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猎户的秀才小夫郎》许惊蛰

11、第 11 章

　　郑清泉一个在宅子里长大的大小姐，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平日里喝茶吃饭都有人伺候，更别说洗衣打扫这种粗活了。

　　她自认自己是为姜长恭留下的，又不是真的来过日子的，便留下了一个丫鬟紫香来服侍自个儿。
　　就算她自己不提出来留，她爹也会留下一个人陪着她。

　　毕竟和两个大男人住，再怎么着也忒不放心了。

　　回郑府的路上，行至半路，管家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老爷，小姐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身边，就她和紫香二人在那儿会不会......”

　　郑员外摆摆手:“不必担心,你小姐她从小学武,指不定谁能打过谁呢。”

　　“但终究还是男女有别......”

　　郑员外摸摸胡须：“那倒是。”

　　管家看着郑清泉从小长大的，都把她当成自己的半个女儿了，一开始他就不太愿意让郑清泉留在那儿，曾试图提出过反对意见。
　　但奈何......唉，终究他也只是一个管家。

　　亲爹都没说反对呢，他说什么呢？

　　这么说着，看郑员外似乎终于觉得这样不妥了。

　　管家道：“那我去把小姐接回来？”

　　郑员外还是摆摆手：“不必。我已经派出几个功夫了得的人在周围护着呢。况且文竹村的村长是我大外甥，早就和他说过清泉要过去了，无碍无碍。”

　　“清泉难得这么想靠近那个猎户，就让她去吧，也该是自个儿找姻缘的时候了。”

　　他在闲暇的时候偶尔也会听听那些说书的讲的故事，心中也是有些喜欢猎户和闺中小姐的故事的。
　　毕竟二十几年前还未发家之时他就是一个猎户......

　　“我喊人去打听过那猎户和教书先生的为人，因而才放心让清泉去的。”郑员外道，“那猎户虽前不久才来文竹村，但村人都还算喜欢他。”
　　“那个教书先生嘛......全村人都尊敬他。大外甥和我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别骄傲哩。”

　　郑员外挑挑眉，看上去很感兴趣。

　　管家：“......”
　　这是重点吗？

　　-

　　万籁俱静。

　　天还没亮，鸡还没鸣叫的时候，语守就起身了。先去灶房里少了一锅水，才开始搬出南瓜来，准备熬南瓜粥。

　　昨夜他如何都睡不着，又因是和姜长恭同床，不好意思翻来覆去，便只好干瞪着眼在那儿躺着。

　　等快到起身去学堂的点儿了，仍是精神好得过分了些，连半点睡意都没有。

　　约莫着快到做早饭的时间了，便悄声起了床，并没有打搅熟睡的姜长恭。

　　穿好鞋袜之后，语守回头看了姜长恭一眼。
　　这人就连睡姿都规规矩矩的，双手本分地搭在自身的肚子上，板正地躺着，就连呼吸都平稳得不像话。

　　不像他，睡姿七荤八素的，就差没摆个大字形了。
　　正因为有这层顾虑，他才睡得不太安稳。

　　他怕自己的睡姿吓到姜长恭了。

　　不过也没办法，郑清泉和紫香来了，总不可能让两个小姑娘睡柴房吧。

　　天越发凉了，偶尔还能瞧见院子外的草上边打着厚厚的霜。等太阳一出来，那霜便化成水，像珠子一样一串一串地往顺着叶下掉在地上。

　　天凉，喝些暖和的南瓜粥正好。

　　将粥煮上的同时正是切南瓜的好时机。

　　南瓜则是挑了块老南瓜，昨儿隔壁婶子送的。
　　南瓜切小块，洗净后放进粥里边，等过了半个时辰再搅合搅合，把南瓜搅烂在粥里边了，便可得到一锅甜香甜香的南瓜粥。

　　最近语守热衷于山药粥、南瓜粥、紫薯粥等各类颜色特别鲜艳的粥。
　　特别是南瓜粥，当看到金黄金黄的瓜和米粥搅合在一起的时候，心儿都柔软了不少。

　　“序然。”

　　厨房门口传来一道温厚的、带着因晨起而有些沙哑的嗓音。

　　语守下意识往那边一瞧，正对上晨曦之下姜长恭的那双眸子。

　　那双眸子是深褐色的，若是细看，总觉得里边藏着的情绪太多。
　　语守有些害怕直视那双眼睛，特别是对方刚睡醒的时候，便连忙撇开了眼神。

　　“睡得还好吗？”语守假装淡定问道。

　　姜长恭没有听出他声音里边的慌张，走过来一起帮忙：“嗯，很好。”
　　“序然怎么这么早起？”

　　语守撒谎道：“今日要面授的课紧一些，所以有些睡不着。”

　　说完，语守悄悄地瞥了一眼他。

　　姜长恭没有再回话，只是拧紧了眉头，估计是在度量他话中的可信度。
　　没一会儿，便接过语守手中的勺子去熬粥了。

　　估计是觉得这个理由确实可信吧。

　　接下来，二人便无言，而是默契地在灶房做着各自的事情。

　　南瓜粥对于四个人来说，是有些不够的。更何况语守一日都要用脑，而姜长恭一日都要用力气，吃些粗粮是必须的。

　　语守不会烙饼，做饼这个任务便放在了姜长恭的身上。

　　一同住的时间越长，了解得越多，语守就觉得姜长恭越厉害。
　　不仅有礼貌，会打猎，还会做饭，这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那不得被多少人所艳慕啊。

　　当然，语守也是其中一个。

　　早饭做好了，郑清泉也醒了，立马凑到南瓜粥面前，非常夸张地嗅了好几下。
　　“好香啊！这是什么？”

　　府中的大小姐，没见过南瓜粥倒也正常，语守道：“南瓜粥。”

　　郑清泉有些怕语守，也不喜欢和语守说话，听到语守的回答也不再吭声，而是转过头问姜长恭：“猎户哥哥，南瓜粥好喝么？”

　　语守忍不住回道：“你自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郑清泉不敢回嘴，小声地嘟囔道：“我就只是想和猎户哥哥说说话而已......”
　　但对方也说得对，便乖乖坐下来，拿起勺子来小口小口吹凉。

　　但因在府中，粥等太热的东西都是由丫鬟吹温了才送过来的，因而她没预备，把嘴角狠狠地烫了一下。

　　“诶呀，疼！”

　　紫香连忙去看，小姐若是伤着了怎么向老爷交待：“小姐！”
　　一看不要紧，只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嘴角就烫出了一个大泡。

　　郑清泉哪里受过这样的痛，眼睛泪汪汪的就要哭，还嚷着紫香：“你不帮我吹凉！”

　　紫香被责骂，脸都羞红了站在那儿，还得空出心思来查看小姐嘴角的泡。
　　“对不起小姐，是我的错......”

　　语守毫不客气冷面道：“自己不懂得吹凉还怪别人?”

　　郑清泉向来是被哄着长大的，才没有被这样凶过，但她又怕语守，眼泪霎时“吧嗒吧嗒”掉下来。
　　“本来就是紫香的错！在家都是别人吹凉了给我的！”

　　语守被吵得心烦：“这里不是你家，随时可以走。”

　　郑清泉立刻不敢出声了。
　　她一点都不想回去。

　　回去虽然有人照顾，但一点也不好。
　　没人和她聊天，没人陪她玩，整天只能待在屋子里，和娘做些女红，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然她也不会看到猎户哥哥就直接要求出来。
　　原先在街上她也是碰到过对方几回的。

　　虽说她不太熟悉猎户哥哥，但文竹村村长是她的亲人，因而她也是不怕的。

　　这倒是有些像病急乱投医，只要太渴望做什么，便立刻去做，后果和原因倒是没想这么多。

　　郑清泉只能捂住自己的嘴角，泪眼汪汪地盯着碗里的南瓜粥，既想吃又疼得吃不下。

　　紫香在一旁立着，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

　　今日的课文着实难一些，面授的时候看见好几个门生都皱紧了眉头，似乎觉得很是困难。
　　他慢慢地解释，直接对方眉头舒展开来了，才发觉自己早已口干舌燥，几个时辰没有喝水了。

　　给最后一个门生面授完，语守才得空解解渴。

　　等一抬头，竟见几个门生在课堂上交头接耳，全然没有仔细念书的模样。

　　语守向来严厉，在他的课堂上，门生们都不敢造次，都是大声朗诵亦或是安静誊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现象。
　　若是开了小差，是要被打手板责罚的。

　　手疼倒是没什么在乎的，最重要的是语守训斥别人的时候，倒不是暴跳如雷的，而是那双浅色的眸子，像是平静的死水，直把人看得心底发凉。

　　门生们极害怕那种眼神，这比打了他们还难受。

　　语守执起木板，并不吭声地朝那边走去。

　　还没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人便发现了语守，连忙喊停。
　　但似乎没有用，更有甚至挑衅似地瞥着语守。

　　带头的是学堂里的刺头刘莽，人如其名，做事莽撞，为人鲁莽。

　　刘莽翘着二郎腿，双臂扶展到后方的桌子上，模样像极了小混混。
　　“语先生，听闻镇上郑员外的小姐住在了你家，你是得了什么好处啊？”

　　闻言，方才还悦耳的朗诵声缓缓停了下来，门生们都好奇地看着这里。
　　见是刘莽又挑事儿，都撇撇嘴，但也都不敢吭声。

　　语守沉默地看着他，浅色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感情，像极了深不可见的潭水，即便是刘莽，也暗自吓了个寒颤。

　　刘莽只好给自己打气：“我告诉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儿，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承认，装什么德高望重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