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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章·终末(二) ...

  •   “故事该接近尾声了。”
      “烨原回来后便游历上界,也曾拜访到我,但失去神职这么明显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众神。”
      “神明失去神职,就如同人类失去手脚,无法调动上界天地灵气寿元也就大大减少。”
      说到后面,沙哑的声音甚至开始变得微弱。衰老的速度一再加快,[■■■]边喘着粗气边说,再也无法挺起脊背,佝偻的身躯显得她那么艰难。
      “啊——”悠远绵长的歌声贯穿耳道,[■■]的泪水也不受控制地在眼眶打转。
      “大无量位面世界主,源官[■■■],因位面崩坏,神职归原,至此大限已到,神寿四万零七十二年,吾今奉命官之职为命,送行。”
      熟悉的男声响起,不由得让[■■]心头一紧,试图寻找声音来源。
      可周围只有一条条金色光线,慢慢悠悠地来,慢慢悠悠地卷住[■■■]。
      那光线似乎有一股来自「规则」的斥力,就连空间都被它割开。
      “放心,不是来收你的。”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的肩,声音还是空空的。
      说完就直接穿过[■■]的魂体,立在[■■■]面前,双手缩在衣袖里,怀中捧着一根拂尘。
      一看到这个拂尘[■■]就感觉额头隐隐作痛。
      “嗯。”[■■■]艰难地点了点头。
      闻此言,鬼纶举起拂尘,轻点在[■■■]眉心处,刹那间,金光四散。
      [■■■]闭上眼,身形随着光点渐渐散去,直到最后彻底消散。
      悠扬的歌声依旧没有停,明明是不能传声的真空环境,但那个声音却是实打实的传进耳朵,而不是在脑海中响起。
      哪怕对[■■■]多深情感的[■■]依旧在这歌声下控制不住地落泪。
      “一会,我们应该会再见。”鬼纶轻抚[■·■■]的发丝,微微偏过头,面具下的脸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表情看[■■]。
      “那……”鬼纶压根就没有跟[■■]掰扯的闲心,直接原地消失。
      原本空荡的位面又走了一位世界主,更加清冷。
      等等,世界主消亡了,位面还在!
      [■■]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可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下,愕然发现,漆黑的宇宙里多了一条白线。
      线宽微不可见,但似乎呈现包围之势。
      试图用精神去观察白线,但以[■■]现在的精神控制力根本探测不到,甚至在被吞噬。
      吞噬从一只手搭上自己的头顶后终于停滞。
      “位面并非完全依附世界主。世界主消亡后位面才会开始彻底崩落。”
      [■·■■]睁开眼,脸上可见的尽是泪水,但[■■]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那个,她说的,有什么不懂的……”[■■]无措地瞪大眼,视线不断地在[■·■■]脸上和手上跑。
      “问吧,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收回手,声音中明显有大哭一顿后的沙哑。
      “据你们所说,上一位中承也有不少追随者,可现在听下来,似乎没有过去的神明?”
      “有,「时间」就是。不光「时间」,所有【旧上界】的【原初之神】都是曾经祂和中承的追随者,原本现在这个中承上位后想要彻底打翻上界维持秩序的神明,但祂们不可被灭,为【世界】构造之起源,由祂和上任中承亲手创造破开混沌的「规则之神」,除了祂们二位能毁灭那些【原初之神】,其他人等一概无权,最多只能让祂们神位崩毁,而祂们不隶属任何一界。”
      “那,烨原是怎么做到以一己之力【救世】的,按理来说,哪怕他再熟悉渊灵,哪怕他有神力,在绝对的碾压下,别说【救世】他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这个计划根本就没有可行性,「时间」被逆转,但不代表历史会被颠倒。”
      “你错了。首先「时间」不是被逆转,而是直接将过去的时间截断,让「重轨」重新变成「历程」,让已经发生的未来再次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这就是中承思维位面中的理论条件,改变过去的未来。”
      “其次,计划的可行性。”
      “以寻常伦理来讲,确实没有,但「灭世」和「缘」可以。”
      “灭世?武器?”[■■]微微皱眉,只觉得不可思议。
      “失踪的祂幻化人形后的小臂骨所炼制的一把长枪。渊主再强,最初发动暴乱行动的也只有渊灵,只要压制住渊灵,渊主自然也会退步。「灭世」或许对渊主无法彻底杀死,但对付渊灵,绰绰有余。”
      “那为什么过去不用?”
      “没实力。”[■·■■]头也不抬,话语间似乎是对那些神明的嫌弃。
      [■■]苦笑道:“总不可能中承也没这个实力吧?”
      “对,没实力。”
      这话让[■■]一愣。
      烨原的神话故事她在深宫中当然听过,但他怎么可能比得上中承,更何况,烨原还「死」了。
      还有,“祂”到底是谁?
      “那位比起这位中承,甚至前任中承,较之更胜一筹。祂是与上一位中承一起诞生的。混沌初现之时,曾有众多意识同存,但最后只有祂与上一位中承熬过了开世带来的冲击,但祂无心创万世管理天下,而是以创世权柄独开一世,以意识为供养创造了【空】位面。”
      “所以当初发现渊灵难以抵挡之时,他们也猜测过是否是因为祂的缘故。”
      [■·■■]面无表情地讲述,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只会说话的机器,[■■■]的消亡对她而言就像塌了天。
      如果不是[■■■]交代了让[■·■■]替她善后,恐怕在她消亡的一刻,[■·■■]就会立刻原地粉碎神职随她一同消亡。
      [■■]自然也是识趣的,同样不带任何表情,并且不提[■■■]。
      “可烨原并非世界主,龙族神域内比他强的应该有很多,为什么只有烨原能用?”
      [■·■■]反问道:“你在下界,见过缘么?”
      “啊?什么东西?”[■■]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反问道。
      “一管骨笛内的法灵。而那管骨笛,由祂幻化人形后第四根肋骨化成,继承祂的全部记忆和神力。”
      “这又有什么关系?”
      “别的神可能无法举起「灭世」,因为祂承载了祂全部的力量与重量,但缘不一样。同体而出,同心相连。”
      “烨原借缘所带气息,唤醒「灭世」神智,一枪定乾坤。”
      ……
      以[■■]的精神构筑能力,自然无法想象那个场面,但[■·■■]可是亲眼见证过。
      生灵的悲鸣从来不只有人类。亡于「灭世」枪下的生灵曾经都有过那么一段辉煌,死后意识不灭,以弑己之物为依傍留存。
      “这,这歌声……”[■■]精神恍惚地问道。
      “每一位神明逝去,黑无常就会抚「瑶光」,弹「空观」,这是为逝者引路的琴,为祭奠逝者的曲。”
      [■·■■]抬起头,像是要仰望星空,但一个失去生息的位面,又怎么可能还有璀璨星空。
      “掌管「时间」的五位神明,听神名,应该对应了一个生灵的一生,那么「亡」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垂眼,黑到像能吞噬一切的眸子就这么盯着[■■]。
      “怎,怎么了?”[■■]被盯得全身发毛,有种被看着就要死的感觉。
      “看来,她走的没有痛苦。”
      “她?什么意思?”
      “看看自己的手。”
      手……
      [■■]不明所以地低头看手,这才发现,
      自己就如同一个泄露的能量,血红的手指就是一个泄露点。
      流走的并非是血液,而是在金色丝线的牵引下,化作光点,与金线融为一体。
      这才发现,这些光线并没有在[■■■]的逝去而消散。
      我……又要死了?
      这已经是第四次死亡了啊!
      [■■]内心有些崩溃,这放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一次次的死亡后再活过来,每次都像一场梦,但又切切实实地经历。
      “我会回答你问的一切问题,但在此之前,你给我一个答案,你愿不愿意,活下去。”[■·■■]手掌按在[■■]头顶,眼中也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带上了淡淡的紫光。
      活着……
      [■■]茫然地四处张望,从一堆金色丝线里来回飘荡,最终看向之前白色的丝线。
      丝线比起刚才已经明显了很多,至少现在已经可以用肉眼看清一点了。
      白线后面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潜意识里觉得它有点像识海下面的纯白空间。
      “快回答我,至少现在,我还能帮你切断与这个位面的联系,让你成为一个「自由神」!”[■·■■]看着惊慌失措的[■■],一股怒火无端从心底升起。
      “我……我不知道……我应该活着吗?我,我真的愿意活着吗?”[■■]一听这话脑子嗡地一下就空白了,连说出来的话都变得语无伦次。
      第一次死亡,是因为被师父扔下万丈高崖,摔得粉身碎骨,死相凄惨。
      第二次死亡,是姻的神核爆炸,死相说不上凄惨,因为根本就没有尸体留存下来。
      第三次死亡,是神职归原,如果不是鬼纶不自己,可能那会就彻底死在神职下了。
      第四次死亡,现在。
      真正,彻底地死亡,不再会有任何机会活下来,位面崩坏,自己作为这个位面中的一员,自然也是应该跟随“家”一起死亡的。
      可,[■·■■]问,
      “你愿不愿意活下去?”
      我,我可以吗?我应该活下来吗?我配活下来吗?活下来,于我而言,有意义吗?
      我活下来以后会面临什么?[自由神]?恐怕会被万人唾弃的吧。
      可我,是真的,害怕死掉啊……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可我活下来,就真的很好了吗?
      哪怕死了三次,依旧打消不了这种恐惧。
      源自于生灵本能的恐惧。
      [■·■■]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看[■■]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既视感。
      那么简单的选择为什么还要想!
      其实并非不好选,但对于[■■]来说,活下来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可正是因为死过很多次,她才深刻知道死亡有多恐惧。
      无助,无力。
      [■■]不愿再次死去,但也不愿未来某一刻再面临死亡。
      [■■]茫然的目光与[■·■■]焦急的目光聚焦,嘴张了又张,但就是选不定是死是活。
      “在决定前,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自己的声音也变得空灵了,就像是水落入海,一层又一层地荡开,最终被大流同化,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问!”[■·■■]汗水打湿了衣襟,自己无论给[■■]多少神力都被完全吞噬。
      甚至比支撑位面的消耗都要大上好几十万倍!
      [■■]的身体就像是一个黑洞,怎么都填不满。
      如此大量的神力消耗甚至让她有些吃不消。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一愣,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
      怎么会有人问出这种问题?
      “于我而言,这是使命,也是义务。我答应过她,如果在位面彻底消亡前有生灵成神,就一定要竭尽全力救,若是真的没有活下来的意愿则不救,这是使命。”[■·■■]尽量让自己情绪平息下来,语速飞快地解释,毕竟就现在这个消耗而言,自己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一个位面有两个及以上生灵成神,就一定会有一个不是世界主,只要助世界主之外的生灵断开与位面的连接,就能让祂活下来,而祂,也会成为这个位面存在过的象征,这是义务。”
      “懂了吗!”
      [■·■■]再也控制不住,怒吼一声,空间的不稳定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内脏,血液夹着神力铺天盖地地向[■■]流去。
      可如此浓厚的能量,也仅仅是让周围空间固态化了一瞬。
      “抱歉……”[■■]笑着抬起快要消失的双手,抓住[■·■■]放在自己头顶的手臂。
      “我选择,死亡。”
      …………
      [■·■■]呆住了。
      她从未想过,[■■]会选择死亡,从最初倾尽所有向[■■]解释所有上界的东西的时候,[■·■■]就默认了最后[■■]一定会活下来,自己也一定会拼上所有救她。
      或许[■■■]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的话,又怎么会办一个所谓的「飞升大典」,又怎么会委托自己救她,又怎么会告诉她那么多上界的东西。
      哪怕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甚至觉得自己都可以不用问,毕竟谁会跟自己过不去选择死呢?
      她记得自己在成神之前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
      如果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最后的选择已经给出,打破了[■·■■]的想法。
      崩落后露出的白色的空间已经覆盖到她们二人头顶。
      周围无边的白色空间,甚至都不能说是一个空间,以[■·■■]的神识都无法感知到那片空间内有任何物质,而且那片空间带来的强烈的空寂感无时无刻在腐蚀[■·■■]的内心。
      位面——崩殁!
      一片纯白的空间里,没有光,没有边界,没有阴影,没有能量,没有引力,没有一切位面应该有的东西,哪怕是理想状态的【终端】都起码有能量流通。
      在这种彻底没有引力的空间,[■·■■]明显感知到自己身体的细胞在不断四处游离,血液也不再向一个方向流动,而是无序地游走。
      这种状态一旦持久,可能连意识都会迷失在这片空间,成为一种不死不灭,但没有意识的“死物”。
      [■■]的情况自然更差,原本还只是手指头有点消失,现在却是只剩下了身体,四肢已经消失。
      位面内的生灵哪怕成神,也直接跟位面挂钩,位面一旦彻底崩殁,只要生灵与其有一点联系都必定死亡。
      “可以,再讲讲「时间」吗?我好想,听完的……”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的头都近乎见不到了。
      好在最后一刻,[■·■■]及时将有关「时间」的东西由神力刻进[■■]的神魂。
      最后一刻,她应该知道了吧?
      位面最后一点正常空间也尽数崩殁,[■·■■]大口喘着粗气,掌中的血水无法干涸,只是四面八方地脱离手掌。
      空落感瞬间袭来,令人窒息。
      [■·■■]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连样貌都有所改变。
      那副身体最终成了一个孩童。
      孩童脸上全是泪水,就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全哭干一样,哭声被空间吞没,没有声音。
      若是此刻[■■■]未曾消亡,站在[■·■■]身旁,大有种姐妹的样子,两人的脸庞极为相像,甚至有种同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既视感。
      “此行告一段落,你已做得很好。”鬼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面前蹲下,拿着一块黑色的绣帕给[■·■■]擦眼泪。
      可泪水没有被拂去,只是从脸上下来,或四散飞开,或漂浮原地。
      “[■]姐姐听不到阿[■]的话,那可否讲给鬼哥哥听?鬼哥哥会把话转述给阿[■]。”
      鬼纶此刻温柔得像邻家大哥哥,淡淡的笑容在鬼纶脸上恰到好处。
      [■·■■]知道鬼纶这是在哄自己,以前每次哭鬼纶,[■■■]和其他神明都会来哄。
      可到现在,多少神明逝去了,[■·■■]也不清楚。
      这是[■·■■]第一次见到位面消亡的过程,样子跟鬼纶送走两位师父时一样。
      每一位神明以及无法转世的生灵消亡,都由黑无常执掌,而神明的迭代,老神一定会死。
      每一任黑无常成神明前,第一位接手送走的就是教导自己几万甚至数十万年的“师父”。
      鬼纶到死都不会忘记,当时自己接过拂尘点在师父额头时的样子。
      自己哭得像个孩子,而师父的眸子再也不会看他了哪怕是生气时的样子也没有了,连尸体都不能留存。
      相比之下,鬼郎就好很多,他带来的是希望,鬼纶是绝望。
      这也是为什么历代黑无常都被其他神明排斥。
      哪怕他们知道,这是他们不能违抗的「规则」。
      [■·■■]头像过去一样把头埋在鬼纶怀里,嘴一张一合吐不出一个字。
      “「时间」,等鬼哥哥的时间到了,阿[■]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哭了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章·终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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