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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换药 ...

  •   叶竞跟袁铭回了江宜。
      两个人只在家里露了个面,趁傍晚赶到了放云山。

      上回叶竞复查,尘埃落定了之后才把报告发给哥嫂。

      随即就接到何蓉电话。

      他三番四次找借口,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出了事。收到他检查报告的时候,何蓉跟叶勤已经在路上,离他家还有二十来分钟车程。

      他拉着袁铭一起站在门口,他不怕大哥教训他,就怕大嫂哭。

      大嫂这么个巾帼女强人,印象中好像就在他生病了之后哭过。他细想起来,有些怀疑大嫂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愧疚,让他好好听话治病。

      果然何蓉红着眼睛,仔仔细细把他瞧了一遍,又说报告也发给北城的老同学看了,没什么问题,按时复查。

      叮嘱他下次不许这样,再有下次,她跟叶勤绑也要把他绑回江宜。

      他们舍不得责备他,只要他好就好。

      劳动假期的放云山迎来了一波游客潮,路上有些难开。

      车子往山上去,初夏里浓荫遮蔽,过于茂密的地方,甚至看不见天色。

      袁铭看着慢慢隐下去的落日,砸了一下嘴:“哥,怎么没把张晋慈一起带来散散心。”

      叶竞摆弄手机没抬头:“她明天要去化疗了。”
      他没说去年徐淑敏碰见张晋慈跟刘阳的事。

      “她真不容易,遭这么大的罪。这姑娘心态还挺好,还愿意在我面前摘了帽子。哎,那块凹下去,真可怜。”

      “那是因为人家没把你当人!”叶竞白了他一眼。

      “哥你怎么说话呢?谁不是人了?”
      “闭嘴吧你,开你的车。”

      咸蛋黄完全藏进了山里。

      夜晚的放云山有点冷,两个人往东边开,去徐淑敏那里吃晚饭。

      徐淑敏得知他们回江宜,一早就约好见一见。

      好久没来,原木风的咖啡馆又稍微改造了一番,除了早晨的咖啡简餐,晚上变成了一间小小的酒馆。

      这会儿已经透出了一些热闹的意味,灯光下三三两两坐着人,隐隐绰绰。

      徐淑敏算着时间,提早在楼前等着。

      瞧见叶竞跟袁铭往这边来,小跑着迎上去:“你们俩,好久没见了,走,带你们尝尝农家菜。”

      她那头波浪一样的长发没了,那副戴了好久的耳环也除了下来。现在剪成了酷帅的短发,带点卷,染成栗色,又酷又漂亮。

      袁铭给她竖大拇指:“人漂亮就是好,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徐淑敏刚想谢谢他夸赞,他转头就是:“你得改个名,这打扮怎么也跟淑敏不沾边啊。”

      话音刚落后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他又跟狼一样嚎叫。

      叶竞看着他俩闹,车子拐了个弯就到了菜馆。
      是一栋两层的小洋房,红砖砌的。

      这里是放云山的原住民片区,政府这几年的开发,也给这块带来不少商机,多了好些做私房菜农家菜的馆子。

      他们俩的喜好徐淑敏都记在心里,三两下点好了菜,给两人续了茶,她问叶竞:“张晋慈还好吗?”

      袁铭刚进口的一口茶喷出来,咳得昏天黑地,一边捂嘴一边指着徐淑敏,脸涨得通红。

      徐淑敏忙走过去给他顺气,一脸无辜地看着叶竞:“我说错话了?”

      “你,你,你咳咳咳,你还认识张晋慈?咳咳咳......”

      徐淑敏白了他一眼:“叶竞转发了水滴筹我才知道是去年来过我们民宿的女孩子。”

      “去年国庆节,那会儿她跟她男朋友一起,我没看出来她生病。”

      袁铭瞪着眼:“她男朋友?那个渣男?”

      “渣男?”徐淑敏皱眉,“我不太清楚,不过那个男的确实经常待在房间里,说加班。”

      “哥,怎么回事?”

      叶竞叹了口气,被这俩人吵的脑壳疼,他揉了揉眼睛:“首先,张晋慈并不知道我们跟淑敏的关系。其次,她跟刘阳已经分手了。”

      “那就好。”袁铭插嘴,“那种男的早断了早好,否则不利于她康复。”

      又转头跟徐淑敏搭话:“那个渣男跟张晋慈在一起是因为张晋慈工作好,公务员铁饭碗,人也长得漂亮。张晋慈一生病,他立马变脸,一直冷暴力就是不说分手,还装深情。”

      “哎?哥,她怎么肯跟刘阳分手的?”

      叶竞顿了顿:“是张晋慈她妈妈逼刘阳跟她分的手。不过她也不呆,这么久也被刘阳耗尽了心血,不甘和憎恨更多,只差有人推她一把。”

      他没说自己把刘阳揍一顿的事情,挺不好意思的。

      徐淑敏点头:“分了好,长痛不如短痛。”
      又问:“我看她水滴筹停止筹款了,钱够了?”

      叶竞点点头:“筹了18万多,暂时看病够了,她也有社保。说不想让陌生人给她多花钱。”

      袁铭忙插嘴:“主要是水滴筹抽成,我就聪明,直接捐款给她。”

      “我让叶竞替我转给她,叶竞没同意。”徐淑敏语气里有点无奈,“所以我只好在水滴筹上捐了。”

      “都是心意,她收到了。”袁铭端起杯子结束了话题,“吃饭吃饭,我饿了。”

      吃饭还是免不了说到张晋慈。

      叶竞问她好不好,她说很好,化疗很好,吃饭睡觉也很好,还说让他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江宜空气好,对肺好。

      后来她回他信息间隔越来越久,叶竞不放心,打电话过去被掐断,张晋慈回过来:“隔壁人家在休息,我不方便接电话。”

      她放下手机转头吐出一口血沫。
      林秀凤捂着嘴哭,抖着手拿纸给她擦。

      她就着林秀凤的手把嘴角的血迹擦掉,大口地喘气,虚弱地对着林秀凤笑:“妈妈,对不起。”

      她突如其来地道歉把林秀凤撞得支离破碎,一边不停地摇头一边搂着她亲,说不出一句话。

      原本5天的化疗住院,这已经是第十三天了。
      安可达的副作用终于在她身上显现。

      她吃不下东西,嗜睡又被疼醒,血压高,头痛,鼻子出血,腹泻的时候人坐在马桶上要瘫倒下去,那长出来的一点点可怜的头发也全数掉光。

      最后,她发音困难。
      她不能接他的电话,不能让叶竞担心。

      睁眼就是病房的天花板,听得最多的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吃药、打针、做检查……枯燥的治疗,消耗着日益虚弱的她对外面世界的想象

      崔园园来看她,她憋着嘴诉苦:“我的疼痛级别肯定有8分了。”

      崔园园一边给她揉肩膀一边说:“只有4分。”

      “可是我很疼啊!”
      “是的,4分也很疼很疼了。”

      陆永峰替她停了药,站在床前默默叹了口气:“化疗先暂停,养一段时间再说。”

      林秀凤跟着他出门:“陆主任,怎么会这样,之前还好好的。晋慈会不会有事?”

      陆永峰进了办公室,把人招呼坐下:“并不是所有人刚化疗就会出现副作用。化疗的原理之前我也跟你讲过,张晋慈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住化疗,先停一停,先观察,后续再看。”

      “那会不会一直好不了?”

      陆永峰忙摆手:“不不不,停了药,等慢慢代谢掉,身体就能慢慢恢复。后续治疗咱们再评估。”

      “好好。”林秀凤心稍稍回落,又开始擦泪,“我舍不得她这么辛苦,她太疼了,我看着她出鼻血,人起不来,又从嘴里冒出来。”

      “真的,老天怎么不让我来替她受这个罪。”

      她哭得不能自已,手胡乱地擦,怎么也擦不掉眼泪。陆永峰在桌上一阵找没找着纸巾,忙起身到身后的桌子上拿了一包纸塞进她手里。

      他心下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秀凤是药的问题。

      脑子里想起张晋慈跟他说用国产药的画面,要给家里减轻负担,他硬生生把话咽回去。罢了,等人好一些,再跟她谈谈。

      他看到过她的水滴筹,自己不方便,让老婆捐了1000块钱。

      断了药,张晋慈是好了些。

      这些天,叶竞说的那种生不如死,日子就像黑洞,把所有的东西都吸进去,见不到一丝光,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鼻子里的血从嘴里汩汩往外冒,她一张口,鲜红落进水盆里,刚刚的清澈瞬间被染成殷红。

      这个世上只有穷病!
      如果她用安维汀,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她骨骼一寸一寸地疼,连呼吸都疼,坐不下,站不直,只有躺着的时候能缓解一点。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鼻血,妈妈不在,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歪过头,使劲把头往脖子缩,好能形成坡度,少一点从嘴里出来。

      她以为自己能忍过去,她感受到了叶竞,感受到了于洋的痛苦。

      生不如死。

      起先,她身体还能支撑,她还能撑着给叶竞发信息。还能嘲笑自己娇气,国产药怎么就受不了了。

      后来,吃不下饭,止不住的腹泻,让她身体迅速萎靡,她没有力气了,她好像要死了。只有每天的吊针维持着生命最基础的运转。

      可是那一瓶瓶的白蛋白也是钱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好好的,得了癌症没几天就走了。

      她迷糊中又睡着,梦到自己也去了江宜。

      叶竞跟她讲,梅雨季南城潮湿得很,虽然江宜也闷热,但是山里凉快,坐在廊檐下听雨,喝茶剥坚果,她肯定很喜欢。

      手被握了一下,她动了动身子,这一动后背又痛,把人直接疼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叶竞和袁铭站在床前。

      张晋慈动了动嘴唇:“我做梦了。”
      声音嘶哑干裂。

      “没有,我回来了。”叶竞鼻子发酸,刚刚握了她的手,跟小孩手腕一样的细圈,皮包骨。

      她好像没了生气,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锁骨突兀地凸在外面。头发又掉光了,凹下去的那一块让人看得心痛。

      如风中残烛。
      明明半个月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人。

      “我回来了。”他又握上她的手,“张晋慈,我回来了。”
      “你会好起来的。”

      她听到抽泣的声音,不是叶竞,叶竞不敢哭,只有眼睛里有湿意。

      是袁铭,袁铭站在床尾,背着身吸鼻子。

      “袁铭。”她才喊了人,鼻子又开始流血,想抬手去按住,已经有一丝从嘴角溢出来。

      “袁铭快来!”

      两人一左一右把她扶起来,不敢用劲。
      她太瘦了,好像一根手指头轻飘飘一戳就能让她粉身碎骨。

      叶竞抽了纸给她止血,袁铭忙去喊护士。

      张晋慈按着鼻子,轻轻摆了摆手,她想让他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但是她说不出话。

      等护士来血已经止住。

      重新收拾好,叶竞又请隔壁床的陪护阿姨帮张晋慈换了衣服。

      他没让袁铭进来,拉了椅子在床边坐下。床上的人虚弱地靠在枕头上,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叶竞拍了拍她的手背:“休息一下,不要说话。”

      “张晋慈,我来之前让你妈回去休息了。”

      “张晋慈,我跟陆主任说了,等你休养好了,换安维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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