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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迷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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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思若落在一处屋脊上,盯着不远处的一座院落蹙眉,天明镜上的赤光突然大亮,她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是谁直接激怒了靥鬼?
恐怕已经有人掉进如花障里了!
……
骆逢空得了爬山虎传递的消息,便火速赶往了靥鬼藏身之处,尚未落下,迎面便是一团绯色的云雾,比黑夜的颜色更为浓郁。
他迅速飞身后退,可那团云雾挨着他的气息却骤然膨胀,并且与周边的空气交融,眨眼之间视野里便都是绯红的色彩,方才所见的房屋、草木、鬼影全都失去了踪迹。
骆逢空抬起佩剑,剑上的灵光隐匿不见,寻常的招数对付不了云雾里的鬼.魅。
“你的脸很不错,我喜欢,给我留下吧。”
只听人声,未见踪影。
骆逢空没有搭理,径直往前方走去。
那些绯红的云烟环绕在他周围,时而聚成手的模样,试图抚摸他的脸颊,时而又如摇曳的女子身姿,试图往他身上靠拢。
但它们在接触的刹那却不由自主地消散。
这个男人油盐不进。
绯色云雾忽然退出了视野,骆逢空被一缕强光刺激,眨了下眼睛,再抬眼时周围已经没有了云雾的痕迹,身边草木青翠,松竹坚韧,日光明亮,湖水平静无波,只有蝴蝶轻盈飞过,翅膀轻触花瓣,飞花漫舞,是这片宁和世界里唯一的旖旎。
所有的景致都真实无比,连花草的清香都让人舒适。
你眼前所呈现的,正是你极尽想念的。
何为欲.望?
骆逢空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没有欲.望。
纸醉金迷过眼,功名利禄如烟,强大法器与无边灵力也没所谓,红帐之中美人环绕,有女子温.软娇.语,亦有纤纤少年舞剑……他们都那么清晰,就像真实存在,然而都只停留了一瞬,甚至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真的没有吗?
如果没有,那我来送给你吧。
谁能抵得过笑靥如花?
你要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最肮.脏的冲动,不,那并不肮.脏,那只是你所需要的。
只要你愿意,无边的快乐在等着你。
诡秘的香气无孔不入,它不受理智的抵御,它可以深入到血液骨髓,深入到你内心最无法坦然的地方,激起你不可能抑制的欲.念。
骆逢空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眼底还是那样空洞而漠然,他看着这一切,或许只是在看死物。
“真的没有吗?”
最初响起的那个声音又问了一次。
所有的东西都开始粉碎,化为绯色云烟。
云烟之后是最开始的碧湖静水,只剩下碧湖静水,湖水中央有一块巨石,骆逢空端坐其上,内心一片宁静。
忽而,他看向身侧,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
披着白袍,束着玉冠,微卷的长发拢在身后,看起来就是一个端谨沉稳的仙门弟子。
骆逢空起身,与他相对而立,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尾的泪痣,无法移开视线。
泪痣男人勾唇一笑,什么端谨沉稳全都撕开,露出轻.浮浪.荡的真实,他一笑眼睛会稍稍弯起来,如同钩子一般,可以勾人心魂。
“冲寒。”
骆逢空睫毛轻颤,说不清是欢喜还是眷恋。
总之,他有了情绪。
面前的男人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心口,然后在绵绵温柔的笑意里,撕破他的胸膛,捏碎了他的心。
骆逢空睁大了眼睛,茫然而痛苦。
……
天明镜里爆出亮光,打向院落上方。
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靳思若感应的到,那里就是如花障的术,如果破不了,里面的人就会被困死。
没有人可以自己从如花障里走出来,那妖术可以诱出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然后将之不断放大,放大到承受不了。
意志最坚定的人也不能抵御靥鬼如花障中的陷阱,以往便有不少灵力强大的修士亡于此道。
靳思若心急如焚,究竟是谁把靥鬼逼得使出了如花障?骆逢空不会那么莽撞,她此前与靥鬼打架什么法宝都用上了也没见它这般!
攻击了半天,天明镜这等法宝也只勉强破出一道裂痕。
“靳姑娘!”高冲寒赶了过来。
靳思若喊:“快过来帮忙!逢空被困在里面了!”
高冲寒面色一冷,想也不想便捏出了一道执寒烈焰,烈焰迅速化为火刃,正要攻击如花障,突然看到一抹冷绿幽光冲破了黑暗。
“空!”火刃又收了起来,没有人看到。
“退开!”骆逢空清冷的声音响起。
两人立马各自退远了一些。
只见冷绿色的剑芒划过,似乎割裂了什么东西,汹涌的气浪爆开,底下瓦片纷飞、尘土飞扬,紧接着便是一阵绯红色的烟雾四散,那烟雾中明明无光,却可以比黑夜更显著,但是停留的时间也很短,很快又都消失不见。
烟雾里滚下来一个人,被剑芒追着刺了几下,他的身法却也很快,转身向骆逢空弹出一股迷.香,然后趁机逃窜。
高冲寒跑过去接住骆逢空,靳思若则飞剑追了上去。
“空!”
骆逢空持剑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心口,那里明明没有一滴血,却无故作痛,如同被撕扯着一般,痛的无法呼吸。
“空,看着我!”高冲寒扶着他。
骆逢空抬眼看向他,看着他,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凑过来咬.住了他的嘴.唇。
高冲寒一愣,还没有品出这是什么滋味,骆逢空眼睛一闭,倒在了他身上。
“师兄!”季眠这才赶过来,着急道,“骆师兄怎么了?!”
“去帮靳姑娘。”高冲寒给他指了个方向,“小心靥鬼的迷.香。”
“哦,好!”季眠又担忧地看了骆逢空一眼,匆匆转身追过去了。
高冲寒咬了咬牙,抬手发泄似的扫过旁边的门墙,靥鬼藏身的院落轰然坍塌。
他迅速抱起骆逢空,在滚落的烟尘挨到身上之前离开了原地。
……
究竟是什么在困着你?
高冲寒把骆逢空放在客栈的床上,自己也爬上了床,他撑在骆逢空上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了许久,又低下头去轻轻亲.吻骆逢空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子,道:“是我看走了眼,不知你竟有如此神通。”
小爬推开窗户,怯怯地探进来一片叶子:“我……我不是……”
高冲寒冷笑:“是你让靥鬼发了狂?”
小爬垂下头:“对不起。”
“哪路的?地下冥鬼还是天上仙神所派?”
小爬不敢承认。
“我不杀你。”高冲寒握住骆逢空的一只手,神色冰冷,“我已经杀了太多的神.鬼妖魔,早就腻了,如果你是为某些人来盯着我,那你可以回去禀报,我没有兴趣同你们攀扯是非,如果你们的目光敢落在别的地方,想想后果。”
“尊、尊长……”
“青帝死了,我哥也死了,如果他再有什么意外,我会让你们全都去陪葬!”
他眼底一片血红,掩不住杀.戮的戾气。
“……是。”
爬山虎连声音都在颤抖,颤着身子退了下去,窗口也小心地掩上,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高冲寒叹了口气,手背从额头上抚过,那些浓烈的杀.戮血气便都沉了下去。
他躺在骆逢空身边,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嗯,喊打喊杀的不太好,不符合他潇洒随性的气质,空也不会喜欢,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冷静一些,之后还得抓靥鬼呢。
……
靳思若两人没过多久就回来了,靳思若连走路的脚步声里都带着怒气,她愤怒地敲着高冲寒的房门,眉毛简直要飞出两鬓。
高冲寒伸了个懒腰,把门打开,换了个严肃点的表情:“怎么样?”
“没抓到!”靳思若气道,“那家伙太狡猾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一个眨眼他就跑了!”
季眠在后面道:“不过他也受了伤,我看他一时半会儿不敢再出来害人了。”
因为一旦行动必留痕迹,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那也要把他找到!”靳姑娘杀气沸腾道,“我一定要把它碎尸万段!”
高冲寒问:“你俩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
“我们没事。”季眠道。
靳思若稍稍冷静了一些:“骆逢空还好吗?”
高冲寒说:“还未醒来。”
“我看看。”靳思若走到床前,对着骆逢空检查了一番,还用上了天明镜,“奇怪,入了如花障基本上就出不来了,就算被人救出来也必受重创,他这……好像没什么问题啊,我记得当时还是他自己冲破了迷障?”
季眠道:“因为骆师兄神通广大?”
“如花障的伤害不以被困者的实力为准。”
“是他无.欲无求非同常人。”高冲寒看着床上的人。
“或许吧。”靳思若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还不醒啊?”季眠奇怪。
靳思若:“中了迷.香了,靥鬼的迷.香非同凡响,解不开,只能等劲儿慢慢过去。”
“什么劲儿?”季眠无知地问。
靳思若不好意思说,只道:“还是奇怪,像别人中了这种香都会意乱那什么,他怎么只是昏睡啊?”
高冲寒道:“我来想办法。”
靳思若“哦”了一声,红着脸道:“那行吧,交给你,我去研究研究怎么逮住那鬼东西。”
靥鬼的迷.香与如花障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这也就等同于效力猛一些的春.药,处理好了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靳思若也就没再留这儿操心,飞快地跑了。
季眠还不明白:“师兄,到底什么劲儿啊?”
高冲寒:“……”
他咬着牙道:“想问题要学会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你结合靥鬼那狗屁德行,再看看他干的那些闹心事儿,他的迷.香是用来干嘛的还想不到吗?”
季眠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结巴了:“那、那骆师兄怎、怎么办?”
高冲寒:“滚出去。”
季眠赶紧滚出去。
高冲寒把门甩上,重新趴到骆逢空床前,忽然失笑道:“我倒是想干点什么,那也要你醒来才行啊。”
他趴在那守了一夜,天快蒙蒙亮的时候,骆逢空才睁开了眼睛。
“空!”高冲寒瞬间弹了起来,满脸惊喜,捧着他的手问,“有哪里难受吗?”
骆逢空摇头,他身上没有任何异常,似乎免疫了如花障和迷.香,因为睡足了一夜,连精神都很好,倒是高冲寒,愣着眼睛一夜没睡,肉眼可见的疲惫。
骆逢空摸了摸高冲寒的脸,道:“怎么不睡?”
“看你看入迷了,睡不着。”高冲寒拖着撒娇的语气道。
骆逢空愣了一下:“靥鬼呢?”
“跑了。”
骆逢空:“你躺下休息,我看着你。”
高冲寒爬上床,挨着他问:“真的没有难受的地方吗?”
骆逢空认真摇头,真的没有。
“啊我的好事没有了。”
高冲寒往床里头一滚,非常遗憾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