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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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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星漪想要上前看一看究竟,却再次被顾中则伸手拦住。
顾中则道:“等我先看清楚了,你再上前来也不迟。”
顾中则仔细端详着棺内的东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棺内是一个人,一个刚断气不久的人。这人的面色青黑,可皮肤却还柔软,与先前上官铮、邵婉仪二人的僵硬之态完全不同。
这人的瞳孔张得很大,嘴也张得很大,关节和指甲都发黑,一副十足的惨相。但与先前几只棺椁中的诡异景象相比,顾中则觉得这只棺并不怎么吓人。
可顾中则又不敢和龙星漪讲出自己刚才的担忧。他们刚进入这皇陵中时,这棺内的人分明是活着的。那强烈的心跳声,是否是这人临死前遭受巨大痛苦所致,恐怕是一个永久的谜题了。
龙星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上官弗。”
虽然顾中则也早就作此猜想,还是忍不住道:“变成这个鬼样子,你也认得出来?”
龙星漪道:“的确与画像中有些区别,毕竟过了几十年,人的相貌总会有些变化。但我是不会认错的,这脸型和五官,分明就是上官弗。”
顾中则道:“你说是便是吧,毕竟关在这皇陵中,还是刚死不久的,不是上官弗还能是谁呢?”
龙星漪道:“你说他刚死不久?”
顾中则上前摸了一下上官弗的脖颈,道:“也许就在咱们进入皇陵的前一刻,他才刚刚死掉。”
顾中则只能说谎,他不想让龙星漪知道,是自己的犹豫与恐惧,导致她没法亲手向上官弗报仇,更导致她失去了从上官弗那里询问藏宝图与钥匙的机会。
龙星漪道:“真是造化弄人,若我们提前一天来到这里,也许事情就会容易得多。”
顾中则道:“咱们这一路并没有故意耽搁,何况就算上官弗还活着,也未必愿意将东西的下落都告诉你。”
龙星漪道:“他是怎么死的?”
顾中则按了按上官弗的腹部,道:“他的内脏受了伤,具体什么伤,现下还看不出来,若真想知道,还得把他的肚子剖开看看。”
龙星漪迟疑片刻,道:“那便剖开吧。”
顾中则被这话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
龙星漪道:“我说剖开看看也无妨,他是十足十的恶人,即便是挫骨扬灰也不过分。何况咱们总得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顾中则道:“死了便是死了,虽然不是你亲自手刃了他,但终归也算是报仇了。”
龙星漪犹豫道:“我......我只是觉得他死得十分蹊跷,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死了呢,说不定是管云尘或者唐屠派人来杀了他,所以才要查清楚他的死因,也许会有什么证据留下来。”
顾中则道:“不错,只是我不像梅兄一样,随身带着把好剑,要是徒手将人的肚子撕开,还真有些难度。”
龙星漪从怀中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递给顾中则。
龙星漪道:“用这个吧。”
顾中则浅笑道:“你这女子隐藏得倒很深,身上还藏着把刀,怕不是用来防我的吧。”
龙星漪道:“这匕首我一路上都带着,我也知道,若是遇到真的高手,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定是指不上用场的,可若是遇到柳沅沣那样的草包,有把刀总比赤手空拳强些。”
顾中则听到这话,不由得想起了在柳沅沣与龙星漪婚宴上的点滴。
顾中则道:“若是那日我没带你走,你现在大概已经在去往东海的路上了。”
龙星漪道:“我知道他多半是骗我的,可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
顾中则摇摇头,道:“他是怎样的品性,我说不好,可若你真的到了东海,他父母却未必不肯帮你,柳家的门风,江湖中人也都是交口称赞的。”
未等龙星漪回答,顾中则又道:“而且我看柳沅沣的兄弟,也是个胸怀坦荡之人,也许柳家只出了这么一个草包也说不定。”
龙星漪道:“你觉得柳家能够帮我报仇?那你当日为何还要带我离开?”
顾中则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报仇这件事,并不值得你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见龙星漪默不作声,顾中则又道:“我的本事未必赶得上东海柳家,可雇我来帮你报仇,最差也不过是咱们两人把命都留在这里罢了,可要你跟那柳沅沣过一辈子,不是比死还难受么?”
龙星漪心里其实是赞同这话的,柳沅沣并不是个坏人,甚至也没有顾中则说得那么不成器,但他举手投足都难掩庸俗之气,让人很难相信他是出生于与世无争的东海之地。何况未经相处,柳沅沣就要娶自己为妻,无论是见色起意还是意气用事,都说明此人实在不堪托付。
顾中则拔开刀鞘,熟练地用匕首划开上官弗的上衣,只见里面的皮肤也变得青黑。
顾中则又划开了上官弗的肚皮,血液无声地流出。
顾中则道:“不是中毒身亡。”
顾中则又用匕首左右拨开上官弗的内脏。他的动作很利落,十几刀下来,却没有让自己的手沾上半滴血液。
顾中则道:“他的内脏被很强的内力震伤,可这伤本不是致命的,以他的功力,不至于受了这些伤就一命呜呼。”
龙星漪道:“在这皇陵里待了几十年,可能他的身体已十分虚弱。”
顾中则点点头,似乎在肯定龙星漪的话,但他心里却并不这样想。他知道上官弗不是即刻死亡,而是在他与龙星漪到了这里之后,才逐渐停止了呼吸。
顾中则道:“可惜了,这棺里也没有财宝。”
龙星漪道:“更可惜的是,咱们的线索就断在这里了。”
顾中则环视四周,道:“那也未必,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说不定会留下点什么线索。”
龙星漪道:“可这山洞内部一眼便望尽了,还能有什么线索呢。”
顾中则道:“这个上官弗应该是识字的吧?”
龙星漪道:“那是当然,他身为皇室成员又怎么会不识字呢,东南西北帮起义之时,许多文书都是由上官弗草拟的。”
顾中则道:“这老头子还是个读书人,我以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是由女人来做的,男人只管上阵杀敌就是了。”
龙星漪道:“管云尘的确也是识字的,只是不如上官弗博学。”
顾中则道:“一个识字的人在山洞中关了几十年,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的,你待在这里不要动,我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说罢顾中则从棺上拔下一颗夜明珠,又用轻功登上了山洞的壁沿。顾中则一边用手拿着夜明珠用作照明之物,一边轻巧地在山壁内部爬行。
龙星漪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既像鸟儿,又有点像一只蜘蛛。
顾中则的确在洞壁内部发现了些文字。然而顾中则的眼睛虽然很好使,但这山洞里昏暗无比,只靠一颗夜明珠,他看久了也不免觉得眼睛有些酸胀。这山壁上面的字倒不难认,至少顾中则全都认得,可山壁上刻画的都是一些无病呻吟之语,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线索——至少在顾中则看来是这样。
龙星漪见他看得入了神,悄悄走到棺前,拿起了边上的匕首。
顾中则一边看着山壁上的小字,一边心里想着,上官弗进入这里时年岁已逾四十,竟还能够飞檐走壁,在这石壁上刻下这些字迹,而自己到了四五十岁以后,莫说用轻功飞上来,就连能不能靠绳索攀爬上来也未可知。
顾中则想到此处,便大声对龙星漪道:“龙姑娘,你要不要上来瞧瞧这些字,我看不懂这老头子的头脑里都在想些什么。”
龙星漪听见这话,迅速收起手中的匕首,道:“可有什么关于藏宝之地的线索么?”
顾中则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线索,上面记了许多陈年往事,可是在我看来却没什么重要的。”
龙星漪背对着顾中则,道:“既然如此,那便没有必要看了。”
顾中则迟疑片刻,看了看龙星漪,从怀里掏出一些炭粉,将炭粉涂在石壁上,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麻布,将其中一块字迹拓印下来。
龙星漪一转身,发现顾中则已轻轻落在身后的棺盖上。
顾中则道:“你在忙活什么呢?”
未等龙星漪回答,顾中则就已看到了她袖口上的血迹。
龙星漪注意到顾中则的目光,道:“我猜想他或许会把钥匙藏在身上。”
顾中则道:“刚才剖开他肚子之前我已经搜过他身上了,并没有钥匙,而且你要找钥匙的话可以唤我来做,也省得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龙星漪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果然也被染上了血迹。
龙星漪道:“是啊,也不知道还洗不洗得净。”
顾中则道:“别说是人血,我想你从小连鸡血鸭血都没有摆弄过吧。洗得净的,只是要费些工夫,就是洗不净也不要紧,回头我给你买一身新的更漂亮的衣服不就得了。”
龙星漪道:“洗不净也可以穿,我没有那么娇气。”
顾中则道:“可是要你走到哪都带着个老头子的血在身上,怕你心里不舒服。”
龙星漪道:“不碍事,眼下咱们既然没法再从他口中得知管云尘的消息,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顾中则道:“你想过没有。”
龙星漪道:“想过什么?”
顾中则道:“既然线索就断在这里,何不就此罢手,反正上官弗也是在咱们来之前就死了,何不当那剩下两人也早就死了,回去劝你父亲放下仇恨。”
龙星漪道:“我办不到。”
顾中则道:“为什么办不到?就算你祖父存着复国的心,可你父亲却未必一样执着,他可能只是想得到这几份财宝罢了。”
龙星漪道:“你不了解我父亲,他这些年......这些年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