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故事传奇》紫陌芊城

172、桃园弹人盾会谏君

　　晋兵攻打崇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秦康公那里，康公却不去救崇，而是遣军直接来打晋国。围焦甚急，赵穿退兵救焦，秦兵方退。穿自此有了兵政。后臾骈病卒，穿遂代之。
　　是时，灵公年长荒淫暴虐，厚敛民财，广兴土木。且好游戏，身边宠任一大夫，叫做屠岸贾，乃屠击之子，屠岸夷之孙。
　　屠岸贾阿谀奉承，常取悦于灵公。灵公对屠岸贾之言无不采纳，在绛州城内建一座花园，命屠岸贾遍求奇花异草，种植于园内，惟桃花最盛。
　　到了春天，园内白花争妍。最多的亦是桃花，竟相开放，灿如锦绣，名曰桃园。园中筑起三层高台，中间建一座楼，名降霄楼。其楼画栋雕梁，丹楹刻桷，四围朱栏曲槛。站在楼台之上，凭栏而望，或张弓弹鸟，或饮酒听乐，灵公与屠岸贾玩的好不快活。
　　一天，召优人上楼台唱戏，园外百姓驻足观看。
　　灵公跟屠岸贾说，弹鸟不如弹人，寡人与卿对赌：中目者为胜，中肩者免，不中则大斗罚酒。
　　灵公站在左边，屠岸贾立于右，双双举起弹弓朝下面人群喊一声：看弹！弓如月满，弹似流星，人丛中一人耳朵被弹去了一半，一人左肩胛中弹，双双惨叫一声，吓得百姓乱喊乱叫，乱挤乱跳，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马上就有人看清了楼台上举着弹亏的人，就大喊起来：看！弹又来了！
　　灵公看见下面人乱喊，便大怒道：左右会放弹弓的一起来放！
　　霎时，弹丸如雨点般飞去，没有及时避去的人，有头破血流的，有眼珠被弹出的，有打落门牙的，其情其景惨不忍睹，都哭叫着四散而逃。
　　灵公在台上看见，掷弓于地，呵呵大笑说，寡人自登台以来，今天是最快乐的一天！
　　自此，百姓每望见台上有人，遂不敢在台前行走。
　　于是市人中流传着一句顺口溜：莫看台，飞丸来，岀门笑且忻，归家哭自哀。
　　又有周人进了一条猛犬，叫做灵獒，身高三尺，色如红炭，能听人使唤。若左右有过错，灵公便呼灵獒将其咬死。
　　有一奴专门饲养，每日可吃掉羊肉数斤，犬亦听其指使。其人名叫獒奴，有中大夫的俸禄。
　　灵公废了外朝，诸大夫都到内寝来朝见。
　　每到这个时候，獒奴便以细链牵犬立于左右，见者无不悚然。岀游也是如此。
　　赵盾等屡屡进谏，劝灵公礼贤远佞，勤政亲民。灵公如瑱（饰物，可以塞耳）充耳，全然不听，反有疑忌之意。
　　忽一日，灵公朝罢，诸大夫皆散，惟赵盾与士会尚在寝门商议国事，见有两内侍抬一竹宠从门前经过。赵盾疑惑道：宫中怎会有此竹笼？必有缘故。便遥呼道：什么东西？来一下！
　　内侍低头不应只管往前走。赵盾便起身岀门问：竹笼中抬有何物？
　　两内侍只好停下脚步，答道：原来是相爷呀，恕小的怠慢，相国想看自己看，小的不敢言。
　　盾心中更加起疑，便同士会一道前去察看。见竹笼外露着一只手，掀开笼内看，原来是一个被肢解过的死人。赵盾大惊，问其原由。内侍仍不敢言，赵盾怒道：若不说，先斩了你等！内侍方告知道：此人是一宰夫，主公命煮熊掌，急等下酒，催促数次，宰夫只得献上。主公尝之，嫌其未熟，以铜斗击打而死，并砍为数段。之后命我两人弃于野外，立等回报，否则问罪。赵盾乃放内侍抬笼而去。
　　赵盾对士会说，主上无道，残忍而暴虐，国家危亡恐只在旦夕。今我与大夫一同苦谏一番如何？
　　士会摇头道：若我二人同去，苦谏不成，后无继者。不若我先去，若不成，相国再去不迟。
　　于是士会直入寝宫，灵公不等他开言便道：大夫此来必是谏言，寡人已知过矣，今当改之。
　　士会脸露喜色下拜稽首道：谁人无过？知过必改，此乃社稷之福，国家之福！
　　岀来后言于赵盾，赵盾说，主公若听，旦夕便有施行。
　　第二天，灵公免朝，竟驾车去了桃园。赵盾对士会叹道：今观主公举动，不像改过之人，我当再去面谏。
　　于是先自驾车去了桃园门口，候灵公至，上前参谒。灵公见了一愣说：寡人未召卿至，卿怎么来啦？
　　赵盾稽首而拜道：臣今日死罪！有言启奏于君，望主公宽容采纳。臣闻有道之君，有乐施与民，无道之君，无乐恶与民。今主公宫室姫妾成群，田猎游乐桃园满春，人之一身之乐莫不过于此。臣从未有闻，以杀人而取乐者。养猛犬，飞弹弓，又以小过肢解宰夫，此乃有道之君之不所为。臣今日不言，更无人言，臣不忍坐视君有亡国之危，故敢直言相谏，乞主公回辇入朝，痛改前非，使晋国转危为安，臣虽死无憾也。
　　灵公听了面有惭色，乃以袖掩面道：寡人已知，卿且退，容寡人今日游玩一次，下次当依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