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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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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想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老保姆正在除草。
按道理说,孟想和家里闹了矛盾,又前往村里奔丧,已经过去了好些天,老保姆见到她是并没有多余的惊讶。
她十分平淡地告诉孟想,“夫人和潇潇去参加聚会了,董事长还没有下班。”
孟想只说:“我回来只是有些事情,待不了多久。”
老保姆却觉得孟想还在赌气,“别怪我多嘴,那件事情的确是您做得不对,即便您的确是老爷夫人的孩子,可潇潇也是无辜的,她当年还小,也不是故意想被换到家里来的。您又何必仅仅就是因为不服气,去伤害潇潇。”
孟想回头奇怪地看了老保姆一眼,她甚至都快记不得当年在孟家,还有这么一号人。
“您什么时候来的孟家?”
“我来孟家二十年了,潇潇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实话跟您说,我拿潇潇当亲孙女。”
孟想:“这么说,孟家祖坟还有你一个坑了?”
老保姆:“什么!?”
孟想:“你想让孟潇潇当你孙女,也就是想当孟夫人的妈妈,这事情你该问孟夫人,不应该和我说,我又不能让孟夫人叫你一声妈。”
孟想说完就往里走,老保姆将扫帚一丢,还想要找孟想理论。
却见周围帮忙安装电工的几人正望着她笑,一脸的讥讽,老保姆面红耳赤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待着不敢再出来。
孟想当然不会像老保姆所言,要在家里特地等父母回来。
只是她在房间里收拾一阵后,又发了会呆,下楼时恰好看见父母和孟潇潇回来了。
三人坐在饭厅吃饭,桌上八菜一汤,十分丰盛。
布菜的老保姆看见孟想下来了,狠狠瞪了她一眼,瞪得孟想莫名其妙。
孟想一路下楼,父亲孟岩,母亲陈彩婷,甚至那假千金孟潇潇,都端着碗细嚼慢咽,不掀一下眼皮子,全然故意无视孟想。
孟想发现了,他们要是不知道孟想在家,看到她从楼上下来,肯定会惊讶一下的。
可如今明显是知道孟想在家,刚才老保姆的神色,也印证了这点。
孟想再一次觉得莫名其妙。
孟岩和陈彩婷不理孟想,孟想也没有想理他们的意思。
给惯的这一天天,整这些奇奇怪怪的花招。
孟想自顾自地走到沙发前,瞧了眼快递盒子的标签,那是一盒颜料,价格昂贵,她记得自己当年似乎买过。
孟想凭借这模糊的记忆,拆了这包装盒。
饭厅那边听到动静的孟潇潇往客厅看了一眼,瞬间不淡定了。
那是她喜欢的五色颜料,当时只剩下最后一盒了,谁知道孟想先找了陈彩婷,孟潇潇好不容易求陈彩婷,陈彩婷才答应给孟潇潇先买的。
但陈彩婷嘱咐孟潇潇这事一定要瞒着孟想,不能让孟想知道陈彩婷瞒着她,把颜料给了孟潇潇。
孟潇潇委屈地看向陈彩婷:“妈妈,不是我不想让给想想,实在是我马上要去见老师了,如果不用心画出好作品,老师不会收我为徒的……”
陈彩婷有些为难,陈老先生是当世纪最负盛名的油画大师,如果潇潇能当他的学生,那将是十分给家里长脸的事情。
于是她只好放下手中的碗,“想想。”
孟想在客厅没听见,她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
于是陈彩婷喊了第二次:“孟想!”
可惜,孟想这次还是没听见。
老保姆端来一盘红烧鱼,冷笑:“是我高看这二小姐了,刚才我还以为这二小姐是特地来道歉的,原来是我看走眼了,算了,以后我不多嘴了,让董事长和夫人白等了。”
家里的事情,竟然让外人看了笑话,这让孟岩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只见孟岩将碗砸到桌上,起身朝客厅拔高音量。
“孟想,你妈妈在喊你!你没听见么?”
客厅的孟想一脸茫然,“喊我,喊我干什么?”
刚才他们装瞎子,此刻她装聋子,也没什么不好。
孟想一脸无所谓地继续拆包装。
眼看孟想拿着颜料就要上楼了,孟潇潇心中焦急,望着孟岩说:“想想在外面这么多天没回家了,爸爸你别凶她了,等一下她生气又不回来了怎么办?”
经此提醒,孟岩对孟想更加怒不可遏:“你几天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一回家就是这个态度么!”
孟想欢快拿起颜料,经过时,抽空说了一句:“我去奔丧,没有鬼混,哦对了,这几天我过得简直是精彩万分!”
她的表情竟看上去十分开心,让正骂她的孟岩一时间都产生了某种错觉,他不是在教训女儿,而是在和女儿分享一次惊心动魄、不可多得的冒险经历。
本该如此,但孟岩做不出这种事情,因为他不是一个慈父,他是一个只在乎自己面子,并且极度刚愎自用的人。
于是在孟想怀抱着颜料,迫不及待地想去楼上试色时,孟岩说出了今后足以让他后悔终身的话:
“你要是再敢走一步,今后出去别说是我孟岩的女儿!”
孟想一愣,忽觉仿佛后背中了一箭。
时间顿时凝固,钟表仿佛都停止了转动。
孟想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突然想到,如果在末日,父母要说对子女说出这句话,那他们将会永远失去自己的孩子。
末日世界是军方全权管理,孟想在那十年间,也参与过执法和调节,人们再怎么冲动地争吵,也不会听到一句:“滚出去。”
因为在满是丧尸的世界里,人类之间的真情,尤其是亲情,是支撑大家度过十年的精神药剂。
这不是狠话,这是杀人的话,大家都知道,所以不会说,只有杀人的罪犯才会希望人滚出去。
孟想虽是二十岁的样子,却依旧有三十几岁的灵魂,她不再是会和父母争吵的年纪。
“什么让您这么暴躁?”
孟岩有些意外,意外孟想竟没有报复性地顶撞他,反而如此从容地反问他。
他意识到自己的确显得有些过于暴躁,于是调整态度。
孟岩平静了许多:“你自己不明白么?”
孟想诚实:“不明白。”
边上忽然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是孟潇潇恰如其分地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可怜。
这勾起了老保姆的怒火:“装什么糊涂!你污蔑潇潇偷了你的漫画,还和媒体记者一起害潇潇,潇潇懂事,不愿意让父母为难,只要你澄清道歉,就不追究你,结果你倒好,硬气得很啊!”
孟岩回头瞪了保姆一眼:“有你说话的地方了?”
老保姆自讨没趣丧着脸走了。
孟潇潇却哭得更厉害了,“爸爸,您不要责怪秦奶奶,她也是心疼我。”
始终沉默的陈彩婷,擦了擦孟潇潇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说:“这件事的确是孟想该向潇潇道歉。潇潇画的那个鸟儿花儿什么的,跟漫画稿子里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偷你的稿子呢?”
孟潇潇为了冒充作者,自然做了许多功夫,就她苦练孟想画风这点,孟想的确是极为‘佩服’的。
孟想这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好像正是上辈子,孟潇潇偷了她的漫画稿,出版后,又让父母出钱,将她营销成低调的、白富美漫画家。
获得全网鲜花掌声,一夜爆红。
而那时孟想得知后,不服气,找媒体曝光,引来骂战。
父母却不信孟想,信孟潇潇,希望孟想道歉,并且澄清之前的投稿,都是因为嫉妒,污蔑了孟潇潇,孟潇潇没有偷稿子,漫画是她自己画的。
孟岩望着对面仿佛正在回忆什么的孟想,说:“你手写道歉信,不用出面,我会找人帮你发出去,你的照片和个人信息我们也会保护好,没人会知道是你污蔑的潇潇。”
孟想牵牵嘴角,“可多谢你的保护了。”
孟岩:“只要你肯悔改,这些不值一提,我希望家人还能像从前那些和睦相处……”
“可是孟潇潇就是个贼。”
孟岩诧异地看向孟想。
就连陈彩婷也惊呆了。
孟潇潇也全然没想到,孟想胆敢跟父母这样硬来,还如此直白,说她是一个贼。
她孟潇潇拥有那么多宝石项链,柜子里奢侈品一堆,什么都不缺,不过就是顺手拿了孟想书桌上一叠纸,竟然说她是贼,她这种身份的人,想要什么没有!
孟潇潇仿佛有天大冤情,声音颤抖,起身指着孟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孟想瞥了眼孟潇潇,一个字都懒得对她说,任她演,任她闹。
孟岩气急败坏:“我自认为已经给够你台阶了。”
孟想只做出个淡淡的,表示无奈的神色。
好像在说,既然谈崩了,就没啥可谈的了。
于是她转过身,准备离去。
孟岩恐怕觉得之前的威胁让孟想有所停留,于是在她转过身时,他再次使用威胁。
“不道歉,就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孟想没有停。
“参加画展慈善晚宴的礼服,你也别想了!”
嗯,是的,孟想很希望参加那个慈善晚宴,见到那个当世纪最厉害的油画大师,还想画出优秀的作品,成为他唯一的学生。
可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我最后说一次,你再不停下,孟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再用!”
学艺术是烧钱的。
可是孟想仍然没有停留。
“从今以后,你给我搬出去,不许再出现在孟家!”
孟岩朝楼上说完这句话时,回了房间的孟想,正好打开门。
她的手边,俨然是一个行李箱。
她微笑着将行李拿下来,“都是一些我自己当时从孤儿院带来的东西。”
孟岩震惊不已,彻底愣在了原地,竟在此刻,有种感到无计可施的慌乱。
他没有筹码了,没有能够威慑到孟想的筹码了。
孟潇潇紧紧捏住桌布。
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兴奋,孟想打算离开家,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事。
但孟潇潇还是不放心地望向陈彩婷,见陈彩婷分明看到孟想手里的颜料,却还是没有阻止。
孟潇潇扯了扯陈彩婷的衣袖。
孟想只是想,孟岩的观点不能代表陈彩婷,所以她没舍得丢下这心爱的颜料。
可她在离开大门前一刻,却被陈彩婷叫住。
“想想……”
孟想微顿。
“这盒颜料,是给潇潇的。”
孟想闭眼,叹气。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下一秒,孟想手中力道一松,颜料掉到地上,她一脚踩碎里面的盒子。
然后,拾起,抛进废水缸。
缤纷的颜料顿时扩散成肮脏的黑水。
孟潇潇只觉得心脏一拧,全身的肉都在疼。
陈彩婷双目一黑,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悲怆。
在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楚中,仿佛看见一个废弃的世界,有个人站在挡在她,不,是挡在很多人的前面,杀死了许多试图扑咬而来的怪物。
那些怪物残忍凶恶,嫉妒丑陋,像墓地里的僵尸。
可在那人的保护下,这些怪物没有伤她分毫。
陈彩婷拼命伸手去抓,那人却奔向了另一群人,将她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陈彩婷鼻腔猛然一酸,哭声沙哑地喊了一声:“想想……”
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拉住了孟想的手。
可很快,孟岩扯了她一把。
他说:“让她却外面鬼混,反正一天天的,也不回家,就当没这个女儿!”
此时外面却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自带威压。
“对于这件事,我需要解释一下,孟想这些天并没有出现你们口中的行为。“
分明说过要去汇报工作的戴琪禹,却出现在了孟家门前。
“她作为受害人,前不久才从一个人口贩卖团伙里死里逃生。”
陈彩婷和孟岩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连一旁的孟潇潇也来不及心疼颜料,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得不敢说话。
孟岩迟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是谁?”
戴琪禹似乎回了一趟家,身上没穿制服,只穿着一件黑色外套。
但证件随时携带。
他将证件举起来,展示到孟岩和陈彩婷的眼前。
“这是我的警官证。”
孟岩和陈彩婷见那证件,吓了一跳。
这竟然是戴琪禹,市局的长官!
孟潇潇也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
孟想怎么会认识这号人物的!
毕竟,哪有这么大的官上门陈诉案件的?
孟潇潇猜对了,只听戴琪禹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过,我今天不是来办案的,我是来带我妹妹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