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泠萸

34、第 34 章

　　当晚两人都宿在了公寓，龙陌想把唯一一张床让给小朋友睡，星星则坚持睡沙发，还给出了三个充分的理由，一是自己只交了午托费，没有交夜宿的钱；二是叔叔是主人，他是客人，理当客随主便；三是叔叔个子高，蜷在沙发上睡容易落枕。
　　人家是自己淋过雨想为别人撑把伞，星星小朋友是自己刚吃过落枕的苦，想保护叔叔的脖子。
　　龙陌接受了小朋友的推让和保护，拿了一套被褥下来给他铺床。
　　奎德打开收在托板下的万向轮，挪开茶几，将沙发展开，感慨道：“我们的多功能沙发终于派上用场了，我还以为你只有在清理卫生死角的时候才会打开它，不介意的话我想替沙发君激动一下。”
　　奎德是个吐槽小达人，星星觉得它真正想表达的是：哦你这个孤僻的家伙，居然会有留宿客人的一天，真是稀奇！
　　小朋友没有恶意揣测的意思，他只是把哥哥们的话听进去了，
　　在他过完发情期从庄园回来后，与龙陌同在商圈，有过合作，遂对他了解多一些的兰格哥哥对他说：“龙家这位大少爷既不同于那些纵情享乐的二世祖，也不同于那些乐于交际的商界新贵，他是个因为从商不得不交游广阔的人，如果不受这些牵制，随心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他大概会直接把家安在山上，很享受离群索居的生活。”
　　周宇晖对兰格的说法嗤之以鼻：“一个性格孤僻的怪咖，被你一说快超凡脱俗了。”
　　兰格没理他，继续对星星说：“人孤僻未必是性格所致，也可能是因为他的思想和你不在一个维度。同样的，你觉得和一个人相处很舒服，也未必是因为对方随和好相处，还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智商情商远在你之上。我不是说这位龙大少境界有多高，他也是个俗人，不过这个俗人活的清醒。这样的人交下来是良师益友，交不下来你就期望自己对他没有利用价值吧，否则他把所有利用价值都榨取干净，再把你称斤卖了，你都未必能反应过来，说不定还在感谢他。”
　　周宇晖没再和兰格唱反调，兄弟俩难得口径一致，把背着家里私下联系义工的幼弟告诫、敲打了一通。
　　星星必须听进去，不然他二哥就要拎着他的耳朵开骂了，不舍得拎着他的耳朵骂的干妈大概率会装做没听见。
　　星星抱着原本放在沙发上的抱枕，站在一边看叔叔帮他铺床，心情有点复杂。
　　他没法底气十足的说，我交下叔叔啦，才不会被利用完再被称斤卖掉。因为他和叔叔来往到现在，除了山间避雨借宿，都是叔叔安排的，甚至于借宿那么久，都和叔叔隐瞒自己有直升机，没有借给他们用有关系。
　　但叔叔并没有利用他结实他父亲的意思，只对他关照有加。特殊发情期里把他照顾的那样好，一个alpha居然主动给他一个小O咬脖子，全不在乎传出去被人讥诮取笑。得知他的室友不好相处，又把自己的房子借给他小憩躲清静。今天听说他和室友吵架了，下班就赶了过来，一边做饭一边开导他、叮嘱他，只怕他回校再和岳蛟起冲突，被失控的室友伤害到。
　　就算叔叔城府深，卖掉他和卖掉一头小猪崽一样容易，他也没法把叔叔当做居心不良的小人看待。
　　当然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叔叔是个大善人，对他的关心照顾都是无偿的。叔叔有所图，虽然叔叔没有明说，但也没有刻意掩饰。不说也不是存心吊着他，而是在迁就他这个小朋友，他从没谈过恋爱，两人又认识不久，以至于他并不十分确定，自己对叔叔的好感是因为叔叔待好，还是纯粹的喜欢这个人。
　　叔叔在等他弄清自己的感情，或者说，叔叔在耐心的，温柔的，陪伴和等待他这个懵懂的小朋友长大。
　　龙陌帮星星铺完床就去洗漱了，从浴室出来时客厅灯已经关掉了，星星用抱枕垒了个小窝，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一腿支着，一腿搭在上面，脚丫悠闲的一晃一晃，边和奎德聊天，边看奎德用全息投影仪打出来的星空图。
　　星星小朋友把连接着整个互联网的奎德当小朋友逗，故意问它：“奎德，你知道小熊座的α星全称是什么吗？”
　　奎德用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道：“是什么呢？我想一下，啊，我想到了，是Alpha Ursae Minoris，我回答的对不对？”
　　“不对哟。”星星躺在床上不便摇头，就晃了晃白嫩的小脚丫子，“小熊座的α星是北极星，又名北辰星……”
　　龙陌推门出来，打断了来自小熊座alpha的自我介绍。
　　星星放下搭在腿上的小脚丫子，随手摸了个抱枕拢在怀里，叫奎德把星空图撤掉，改小夜灯模式，而后一脸乖巧的问叔叔累不累，困不困，不急着去休息的话就讲个睡前故事吧。
　　他都摆好听睡前故事的姿势了，自己代入奶爸角色的叔叔便是困乏也要给他讲完睡前故事再去休息啊。
　　龙陌在要听睡前故事的小朋友身边坐下来，耐心十足的问他要听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小朋友睁着圆眼睛，一脸可爱的说：“师公做※※的那些年。”
　　龙陌觉得这个故事不利于小朋友酣然入梦，建议他换一个。
　　星星坐起来，把枕头竖起来充当靠枕，环抱着抱枕，卸去一脸刻意的天真，向叔叔承认：“好吧，我幼稚，理想化，我想听一个不那么暗黑的故事结局。”
　　他这个年纪，幼稚一点是被允许的，理想化也无可厚非，龙陌也不希望他的小朋友通过认识人性的丑恶与阴暗去成长。
　　龙陌没有杜撰一个童话式的结局哄小朋友，只据实告诉他，教父爸爸虽然御下严格，但一贯用人不疑，而且他很器重自己的军师，除非军师真的背叛了他，或者是有意背叛他，否则他是不会冒然下杀手的。
　　军师虽是※※出身，后又背叛了组织，但他并不是一个毫无原则底线的人。他在为教父爸爸工作的近三十年里尽心尽力，不知多少次将老板挡在身后，即使面前即是枪口，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和退缩。
　　他失踪前后龙家上下无一人遭遇绑架袭击之类的险事，所以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的失踪是叛逃。他失踪后，龙家派人找过，不是捉拿，而是确认他是自行离开的，还是被人抓走了杀害了。龙夫人，也就是他唯一的学生，更没有轻言放弃，甚至放话出去，活要见人，若是人不在了，他要为家师敛葬。
　　龙陌以局外人的客观口吻道：“这个故事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人性的善与恶是矛盾的，但也是可以并存的。诚然，我们不能以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得已而为之为恶人恶行开脱，但也不能否认，有时善与恶是处境及命运决定的，为善未必是因为性本善，为恶未必是因为性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