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文化冲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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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冰箱里的啤酒，目光扫过几行字，却不知看了些什么，于是，重头再看了一遍。
“就这一点事都记不住。”
“我现在去买。”
“不用了，我去买。”向正浩正好借机出溜，出去透透气。
“……好。”
一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向正浩竟愿意出门买东西，大家都不感到稀奇，心里门儿清。
目送他出门，李淑芬瞅了瞅向正卿，欲言又止。
向正卿余光扫了眼李淑芬，猜准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把书页翻折出一个角，合上，漫不经心道：“妈，你不要鬼鬼祟祟看着我，有话直说。”
“我哪有鬼鬼祟祟看你。”
“那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你刚也听见了，你哥没钱。”
“我听见了啊。”
“那要不……你就别让你哥出钱了。”
“可以啊，他不出我也不出，这钱让爸出吧。”
向东福眼皮一跳，暗道不妙。
“你爸刚给你买车……”
“一码归一码哈，账不能串着算。这钱你不让哥出，不让爸出，意思就是要我出呗。凭什么呢？凭我有存款，就活该当这个冤大头？”
“什么话，自家的工厂，怎么能叫冤大头。这不是你哥经济困难嘛，你这个做妹妹的帮衬一下，亲兄妹之间算这么清楚干什么。”
向正卿眼波流转，迅速有了想法。
“妈，你说得对，亲兄妹嘛，能帮衬就帮衬。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我哪能拂你面子，让哥对外借钱也不好。这样，我再给爸转十五万，这十五万就当作是我借给哥的，他以后慢慢还我就好。”
向东福暗自松了一口气，棺材本差点又要少掉三十万。
李淑芬本想让向正卿独揽三十万，没想到她提出这个方案，再说下去就不合适了。她点了点头，说：“这样才对嘛。”
出于尊重，向正卿转头看着叶婉，问：“嫂子，你看可以吗？”
向来没有话语权的叶婉被向正卿这么一问，突然有些慌乱。她根本不敢做决定，生怕此举不合向正浩的意，等他回来又得责备她了。
向正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提醒道：“这是妈的意思。”
她睿智的眼神毫不掩饰透露出某种算计，叶婉参不透，却没来由地信任她。就好像很笃定她心底的盘算绝不会连累自己，甚至隐隐觉得那种算计是在帮自己。
她一直在做帮助自己的事。
“嗯嗯，就依妈的意思办吧。”叶婉暗自松一口气。
回头向正浩要真有不满，把责任推到婆婆身上就好，与自己无关。
向正卿二话不说，掏出手机，一番操作，把钱转给向东福。
难得逛一回超市的向正浩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面前活像个好奇宝宝，啥都要看看，正好消磨时间。
有向正卿在的家，他是越来越不想回了。
自小，兄妹俩就诸多不合，但没有关乎利益，也就是小小的好胜心作祟。然而向正卿和他吃一样的东西长大，却聪明过人，各方面的能力都比他强。
作为哥哥，他在向正卿面前毫无威严可言，加上她好胜又计较的性格，与她斗只有吃亏的份。
之前几年，向正卿长期在国外，一家人聚少离多，让他过了几年舒坦日子。这才刚回来，他每天过得小心翼翼，说话得斟酌，做事得谨慎。往后还要一起共事，家里厂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哪哪都有她，净制造麻烦，想想都头疼。
钱的事已经让他下不来台了，鬼知道后面还有什么烦心事等着他，总有一种日子不好过的预感。
关于存款去向，虽然用很牵强的理由诓骗父母，但回去该怎么向叶婉解释？
向正浩满目愁云。
叶婉物欲低，恋爱时，他确实没为叶婉花什么钱，他和叶婉彼此心里都清楚。要是叶婉也过问那几十万积蓄，他还能找什么理由，既保住自己的私房钱，又粉饰自己的隐瞒呢。
思及此，向正浩长叹一声，心道，要是像向正卿那般聪明就好了。
“正浩……”
向正浩循声看去，迎面走来一个推着婴孩儿车的老太太。
老太太长得慈祥，笑容满面，婴儿车里面的娃娃睡着了，小脸胖嘟嘟的，还挺可爱。
向正浩见是对门的方阿姨，连忙展开笑颜，回道：“方阿姨，你也来买东西啊？”
“哎，我出来买点水果。”
“我出来买牙线。”
“平时不都是你媳妇来买，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来逛超市了，你媳妇呢？”
“哦，平时我工作忙，家里大事小事都要我老婆操心。今天我难得闲下来，买这点东西就不难为她跑了。”向正浩习惯性为自己立好人设。
“还知道心疼老婆，叶婉好福气呀。”
“哪里哪里，是我好福气。”
向正浩在外人面前擅于伪装成谦谦君子，博得方老太的赞许之色。
“对了，正卿是不是回来了？”
“啊，对，回来有几天了。”
“好久没见到她了，过两天周末，我上你家串门去。”
“好啊，你知道我妈和我老婆每天都在家的，正卿就不好说了。她这次回来说是不走了，放弃了国外的高薪工作，要进我爸的东福电子厂上班。”
“啊？她一个高材生，要进你们家工厂？”方老太不可置信。
“谁说不是呢，没办法，不听劝，这几年书算是白念了。”
“唷，她可怎么想的呀？”
向正浩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他故意和方老太聊起这件事，等方老太上门时，免不得会谈及向正卿进厂的选择。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能给她添堵，向正浩就像暗中较量下扳回一局般畅快。
结果无非两个，要么向正卿耐着性子忍着脾气端着礼貌接受方老太的关心。要么她谁也不惯着，顶撞方老太，给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与方老太寒暄完，向正浩回家的步伐都轻快了些，手里拿着牙线，巴巴等着周末到来。
客厅里，李淑芬看着电视，向东福刷着手机，向正卿看着书，各做各的，无多交流。
叶婉看了会电视，热播的古偶剧实在勾不起她的兴趣。拿起手机，习惯性打开抖音，忽而想起向正卿的话，立马将手机锁屏。
她不想变成一个难以专注，沉不下心思考的人。可常使她思考的那个人，此时正心无旁骛阅读。
叶婉侧目看着向正卿，许久，想用目光打扰她，并未奏效。叶婉便将目光下移，落到书的封面上，落到执书的修长的手指上，当即心里有了话题。
“正卿，你看的是什么书啊？”叶婉问。
向正卿的脸被书本挡去大半，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眉眼，抬眸间，对上叶婉的视线，一时，各自的眼色均微不可察地荡漾着一丝异样，很快又不着痕迹了。
不知为何，不经意对上向正卿澄澈清亮的眼神，叶婉没来由地感到局促。
而向正卿则是犯了愁。叶婉的问题出乎意料，她从没想过叶婉会留意自己在看什么书。
“卡罗尔，帕特里夏·海史密斯的作品。”向正卿回道。
“是讲什么内容的？”
“……爱情。”
叶婉愣了下，意想不到这个答案。她还以为向正卿多半对言情类小说不感兴趣，没想到理性的外表下也向往着儿女情长。
“好看吗？”
向正卿迟疑了。
回答好看，怕叶婉真感兴趣，也想品读，然后发现这是一本写同□□情的书，岂不暴露了自己的性向。
回答不好看，违心之言，很不尊重这本书，也不尊重这本书的作者。
她抿着唇，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呃……怎么说呢，见仁见智吧。”
“……”在叶婉眼里，向正卿是个很有见解的人，此时的回答未免有些遮掩，不像她的作风。
这使叶婉对这本书越发好奇，当下却没再多问。
向正卿勉强继续看了两页，不时抬眼看叶婉，生怕她就这本书又发问，心思便涣散了去。
目光仍停留在书本上，眼神却空洞无物。
一张泫然欲泣的脸在文字下面若隐若现，看不分明，但向正卿无比熟悉那张脸。
“你好，金静娜，我的名字。”
“我啊，不期待假期，因为假期见不到你。”
“正卿，你怎么还不向我表白？我等很久了。”
“想要的未来？我不确定，好像和你在一起，我的世界饱和了。”
“我讨厌你高高在上的样子。”
“没错，我是韩国人，可我也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收起你的家国情怀，尊重我的民族文化，很难吗？”
“记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沉默。”
“正卿，对不起……”
“重新开始，好吗？正卿，我们重新开始。”
“离开也算作一种原谅吗？那我不要。谁要你的原谅，我不要！”
凌乱的回忆无端生事，杂乱无章涌入脑海。熟悉的脸在眼帘放映，笑着的、哭着的、温柔的、生气的……回忆那么多，可内心空荡荡。
向正卿想不起来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段感情变得沉默。说起来，两人之间不可避免的文化差异，甚至可以说是文化冲突，其实向正卿早已预见了分离。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文化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