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刀与佛》何人逢其盛

6、初开

　　《恋辰》剧组里吵吵嚷嚷的，导演吴灵坐在椅子上休息，副导演则是跑这跑那来回奔波。
　　许朝云进来后扫了一眼四周，确定了等会要拍摄的地方，就往那块场地走去。今天的他和男女主有对手戏，他要早做准备。
　　千钰的目光，则有意无意地往许朝云那儿瞄去，在寻不到故人痕迹时，又失望地将之收回。
　　这些都被个别尚属清闲的工作人员看在眼里，一边激动，一边吃瓜。

　　一幢气势恢宏的现代大厦里———
　　“你真的想好了？和……那样一个人，一起上恋综？”
　　玻璃镜片后的狐狸眼冷漠地眯起，从姜灵进圈开始就跟着她的经纪人楚辛盯住面前这个不再受她控制的大明星。
　　姜灵无所谓地朝她笑笑，随即低头打量着自己刚涂上护甲油的指甲。
　　“他是最好控制的，不是吗？我送他一条出路，他还我一个借口。”
　　楚辛认真权衡道：“如果他贪心不足……”
　　话音未落就被姜灵打断。
　　“那他就太蠢了。而蠢人，是会自讨苦吃的……”姜灵说着，眼神慢慢变冷，不过又很快回温。
　　她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说道：“等会你把这份文件给王总他们送过去吧。等我与宁同光商谈完后，我希望这份文件上有他们的签名。”
　　楚辛审视了姜灵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文件。
　　“希望你真是这么想的，之后，也不要后悔。”
　　楚辛拿着文件走出了会议室。
　　宁同光与她擦肩而过。
　　“你来了。”看到宁同光进屋，坐在椅子上的姜灵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请坐。”
　　宁同光在姜灵对面坐下。
　　姜灵的助理这时进屋，走到姜灵身旁耳语几句，惹来姜灵几声微不可闻的轻笑。
　　“把东西放下吧，你先去外面看着。”
　　助理依言行事。
　　“现在轮到我们了。”姜灵直视对面男人的眼睛，并把桌面上的一堆东西推向他，“这里的，你可以先看一看。”
　　宁同光接过姜灵递来的身份证与合同，以及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
　　“这是你和栢的合同，纸袋里是视频。而现在，这些都被我买断了。”
　　姜灵弯了弯眉眼，有些天真，有些可爱。
　　艳丽的眉眼下暗藏着一点对面前人的势在必得。
　　可宁同光半点没看到，他一点点翻过那些熟悉的、令人作呕的东西，最后，一双细瘦的手在牛皮纸袋前猛然停下。
　　那是他的噩梦。
　　他抬头看向姜灵，目光冷然。
　　“你想要我做什么？”
　　姜灵轻笑着摇头说道：“不是我想，而是，你想。”
　　“当选择权重归于你，你会做什么呢？嗯，我有一点好奇，你会想……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
　　宁同光轻咽一口唾沫。
　　眸中坚冰被打破，求生的欲望开始涌动。
　　他重重点了点头，神情惶惑又飘忽，不安又渴望，想要探问却又不敢相信。
　　他似乎从未接触过这两个字——选择。
　　姜灵看着宁同光，内心莫名涌起淡淡的酸涩。
　　她仿佛看到了旧日的自己。
　　她曾经，也是坐在对面仓惶无措的那一个。
　　不过姜灵很快回神，冷下一张脸，将自己面前最后一份合同递出。
　　“签下它，三个月后，我给你自由。”
　　一个个汉字从宁同光眼前飘过，被其捕捉，细细咀嚼。
　　宁同光一页页地翻，像是要把它研究出一个花来。
　　最后，他拿起桌上笔筒里的黑色签字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事情告一段落，姜灵戴上口罩起身离开。
　　宁同光拿上东西仔细护在怀里，然后默默跟上。
　　深灰色的休闲西服隐在山茶花一般的裙摆后，不引人注目极了。
　　恰巧这时楚辛从电梯里走出。
　　她递出一份文件。
　　“姜姐，都谈妥了。”
　　姜灵的眉眼间滑过一抹说不清的轻嘲与得意。
　　勾了勾唇角，姜灵接过合同。
　　“行，你做的不错。”
　　一行人进了电梯。
　　楚辛悄然打量了宁同光几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宁同光默默看着电梯里张贴的明星海报，魂游天外。
　　姜灵给他开出的条件太好了。
　　上一个综艺，与姜灵宣布恋爱关系，只要三个月，他就可以得到自由身。
　　多么划算的买卖。
　　宁同光知道这段恋爱关系是一个幌子，他在将来会成为众人眼中最好的情绪发泄地，他或许也会因此而受伤。
　　可是……
　　那是自由啊，多么美妙，又多么令人向往。
　　哪怕舆论起风暴，他也会在暴风中央，拥它入怀。
　　或许他会毁灭，会牺牲，可若无付出，又哪来收获呢？
　　所以刚才那会，他那么听话，姜灵给他的他都签了，乖顺得很，应该是能让人满意的吧？
　　宁同光有一遭没一遭地想着。
　　姜灵看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宁同光，后知后觉地，在心底暗暗起了疑。
　　这人就不怕她把他卖了？那些条款可并非全然地公平啊。
　　不过，当目光触及宁同光那双平静的眼眸，姜灵的内心也平静下来。
　　什么旁的都不重要，完全摆脱现在的身份与枷锁，才是她谋划这一切的重中之重。
　　至于代价，她现在还付得起，也付得心甘情愿。
　　“下周五下午三点，节目组会把你送到海边别墅，开始录制综艺。不过你放心，一切都有台本。”姜灵低声交代着，一双眼若有似无地瞟过宁同光锋锐的眉眼。
　　宁同光乖顺点头。
　　作为一名合作者，他最是让人满意不过。
　　姜灵吩咐楚辛列一张单子，让宁同光照着单子上的东西来准备，并再三嘱咐：可以适当添一点，但要正常些，避免暴露。
　　宁同光乖顺依旧。
　　姜灵不想再节外生枝，挥挥手就把宁同光打发了，自己和楚辛一道坐车回家。

　　很快就到了节目录制的那一天。
　　宁同光早早上了节目组的车，前往拍摄的海边别墅，一路上，对于他这个“分配”给姜灵的素人男友，节目组还算客气。
　　拎着行李箱，顶着下午三点的烈日和滚烫的沙滩，宁同光推开别墅的大门，中央空调携来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宁同光一边走一边打量一下四周。
　　装修是现代极简风，5、6米高的天花板、半挑空式的空间格局与采光充分的大片落地窗显得屋内格外宽敞明亮，让人不禁心生愉悦。
　　错落布置的灰棕色调家具与暖黄色灯光配合极佳，抚平了夏日人们内心的燥热。
　　当然，宁同光还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摄像头，藏在各个显眼的不显眼的角落里。
　　略过众人眼中的惊艳，简单和坐在沙发上的四名嘉宾打过招呼，宁同光在场外指导下安置好手中的行李，走到沙发前坐下，等待自己的“女朋友”。
　　期间，一名发型略显不羁、容貌英俊的男子一边用手指随意打着节拍，一边随着大流，混在众人有意无意打量的目光中，漫不经心地多看了宁同光几眼。
　　姜灵并未让几人多等。
　　宁同光刚坐下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了滚轮在地面上翻滚的声音。
　　一个20寸白色行李箱率先出现在镜头中，随即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姜灵一身清爽，扎着一个高马尾，一件白色棉T外配一件宽松版淡蓝色防晒衣，下搭一条淡蓝色阔腿牛仔裤，出现在别墅中。
　　“大家好，我是姜灵。真是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一下。”姜灵一边擦着头上冒出的细汗，一边笑着向众人打招呼。
　　一干人等纷纷起身，迎接这位如今常驻热搜的女明星。
　　那名看起来态度很是随意的男子也站起身，和姜灵打招呼：“你好，我是陆骏，是一名音乐制作人。”
　　站在陆骏身侧的一名长相偏可爱的女孩子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看向姜灵，有些羞涩地问好：“你好，我是沈瑶，职业是歌手。”
　　一双杏眼在看到姜灵那张美艳又极具风情的面庞时，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律师孙源在介绍自己的时候笑得很温和，自有一股书卷气，几名娱乐圈里的人却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忍不住心头一跳。
　　这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专打大公司财务方面的官司。
　　程青棠对自己的介绍非常简短，绷着一张脸，只说自己是名模特。
　　轮到宁同光了，姜灵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宁同光笑盈盈地看着众人：“你好，我叫宁同光，是一名自由职业者。”
　　没差错，也没出格，姜灵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的笑意也变得真切了些。
　　一旁的陆骏看到这一幕，眸光闪了闪，面上的笑意逐渐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人到齐，招呼打过，每个人选了台本里安排好的房间入住。
　　而姜灵，就住在宁同光的隔壁。
　　整理好行李，打理好自己，海景之美带来的新鲜感开始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间。
　　一时间，时间忽而变慢了。
　　第一天，节目组并没有安排什么很重的任务，只是让大家暂且歇下，顺便熟悉一下这个在计划中会呆上三天的地方。
　　晚间，海风习习，六个人吃过晚饭，或三两成群或孤身一人，在沙滩上慢悠悠地散着步，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安静不过片刻，在新鲜感的推动下，姜灵和沈瑶一齐拉上腼腆的程青棠，开始拍她们风格迥异的海边大片。
　　跟拍摄影师无奈地被赶鸭子上架，接受几人的拍摄指挥。
　　陆骏被嬉闹的氛围挑动，即兴谈着吉他来了一曲，然后被热烈地夸赞。
　　孙源坐上沙滩椅，听着海风、音乐与嬉闹，静静地睡着了。
　　宁同光看过满场的热烈，一个人回到安静的别墅，备好他的医药箱，并将一些水果放进冰箱里冰镇，再拿着几瓶矿泉水安静地回到沙滩，坐在沙滩椅上惬意地欣赏不远处的热闹。
　　等众人兴尽归来，冰凉的水果与齐全的药箱，让他们倍感熨帖。
　　作为玩得最疯的那个，沈瑶不小心扭了脚，幸好有合适的喷雾。
　　打听过是谁准备的医药箱，沈瑶朝着正在切西瓜的宁同光甜甜地道了声谢。
　　姜灵正拿着喷雾给沈瑶喷药，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宁同光，恰与抬头的宁同光对上视线。
　　宁同光向她们露出一个无奈又温和的笑，然后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一旁合作处理葡萄的孙源和程青棠闻声，忍不住好奇地瞥了宁同光好几眼，在看到他利落的动作时，也不禁加快了各自的进度。
　　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陆骏莫名有些不自在，瞧了一眼受伤的沈瑶和厨房里忙碌的宁同光，说了声累便起身上楼。
　　待嘉宾都洗漱完歇下，整栋别墅都陷入黑暗的夜色的里。
　　海风在窗外吹出轻微的响，屋内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男人不羁的脸。
　　在手机上打下一段话，男人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击发送，也不管后续如何，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
　　一夜无话，或许都在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