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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鬼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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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疤,不如弄一个图案遮住好了。”
高冲寒低头看着胸口的伤痕,说。
火炎之伤本就不容易痊愈,火焰反噬还总要经过这一片,再好的灵药也补救不了,那块灼烧的疤痕狰狞成一团,永远都无法消除。
其实他不介意伤疤,留下用来警醒自己更好,但骆逢空在意,他每次帮高冲寒涂抹药膏时都会流露出疼惜之色。
看着这样的他,高冲寒也心疼。
何况骆逢空身上的伤疤更多,如爬山虎一般温顺的小妖精虽是大多数,却也总有一些妖物对他进行攻击。
高冲寒稍稍掀开他的衣领,检查巨蛇留下的咬痕,深紫的颜色已经褪去,血窟窿亦渐渐结痂,可手指轻轻抚过,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却探不出来是什么。
“空,这个伤真的没有异常吗?”
“没有。”骆逢空道,“不要为我担心。”
它只是和其他的伤口一样罢了,虽无奈留在身上,却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高冲寒凑近,在他肩膀上吻了一下。
骆逢空微微睁大了眼睛,涂药的动作都停了。
他虽然知道高冲寒于他来说与众不同,可这种与众不同所代表的更深的含义却总是让他迷茫,他还是很笨拙,无法准确地接受到高冲寒的每一个信号,又总是很迟钝,无法给出高冲寒最需要的反馈。
高冲寒道:“我喜欢亲近你。”
骆逢空垂眸,郑重地想了想,俯身用嘴唇碰了下他的额头:“我也是。”
高冲寒就坐在那里晃了晃腿,感觉自己肯定笑得很痴。
他自己看不到,他其实开心的像个孩子。
纯真无邪了一通,在骆逢空涂好药准备退后的时候又放轻了声音道:“空,早上那件事,你想不想……让我帮你做?”
骆逢空一顿,薄红又悄悄爬上了耳朵尖,他一双空茫的眼睛与高冲寒对视,分不清这人究竟是纯真还是妖邪,总之,他这么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底带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轻晃着扰人心痒。
骆逢空慎重而认真地思考了许久,对他说:“不用。”
高冲寒说:“我要失落了。”
“为什么?”
“怕你……不舒服。”高冲寒勾.着他。
骆逢空道:“我没有不舒服。”
又道:“你不要失落。”
高冲寒眼睛一弯,起身抱住他:“哄你玩呢,你不想我才不会为难你。”
骆逢空便也抱了抱他。
过了约摸有半个时辰,季眠滚了回来,发着抖对他们说:“我偷偷掀了人家灵堂里的棺材板看了,那位、那位姑娘被挖了心,其他、其他器.脏也都烂了,开膛破肚的,跟靳姑娘说的情况吻合,很可能、很可能就是靥鬼所为!”
骆逢空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压惊。
高冲寒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季眠猛灌了一大口:“还有、还有……”他想了好半天,“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除此之外,听音符没有传回来其他有用的消息,几人把十字胡同的事同靳思若说了,靳思若道:“恐怕就是被靥鬼所害,那味道是它喜欢用的香料。”
她问季眠:“人死了多久了?”
季眠道:“两天。”
靳思若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我跟它斗了一场,它把我困住之后就又去行凶害人了!”
高冲寒与骆逢空对视了一眼:“按照靥鬼的习惯,它下手之前会先对目标进行观察,引目标入套也需要花时间,这一回行动的似乎很匆忙。”
靳思若道:“我把它打伤了,它需要吃人心来恢复力量,必须尽快抓住它,不然它很快又会下手!”
怎么抓?也是个问题。
靳思若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她道:“还是要去看看死者的尸体,它既然匆忙,收拾善后就没有从前那般周全,天明镜或许可以捕捉到一些气息。”
但是很难,靥鬼最善于隐藏自身的妖邪之气,死者身上每每留下的都只是残忍的血腥,而不见凶手的影子。
高冲寒道:“我们去其他地方搜查。”
为了效率,当然是分头行动,就连分外怂的小师弟也得派出去,还要注意不能打草惊蛇,这也是高冲寒之前佯装玩乐暗贴符纸的原因……当然,他也的确想玩乐。
“你还可以吗?”骆逢空问。
这会儿天际不见月影,镇子上也并非灯火通明,他担心高冲寒对这样的黑暗会不适,并且高冲寒身上火炎发作,这几天的精神都不太好,他想让高冲寒留在客栈。
“空,你是在怀疑大师兄的本领吗?”高冲寒歪了下脑袋,指尖捏出一簇火焰,照亮两人之间,这种情况下看过去,他脸上分明不见任何羸弱,眼睛弯弯,神色狡黠又明媚,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高小公子,“为了应对这毛病,我可是专门修了御火术呢,火炎也恰好被利用起来,到哪里都不怕黑。”
骆逢空不放心:“你跟我一起。”
“我倒是想……”
高冲寒刚准备说几句撩.拨人的骚.话,季眠经过,看了他们一人一眼,道:“你俩最好不要一起行动,本来骆师兄可以把靥鬼吸引出来,大师兄一跟着,靥鬼就又要被吓回去了,这不是瞎折腾吗?”
就你聪明!
季眠说完,匆匆的就出门了。
高冲寒道:“咱们也不要耽误时间。”
骆逢空只得点头,高冲寒等他先一步出门,默不作声跟在后面走了几步,等骆逢空转去另一条路之后,眼疾手快地甩出一道丝线,恰恰好缠住了院墙上爬着的一株绿草。
高冲寒轻轻一拽,爬山虎蔫头巴脑的被拽了出来。
“小爬,又跟上来了啊。”
小爬垂着叶子道:“我忍不住嘛,跟着骆仙师最舒服。”
“没空跟你算账。”高冲寒蹲下来,把他扯到自己跟前,“你的枝蔓能长多远?扩展到一个镇子办不办得到?”
小爬摇头,你这是在难为妖。
高冲寒道:“那长到一条路可以吗?你一条路一条路的长过去,帮我们找一个鬼。”
小爬:“找谁?我不认识啊。”
高冲寒:“不用认识,这鬼东西特别香,靠近的时候一闻就能认出来。”
小爬点了点头:“好,我帮骆仙师。”
他正要走,又被高冲寒拽住:“低调点,别弄出什么动静,也控制点自己的欲.望,不要找着找着跟骆逢空跑了。”
小爬老实巴交地答应,老老实实去干活了。
其实高冲寒拽住他是想问他能不能跟镇上的花花草草交流,如果都认识的话找起鬼来会快上很多,但是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太难为一株修为不高的小妖了。
不是任何一个花草修成的精怪都能成为征战一方的武神,也不是任何一个地方的花草都能无一例外地欢笑歌唱、与人无异。
略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高冲寒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靥鬼最不可能被他撞到,以他现在逐渐衰弱的气息,不动手的情况下虽然只能吓退小妖精了,但其他的妖物只是察觉就不会主动靠近,一样像个煞星。
其实他很想跟着骆逢空,但也的确可能会拖后腿,还是保持一些理性吧。
……
靳思若去了十字胡同,以仙门弟子的身份拜访,托辞察觉到宅子里有妖气,死者的家人便放下了戒心,允她进入宅邸除妖,他们也知道女儿死的不寻常,说实话正想找一位道士过来作法,靳思若就找上了门。
靳思若也不耽搁,直奔放置尸体的灵堂,请求开棺验尸,这家人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同意。
人刚死了两日,尸体除了僵硬看不出来明显的变化,其家人唯恐有妖物未退,也不敢为其打理清洗,自胸口到腹部一片血红,内.脏皆被撕烂,只有心脏不见踪迹,而本应刺鼻的血腥气被浓重的香味覆盖,混合成诡异的味道,往上看去,女孩脸上是精心化了妆容的,眉心还点了朱砂,嘴角微微勾起,透出一种破碎诡丽的恐怖。
一阵风吹过,灵堂里的白纱胡乱纠缠,靳思若凝着眉,一阵难受。
花一样明媚灿烂的少女,本是最纯真美好的年纪,却要凋零在一只鬼的恶念里。
眼下的姑娘还有一份棺材收殓的体面,数日前她遇到的一位死者,其家人嫌晦气,直接就丢到了乱坟野地,她看不过去,便为那位姑娘买了副棺材收尸,这才是她把盘缠花光的原因。
天明镜上映出一缕很浅淡的赤光,靳思若捏着镜子的手都在发抖……果然!靥鬼受了伤,急着食人心脏,它所有的流程都比从前慌乱匆忙,便没能很好的掩盖自己留下的痕迹。
靠着这点微弱的光芒,便可以追寻靥鬼的影踪!
靳思若咬破手指,沾了一点血在天明镜上施法,辨认靥鬼藏身的方位。
……
季眠指间捏着符,指望这东西能探出靥鬼的气息,但很显然,靥鬼跟他以往遇上的小妖小怪不同,他们追着的这只还是很有道行的一只,天明镜要探它影子都艰难,他这符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他回想靳姑娘交代的话……追查靥鬼的时候要格外小心,这东西正面战斗的时候不怎么厉害,它很会隐匿也基本不和人正面战斗,但如果把它逼急了它就会放出如花障,如花障就不好对付了,功夫再高也要中招,所以要小心翼翼地接近,最好在它没有生出强烈危机感之前把它制住。
特别麻烦。
不过一般靥鬼也不会放出这玩意儿,因为每次用如花障对靥鬼来说都是巨大的消耗。
季眠努力鼓起勇气,提醒自己别那么怂,不然大师兄又要嘲笑他了。
唉,他想擒鬼除魔也不是为了在大师兄面前神气一点,回想自己当初的志向……他是想要收伏邪佞、匡扶正道、破尽世间不平之事的啊。
……
小爬开心地晃着枝叶,悄悄地不弄出声响地伸展自己的身体,枝蔓爬过院墙,又爬过长街的角落,也轻轻推开人家窗口的缝隙小心地探看,伸展的越来越广,整条街都差不多是他小爬的爬行范围了。
他没有来得及告诉高冲寒他的嗅觉修的还不太灵敏,他还是有点害怕高冲寒,不过那个什么鬼既然特别特别香,那么就算他的嗅觉不灵敏也是可以闻到的吧?
管他呢,我要帮骆仙师抓鬼啦。
于是枝叶又兴奋起来,忍不住摇摆,摇摆了两下,想到高冲寒的警告,又赶紧刹住了,怕弄出什么动静添麻烦。
但是他的一条细藤还是控制不住悄悄去追了骆逢空,没办法嘛,这差不多是一种本能。
另一条勤勤恳恳干活的枝蔓爬到一个院子,照例探出枝叶努力去嗅。
有味道?
小爬又仔细闻了闻。
是香气!
小爬激动的不行,激动的同时又晃了晃脑子保持清醒……不能打草惊鬼,得把骆仙师喊过来才妥当。
于是那条追着骆逢空的细藤就赶紧去汇报消息。
枝蔓则爬进院子盘在窗户底下蹲守。
正在小爬盘算着自己立了功会不会获得跟骆仙师说话的奖赏时,屋门突然动了。
房门打开,走出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他用斗笠遮着脸,往这边看了看,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一只野草妖精。”
小爬瑟瑟发抖。
男子对爬山虎满是轻视,干脆摘了斗笠,笑起来:“为免麻烦,杀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