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泠萸

35、第 35 章

　　星星听的入了神，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叔叔，我不是反驳你的观点，只是想象不出你所说的不得已是一种怎样的处境。为了钱去做※※，再为了全身而退叛出组织，这算不得已吗？如果不是因为漠视生命，把金钱看的比人命还重，怎么会成为※※？如果没有成为※※，又怎么会沦落到被追杀被通缉的地步？如果这算不得已，那这样的不得已难道不是本性的恶促成的吗？”
　　龙陌仍然没有局中人的身份去维护故事里的人，只问了他两个问题：“若不为刀俎即为鱼肉，本性纯良的人是否也会沦为刀俎？若不为善即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世间是否还会有恶人恶行存在？”
　　星星被问住了，他意识到自己试想的“不得已”太轻易了，做※※未必是为了丰厚的酬金，也可能是为了活下去。
　　不是人人都像他们这样幸运，生来衣食无忧，有父母庇护。他宝贝爸爸就是孤儿，外婆生下他就过世了，外公为了养活父子俩常年出海，在他八岁那年不幸遇上了海难，自此丢下他孤零零的一个。
　　他这些年一心做慈善，正是因为他经历过苦难和不幸，深知命运的残酷和不公。他不是神，无法拯救世人的苦难，但也无法坐视那些不幸的人在苦难里挣扎，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星星抬起沉思间垂下的眼帘，对龙陌说：“叔叔，我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更没有资格评判这个故事里的人。身为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和不幸的幸运儿，我的质疑和评判都是何不食肉糜。对不起，我为自己的无知和妄加评判道歉。”
　　龙陌揉了揉他的头发，温和的对他说：“不用道歉宝贝，叔叔只是想告诉你，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莫过于人性，最难反抗的莫过于命运，所以不要低估人性的恶，但也不要轻易对人性失望。”
　　星星乖乖的点头，兰格哥哥说的没错，叔叔这样的人交下来是可以成为良师益友的。
　　龙陌把地灯再调暗一档：“好了，故事听完了，睡吧。”
　　星星依言放平枕头，拉开被子，向叔叔道过晚安，又伸手捉住了龙陌的衣摆，仰着脸对起身要走的龙陌说：“叔叔，我知道你在讲故事育人，我只要领悟故事里的道理就好，不用过分解读。其实做人理想化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相信自己想信的东西要比辗转纠结轻松很多。”
　　龙陌微微一怔便明白了，小朋友想宽慰他，但又不好直言说：叔叔你别难过，你师公肯定不是你父亲杀害的，你只要相信你想信的就好。
　　他的小朋友聪明且善良，就像一颗散发着光芒的小星星，那皎洁的纯净的光芒不是反射的日辉月华，而是来自他心底。
　　龙陌俯身给了他的小星星一个晚安吻：“晚安，做个好梦。”
　　龙陌都上楼去了，星星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频率，心里好像揣着只小兔子，砰砰砰地乱蹦跶。
　　奎德监测到不正常的心率，在夜灯昏暗的光线里开口问：“星星，你还好吗？我监测到你心率过……”
　　星星急忙打断了它：“你别突然说话，吓我一跳。”
　　奎德特别人性化的轻咳了一声，准备继续报告。
　　星星再度打断了它：“别说话了，我要睡了。”
　　奎德只得收声，事实上不是它要多嘴，系统设置监测到不正常体征要及时提醒，这是它的职责。
　　星星把被子裹在身上，一手捂住一只充血发烫的尖耳朵，把同样红彤彤的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咬着嘴唇腹诽：晚安就晚安，乱亲什么呀，吓得我心跳都失速了，还做个好梦，我不失眠就不错了……
　　星星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就是入睡困难户，睡着了又不容易叫醒，现在依然如此。
　　转天早上，龙陌把早餐都做好了，他才迷迷怔怔的爬起来，慢腾腾的洗漱，半天才收拾整齐。
　　出来一看挂钟，绕着小脑袋盘旋的瞌睡虫瞬间惊飞，星星囫囵吃掉叔叔做的三明治，一口气喝光牛奶，推着单车出了门。
　　龙陌像个早起送儿子上学的爸爸似的，提着给他准备的水果追出去，把袋子挂在车把上，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陪他等电梯的间隙又叮嘱了两句，别和室友吵架了，骑车小心。
　　星星“嗯嗯”的应着，推车进了电梯，忽然想起件事，按住开门键问：“叔叔，这车很贵吗？我室友说是一个牌子的周年纪念版，让我别放自行车棚里，碰见识货的准给撬走。”
　　龙陌道：“没事，这车上了防盗险，还有内置的追踪器，丢了也能找回来。”
　　星星便放心了，朝叔叔挥挥手，骑着被发烧友炒到小四十万的单车上学去了。
　　龙陌刚到公司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问他昨晚去哪了，怎么没回家。
　　龙陌淡淡的瞥了眼站在桌边做简报的助理，把花磊吓的差点把PAD扔地上，使劲摇晃脑袋，极力证明不关自己的事，他没有通风报信，用口型说：“是呈哥，肯定是他说的！”
　　影在儿子那住了好些日子，龙一差人接了两次，又亲自去接了一次，这才把他接回家。时隔不久他就送了义子一套精装大平层，就在龙陌现住的小区。轩呈是个本分孩子，觉得无功不当受禄，便拒绝了，然后挨了顿骂，再然后就搬过去了。
　　龙陌朝花磊摆了摆手，花磊如蒙大赦，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容钰的办公室就在对面，因为喜欢莳花弄草，办公室总是四面通透。
　　透过调光玻璃看到花磊躲祸般从他家大哥办公室匆匆出来，
　　容钰放下手里的喷壶，抬手叩了叩玻璃，而后朝循声望过来的弟弟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花磊翻了个白眼，把PAD放在自己工位上，拿起杯子去了茶水间，回来看到二哥站在他工位前，手里托着个还没马克杯大的小花盆。
　　“干嘛？”花磊随他大爸，天生皮黑，面部线条硬朗，脸一拉像只黑皮大杜宾，说话也瓮声翁气，这声“干嘛”听在耳朵里好像大杜宾不耐烦的汪了一声。
　　容钰把小盆栽托到他面前：“送你个小礼物。”
　　花磊：“不要。”
　　容钰：“收着吧，这花叫红云，谐音鸿运。”
　　花磊扫了一眼：“这不是绿的嘛，还是惨绿，一看就不吉利。”
　　容钰笑吟吟的说：“避光养几天就红了。”
　　花磊仍道：“不要，我懒得伺候。直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容钰把盆栽放在他办公桌上，笑吟吟的说：“收着吧，但愿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花磊还没弄清楚他在搞什么鬼内线就响了，他接起来应了两声，又回了他大哥的办公室。
　　龙陌将写有时间地址的便签本推给他：“替我去赴这个约，搞定了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搞不定你就去保洁部报到吧。”
　　花磊拿起滑到自己面前的便签本看了看，夹着小心问：“什么约？”
　　龙陌已经摊开文件夹开始看文件了，头也不抬的说：“相亲。”
　　花磊如同接了个烫手山芋，想丢开又不敢，苦着脸道：“我还是直接去保洁部报到吧。”
　　不用问，这个相亲局肯定是他舅妈安排的，这事替不得，谁替谁倒霉。
　　龙陌也不勉强他：“好，你去吧。”
　　人事部经理亲自将主动沉下来的花助理送到了保洁部，保洁部部长亲手将榨水车、拖布、塑胶手套交给了新部员。
　　花磊还没反应过来：“公司的清扫车只能扫不能拖吗？”
　　保洁部部长一脸复杂的回答：“卫生间没法用清扫车。”
　　花磊都惊了，什么意思？让他去扫厕所吗？大哥你疯了吧？！
　　大哥没疯，镇定自若的将那张便签撕下来，交给了去而复返的花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