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水蓝水

46、第 46 章

　　第三日清晨，长公主府，门房一早打开公主府侧门，托着扫帚进行府门前打扫，放下扫帚，懒懒的伸个懒腰。
　　哈欠刚打到一半，忽然一声惊呼，吓得屁滚尿流的向府内跑去，管事一行人匆匆跑出来，也是吓得半死，府门上齐齐吊着八个人，不，是八具尸体，尸体下面的一滩血已凝固变黑，显然这是昨夜就已挂在了这里。
　　管事一路狂奔直入内院门口，心狂跳不停，这是他在公主府主事以来，不，是他来公主府做事以来第一次遇到竟有人敢公然挑衅长公主。
　　“啪”！
　　碎裂的茶杯滚到了管事的膝边，管事道：“是，刘洪他们，整整八个都死了。”
　　“哼！这个孽种竟敢这么狂妄。”芙蓉长公主眼里满是恶狠狠的光，要不是担心影响到楚子玉的脸面，她定当着满朝之人羞辱他，可是现在还不行。
　　长公主深吸了口气，轻抚了抚鬓边的头发，铜镜里仿佛能看到有几缕白发，她恼恨的放下梳子道：“将膏子拿来染了。”
　　“是。”侍女将调好的膏子，轻染上了她的鬓边，后又用布巾裹住。
　　“福玉那个侍女说那个护肤膏真有那么好的效果？”长公主看着镜中已有深深法令纹的脸，眼角的皱纹也好像多了一条，这样如何在开春进行婚礼，楚子玉的脸可还像是挤得出水一样，想到那张勾人的脸，长公主身子一悸，要不是看中他那张脸，看中他的……
　　长公主道：“让福玉过来。”

　　福玉过来时，长公主已在暖房里染着指甲。
　　“姑姑可真是有好兴致。”福玉拿起桌上糕点边吃边坐在帝边看着侍女给长公主染指甲。
　　“你喜欢，让她们也给你染。”长公主笑着道。
　　“算了，我可坐不住，还得包那么久。”福玉摇摇头道。
　　“你啊，也是你还年轻，怎么样都是好看的。”长公主道。
　　“姑姑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福玉喝了一口茶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
　　“吃慢点，别噎着。”长公主坐了起来，道：“你说那个楚子墨的夫人那脸……”
　　“姑姑！”福玉娇嗔道：“说了，子墨哥哥没夫人，那个都休了，不是夫人，叫沈绣，你就叫沈绣就行了。”
　　“你啊！那个浑人有什么好，就是个脸皮子能看，其他的有什么可看？要权没权，在京中没权就是任人欺负的。”说到此，想到今早府门口的光景，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道：“没有权，让人捏死……”
　　“姑姑，你不说，我走了。”福玉撅着嘴堵气道。
　　“好好，不说他了。”长公主道：“你的侍女上次说那个沈……”
　　“沈绣。”福玉提醒。
　　“那个沈绣的胭脂铺里的护肤膏真有那么好？她的脸真是好了？当初是什么样子？”长公主问道。
　　福玉点头道：“当初脸上的刀疤可深了，可是那日看到，皮肤真的医好了，连一点印子都没有，比太医院的药都好，她说是用了那个护肤膏半年后才好了的，可是我的侍女去买时，那个掌柜却说那个要分人的，说什么各人皮肤不一样，有的擦了不仅没用还生红点，所以不一定每个人都有用的。”
　　长公主挑眉：“难道她的脸比本宫的还要金贵？”
　　福玉一听，眨了下眼，忙道：“姑姑怎么这样说，姑姑是天子的妹妹，怎么和她比？应该说她的脸皮贱，什么草药都她都能受，别人说贱人好养活。”
　　长公主一愣，哈哈大笑，点着她的鼻子道：“你呀，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话，哈哈哈，你啊，得了，你让她来一趟，我瞧瞧。”
　　福玉道：“叫她来作什么，就一平民给她脸了，还能和我一样进您的府？姑姑想用那个膏子，我买来给你试试。”
　　“明日我有空，让她来一趟吧，还有听说，她的绸铺里有几款好花样，让她带些适合嫁衣的绣样。好了，你走吧，我嫌你烦，吵着我了。”长公主道。
　　福玉只得答应，边走边说：“我明天给您带来，你别给她好脸色。”
　　“好了，我不为难她，一个平民女子，你还护上了，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还让你护上了。”长公主打了福玉一下笑道。
　　沈绣因为昨日在国公府睡过了，晚上就睡不着，结果凌晨又睡着了，直到巳时，门外紫竹在外禀道：“公主来了。”
　　“什么公主？”沈绣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眼睛还是不睁气的想合上，紫竹只得进来，将帕子用温水浸湿覆在她的脸上，沈绣将帕子干脆在脸上胡乱的擦上一遍道：“她来作什么？”
　　紫竹道：“不知道，就说让您快起来。”
　　沈绣只得起来穿衣洗漱，一番折腾后坐到福玉面前时已是巳时三刻多了。
　　福玉看着她还一脸睡意的样子，鄙视道：“你昨晚作贼了？没想到你一个闺阁女子，竟是这样不修边幅，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上进心来，怪不得子墨哥哥要休了你。”
　　“子墨哥哥要休了你。”沈绣学着福玉的口气和福玉一起说了出来。
　　福玉气道：“不准你这么叫他。”
　　沈绣挠了挠头，道：“公主忽登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我姑姑想见你。”福玉道。
　　“什么？为什么？”沈绣放下粥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的什么护肤膏，想看看你脸上的效果，还有你那个什么绣品，拿些可以用做嫁衣的。”福玉又认真道：“选好的，姑姑开春要成亲的。”
　　沈绣忙吩咐紫竹将箱子里那个上锁的木匣拿出来。
　　福玉撇了撇嘴，轻蔑道：“你就不能好好的在家呆着吗？一天天的做什么生意，这下好了，让姑姑看上了，你要是不得她的意，你啊，小心她的脾气。”
　　“长公主很凶？”沈绣一脸惊恐。
　　福玉白了她一眼道：“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姑姑也不凶，就是，反正你别穿太好看了，过得去就行了，脸上也别上粉了，就洗干净就行了。”
　　沈绣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让紫竹梳了个极简单的发式，只多插了根一个珍珠簪子，将眉毛画粗了些，嘴唇上涂上薄薄一层粉，让唇色看起来差了些，穿了一身淡蓝的袄裙，腰上也只系了一条样式一般的丝绦，穿上黑色斗蓬出来向福玉展示。
　　福玉点点头，带着沈绣一起去了长公主府。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了长公主的花厅里，沈绣微垂着头，让自己尽量显得紧张和瑟缩的样子。
　　福玉微皱了眉道：“你也不必如此害怕，我姑姑又不吃人。”
　　“谁要吃人啊？”一个声音传来，正是一身雍荣华贵的长公主从门外进来，两人忙站了起来，福玉上前扶着她向上首去，沈绣忙上前跪下行礼。
　　长公主打量子一下，道：“赶快起来吧。”沈绣忙谢恩起身微垂着头退在边上。
　　“抬起头来我看看。”长公主道。
　　沈绣忙抬起头，看了长公主一眼，又瑟缩的垂下了眼。
　　“听人说，你那铺子里的膏脂医好了你脸上的疤？可有此事？”长公主声音威严。
　　沈绣忙道：“回长公主话，这个是因民女本来也在吃药，擦那个膏子也不知是不是，只是确实擦了后就好得快些，可是刚擦时在，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吃药？什么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长公主问。
　　“不瞒殿下，这个是七年前民女被土匪划花后，本也是没命的，只恰一位大和尚路过救了民女，又给民女了一些药丸，说是和黄莲一起熬水，再晒干治成粉外敷与内服，用了七年了才有些用的。”沈绣道。
　　“方子是什么？”长公主问。
　　沈绣跪下道：“民女并没有方子，当时民女也问过大和尚如果药用完了怎么办，大和尚说他只是好心给我足够治好的药，他好像是用这个药赚银子的。”
　　长公主脸有不悦，盯着沈绣，见她紧张的拧着自己的衣角，肩膀有些抖，微微蹙了眉道：“傻孩子，起来吧，本宫还说你要是有这好方子，我还想收你做我女儿呢，当个郡主也是好的。”
　　沈绣忙磕头道：“民女不敢妄想，有好的自然是孝敬长公主。”说着跪着将茶几上的木匣拿在手里举过头顶道：“听公主殿下说，长公主殿下想看看铺子里的花样，民女怕自己眼光太拙，所以就都拿来了，请殿下过目。”
　　侍女将匣子拿过放在长公主的桌上，打开将里面的花样绣品一一摆在桌面上，长公主一样一样仔细的看着，又挑了几样，又反复的看着，又和侍女商量，又让人叫来府里的绣娘，几人说了大半个时辰后，才恍然过来道：“哟，怎么还跪着，快起来。”又打了福玉一下道：“你也不提醒我。”
　　福玉看着沈绣撇了一下嘴道：“她的身份，能跪在姑姑府里，已是莫大的面子了，一般人能进府？”
　　“你这嘴啊！”长公主呵呵呵的打了福玉一下，又看向沈绣道：“这几种花样，绣得也可以，我很喜欢，让你铺子的绣娘来我府里给我绣嫁衣，放心，我的银子不少给。”
　　沈绣忙跪下道：“长公主绣嫁衣，这是民女的无上光荣，怎么能让收殿下的银子，只是……”
　　“只是什么？”长公主脸上有些不悦。
　　福玉喝道：“给我姑姑绣嫁衣，你还嫌？不想活了？”
　　沈绣忙伏下身道：“殿下息怒，不是不愿，是这些花样都是我一个朋友的绣坊出的，绣这个花样的绣娘也不在京里。”
　　长公主冷声道：“在哪里啊？本宫让人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