我门中的弟子在凡界中寻了些糕食来,融在水中予她吃了,”玉衡自语道,“她将那整盘糕食都吃尽了才安然睡去,如今她已长成了,却还是爱吃凡界中的糕食,每每藏在房中偷食,还让其他弟子到凡界中与她带些回来,她还当我不知,自得其乐呢。”

      是了,星霜师妹即是如此的,每回吃了那糕点,糕点的碎屑都会沾到符文纸上,看着那些碎屑,一眼就能知道她方才做了什么,必是没好好修习术法,在书案上躲着偷食糕点了,每回只记得将糕点藏好,却忘了清理偷食糕点时掉在符文纸上的碎屑。

      玉衡沉静良久,又默道:“若是当日仙君择选的人是你,由你承守了晦明殿,你从未来过这幽州,安然的在晦明殿中,与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有不同?”

      “我时常在想,或许当日就该让你将晦明殿的仙君位子承守下去,如此你必不会离开玉州山,更不会到这幽州来了。”

      任玄心中默叹,摇头道:“不会的,从蓟心中常有介怀,除非他能自解,否则他在何处都是一样的,即便当日将仙君之位让与他也是徒劳。”

      “早知今日,我就该将这位子让与你,一切或会有不同。”玉衡心中涩涩,道,“我原是只想你安健的活着,可反而使你不悦,徒受苦楚。”

      玉衡手中化出金纸,金色的纸张折成铜钱样子,其上金粉耀耀。

      她捻起诀,那金纸渐渐燃起,飘起的烟灰随风浮荡,慢慢地飘向远处,消散于空中。

      任玄知道燃起的铜钱金纸的用处。

      那是修士们专用来为死去的魂灵度化祈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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