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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影门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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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陵城,青铭域西南,年年岁岁冬不萧条夏不燥,春雨不至秋风不老。城外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山似小丘,零星错落,水似银河,潺潺萦萦,却是那灵雀山雪融天成。一到五月,河水满盈,日头一出,银光灿灿,常有城中百姓优哉游哉到此取水,再一路歌谣返还城中。城中多为震族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东边的花街,西边的铁铺,南边的染坊,北边的酒肆,不管什么样的营生买卖,欢纵消遣,人都活得热热闹闹,倒也不觉有时光流转般的匆匆忙忙。一座城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间短了,变的是事,时间长了,换的是人。
萧遥进城的时候已近傍晚,第一次踏进了城中空置多年的火幻师府,陌生中总不觉有旧气息的流窜。屋角的蛛网,墙边的青苔,房檐的长草,虽说总有人来打扫,旧物家什也都未变,却早已不似当年。再加上刚刚路过的城中繁华,这府里的没落,落差中更是让他徒生凄凉之感。难怪他师父在时,每逢选徒大赛都是住驿馆,而不回他年轻时候的家,恐是连他自己也怕看到这番景象。一切安顿好后,其他人都还未到,他便与早他一天到的空尘一起用了晚膳。一壶酒下肚,萧遥摒去下人,说起了他留在冰清剑中的玄机,又好奇问他那第二轮比试究竟如何。空尘还以为他全都记起,不想还差那么一点点,便又斟上一杯酒,咂着酒意,让他不要着急,静待时机。
次日,城外六里的校练场中,破晓时分各路人马均已聚齐,看台之上正襟危坐着太、少灵司,义王玄色常服,韶太后赤色深衣,二人都用玉纱遮了面,左右两侧一边是正气凛然的龙忘机,一边是妖冶百媚的司上青。看台下列阵中,皇族御军,空灵府军卫,五府众徒各个严阵以待。不远处的高台之上,万众瞩目下的四人正用灵力打通四大灵宝与七国之间相通的脉息。先是心幻师古清浅抛出九枚莲火针,在晴空中生出九火,幻灭而去后一重影门如薄纱般倾泻而下,在日光中跌宕起伏;萧遥继而长剑出鞘,定入门楣正中,冰霜雪雨呼啸而过,飓风中生出一对门扇,带着乌金之色沉于阔野之中;武灵司凌准接着长鞭一挥,金星四射,穿过影门自下而上席卷而过,轰隆隆的巨响此起彼伏,两丈高的巨门此时缓缓地开了一道缝隙;空尘毫不犹豫,引弓如满月,直射云霄,而后划破长空,灵箭如梭,十支百支飞转而下,刺向门影,影门渐渐开启……
萧遥望着从天而降的一支支箭矢,嗖嗖的鸣声时近时远,在眼前忽明忽暗,只觉得一阵晕眩,忍不住闭了眼,再睁眼时,天光乍现,云端劈下一支灵箭,快落地一瞬,只见高台上跃起一人凌空接住,他定睛一看,不是空尘,却是孟义慈。
他有些恍惚,四下望望,群山未改,还是选徒大赛的阵仗,再往近旁一看,猛然发现身边站着的人是空尘和他的小师弟薛七。
“射中,雪雕——”
“射中,雪雕——”
从高台处一声接一声往看台之上传音,他循声望去,看台上坐着的却是那尚王和魏王后。他恍然大悟,原来是时空又一番回转,他——随着木堇寒的记忆又回到了二十八年前比箭的那一天。
第二轮比试,义王射到了雪雕,他将其呈到了尚王面前。看身形足有两尺长,喙尖而利,爪大而锋,通身雪白羽,右翼上一滩血迹。大家面面相觑。
魏王后问:“这不是年前北奎国进献来的雪雕吗?这……”她一脸狐疑,不知该如何再问。
雪雕乃北面三国中的灵物,十分罕见,魏王后说的这一只,自到了离国以来,终日被关在笼内,郁郁寡欢,她看着心疼,可他国献来的厚礼又不好退回,这样的奇珍异兽留着赏玩着实可惜,于是前不久她才得了尚王准许将其留在离国驭龙山中,放了它自由。可如今义王把它射来是何意?他若不给出个令人满意的说法,堂堂的王弟岂不尴尬?
尚王也不很理解,犹犹豫豫地问他:“这……这便是王弟你本意想射之物?”他探探身又瞅了一眼那雪雕,黑溜溜的眼睛仍半眯着,透着惊恐与警惕,“似乎未死。”
“王兄且听我说,”义王转而问魏王后,“王后可记得,您去驭龙山放雪雕那一日,空逸说过什么?”
她点点头,道:“他知灵物之过去,曾说过,天,乃其心之所往,可惜它的心不在离国。”
义王将手中捧着的雪雕轻轻放下,继续道:“这只雪雕并非北奎国献来那只,这只,比那只大一些,是只雌雕,它们原是一对儿,只因那雄雕被捉来了离国,才被生生拆散。凌云弓常在空逸身边,自然也感知此事,我与它略通心意,这才将它从北奎国射了来。”
魏王后听了再仔细看看,确实大了有两圈儿。其他人看在眼里也无不赞叹,如此的一等御灵使有武有心实属难得。尚王更是满意,连连点头,交代了气幻师龙忘机治好雪雕的羽翼之伤后,再将其交给空逸,也放到那驭龙山中,让它们早日团聚才好,如此离国中也可多一段佳话。空尘也领了命,回去再将此事禀告给他师父。
再比,凌准和木幻师的女弟子在第二轮中无功而返,他俩一个生不出箭矢,一个连弓也拉不开。空尘看了半天并没有意外,也没有担心自己开不开得了弓。他同凌云弓灵神有过契合,要射到他心中所想之物有个九成的把握,可是射到何物才能胜过义王呢?
他缓步上了高台,拈弓,开箭,箭矢一飞冲天,一片云飘开,两片云飘来,空尘只闭着眼静等,刹时方听得有物坠空之声,怦然落地。验看的灵使上来,围着这庞然大物转了一圈也不知是何物,身似猛兽,生着双翼,头有一角,便问空尘,“你这是射的什么怪物?”
空尘眼底泛过一道白光,道:“苏次国之凶兽,蛊雕也。快抬去给尚王过目。”
尚王让几位玄术师都凑近看了看,果然是蛊雕。之前空逸受命去苏次国就是应其所求去除此凶兽的,却不想大意之下反倒受了重伤让它跑了。不过一番激战下,蛊雕也中了一箭躲了起来。空尘想到,他既然不能如义王般用一箭射来美物美事,倒不如借此机会替他师父完成任务,趁着蛊雕受伤虚弱,用此一射除去一害,也算立了一功。
“好!好!尊师后继有人啊……”尚王夸归夸,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弟弟,赏也不是,不赏也不是,正犹豫着,忽见那蛊雕的羽翼动了动。
“还活着!”不知哪个不懂事儿的高喊了一声,一阵骚动,几位玄术师都退后了一步,警戒地盯着那蛊雕。
空尘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是异样,而不是什么危险,他凑近探了探,确实没有了鼻息啊,可是那羽翼又动了动。木堇寒隐隐发现羽翼下有东西,大步上前,揭开了夹紧的羽翼,才见踉踉跄跄走出来一只小玄兽,碧蓝的眼睛,圆滚滚的身子,拖着一条末端呈三角的细长尾巴,在阳光下发出如贝壳般的银色光芒。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皆不识是何兽。木堇寒俯身伸出手唤了唤它,它走上前,滚圆的身子如发出新芽般生出了半截小手臂长出一根小手指递到木堇寒手跟前,吓得木堇寒蹭地站了起来。
立在一旁的龙忘机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喊出来:“是一只小银蛊兽啊!”
“银蛊兽?”木堇寒听说过,欢喜地朝尚王那边喊:“是一只小银蛊兽。”
这么一喊,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要凑过去再看个清楚,“竟然是个小银蛊兽啊。这可真是稀罕!”
尚王命人将它抱来一看,他活这么大也从来没亲眼见过银蛊兽的真面目。空尘这时却眉头一紧,心想不好,那蛊雕有无可能是银蛊兽变幻的?他刚说过射的是蛊雕,若被发现是银蛊兽,那他岂不是欺了君?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空尘一箭双雕,又说起该如何处置蛊雕和这只小银蛊兽,木堇寒却觉察到旁边薛七总也不言语,只是乐滋滋地笑,他的心思一下子又从银蛊兽那被拽了回来。究竟在哪里见过呢?这憋了半天的问题,呲溜溜又在他脑袋里乱跑起来,搅得他头都要炸了。他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鼓了好大的勇气凑过去叫了他一声,“薛师弟……”
薛七应声抬头看向他,这一看不要紧,他莫名其妙地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愣了半天方吐出了恭喜两个字,余下的话似乎走到嘴边儿又摔了一跤,磕磕绊绊地,他不自觉的呵呵傻笑一声,才接上了话说:“你……你师兄射了一害,还救下只银蛊兽,我……我看今日凌云弓非他莫属。”
薛七拘谨地点了点头谢过,没再多说话。这时空尘走了过来,把薛七拉到身边,木堇寒客气地冲他两人憨憨地笑笑,知趣的站在一边。
“你看看那死去的蛊雕身上有没有什么旧的箭伤?”空尘略显紧张,悄声对他师弟说。
薛七先是一脸疑惑,接着脸色一沉,明白了空尘的担心,赶紧仔细看了一看,“没有。”
空尘眼底闪过一道白光,在那兽身上快速扫了一眼,确实没有,这不是他师父射伤的蛊雕,而是银蛊兽变幻而来。这可如何是好?银蛊兽死去的一刻会保持它变幻的模样,他要是不说应该也不会被人发现。他神色凝重,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现在说了,应该也不会治他什么重罪,但射来的不是他心中所想,那便是输了。他师父临行前交代过他,一定要尽全力赢下凌云弓,没想到阴错阳差,结果却是这般。大家都觉得他替他师父将功赎过了,对苏次国也可以有个交代,这样的情形,他决定还是不去说破真相的好。况且真正的蛊雕受了伤,十年内不会随意现身,先过了此刻这一关,以后的事只好以后再看。
尚王对这样的结果也颇感意外,他原以为离族这边有他的王弟孟义慈,胜券在握,却没想到空尘既有异于常人的灵力,又有随机应变的头脑,今日还多了些幸运,他再不情愿也不好有意为难。可他绝不能放任他赢下凌云弓,如今之际,只好从这银蛊兽身上做些文章。这银蛊兽再稀罕,那也是个烫手的山芋,于是问:“你们谁愿意收留它?”
尚王这一句话抛出去没人敢接。谁敢接啊?收留了就要好好地看管它还要训导它做个好兽,不长歪了,要是银蛊兽不接受你,还得给它当爹当娘做奴做婢的,吃力不讨好的事,谁都不敢站出来应承一声,眼见着一件好事立马变成了一件棘手之事。尚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局面掰了回来。他言之凿凿,要是放归山野,那学坏容易学好难。这话说的也在理。银蛊兽别的能耐没有,就喜欢模仿别的兽,先是形,后是神,慢慢还能学会那气势吼两吼,本领虽是学不到家,可学多了,他自己就容易魔怔,不分好坏是非,迟早是祸患。
“没人管他?那就杀了吧!”尚王也于心不忍,但总得演演戏。谁来动手?大家都变成了哑巴。“就你吧,空尘。”尚王一副被逼无奈的表情,谁叫你好好的把它射来的?
空尘一脸愕然,明知是坑也得往里跳啊!他旋即拔出了刀,他就不信,这世上有爱财如命的,就没有爱“兽”如命的?把刀先架好了,肯定有人求情,先赌一赌,实在不行,再替它求情。
晃晃的刀影映在银蛊兽清透的蓝色眼底上,它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明白了要发生什么,缩在原地,脊背上生出了无数的刺,可惜因为它太小,刺都是软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恻隐。
“还请尚王开恩!”终于等到有人站出来了,这声音?他怎么站出来了?尚王一看是那个叫什么七的人,没放在眼里,拂拂袖,呵斥他下去。他却不依不挠,又扑跪上来,说是求三日宽限,遍寻离国上下会训灵的能人异士,若是再找不到能收服得了它的人,再杀也不迟。
木堇寒看这情形急了,薛七他人轻言微的,尚王怎会听他的?就盯着对面的义王,冲他挤眉弄眼起来。义王撇过脸去装作没有看到,心中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站了出来,他明白他王兄的本意,也没办法置身事外,索性遂了他们三个的心思,他就是那个大家的台阶嘛!于是站出来替银蛊兽求了求情。
“也罢。”听了义王的一番话,尚王这才松了口,“就限三日。”
闹腾了一番,大家差点儿忘了木堇寒还没碰凌云弓呢。一看他上了高台,整个校练场又群情激昂起来。木堇寒抖擞了一下精神,轻触了触凌云弓,掌心忽冷忽热的,该不会是怯生了?他嘴角一撇,将弓信手一拎,它摇身一变,壮硕的弓身一下子变得轻巧了,似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他在手中掂了掂,该射什么好呢?雷霆兽?四眼鸟?多喜虫?要不红腮鱼?他有些洋洋自得,“我的灵力没问题,就看你这凌云弓有多大本事了。”
“射蛊雕!射蛊雕!”嘤嘤嗡嗡木堇寒仿佛听到凌云弓鼓噪着。
“你都把人射死了,哪里还有蛊雕。听我的!我想射什么你就射什么吧!”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气运丹田,从容地架起箭,一股带着生机又夹杂着杀伐之气的又涩又细的灵力从他脚趾一直窜到了他头顶,又从脑际延展到四肢,如同春天落单的种子寻找着一片土,最后终于落在了他的心坎儿上,从那里漫着的悠悠木香,袅袅琴声让凌云弓笃定,这便是他心中所想了。
刹时,无形中自弓弦处渐渐生出一支七彩灵箭,一寸,两寸,直至越过弓臂,木堇寒仰天开弓,只听一声长鸣,眨眼间箭矢便不见了。
等,众人齐刷刷地望着天,等着看会是怎样的猎物。天上却空荡荡的,直到仰得脖子都酸了,才突然从东边天际飞来了七彩箭矢,划过军卫人马的头顶,直奔看台而去。
“空箭!”木堇寒刚看清,这不受控制的灵箭冲着看台旁的一人便直直射去,眼见就要戳中那人心口,义王见势不妙,奋然一跃将那人撞开来,两人一同匍伏在地。看台上惊骇一片,凌准和其他人上前欲将他二人扶起,义王撑起身子摆摆手称无妨,让他们都退了下去,他这才把紧握在手中的箭仍在一旁,再看看刚被自己救下的人——薛七,怪不得能唤来灵物,原来是水性灵石,他立刻猜到了他是谁。若是被他王兄知道了,那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不知是因为被吓到还是猜到身份可能被识破的恐慌,薛七看义王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义王意味深长地冲他点点头,扶他一起站了起来。
木堇寒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移幻术转瞬到了看台旁,方知差点儿害了薛七性命。他也不敢狡辩,负疚地先跪下来请罪。魏王后问他刚刚心中到底要射何物,明明与凌云弓灵神契合,又怎会让凌云弓乱了方寸?
木堇寒也不知啊,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些心神不定,可怎会射到这小子?他吱唔着,抓耳挠腮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忽见银蛊兽凑到了薛七旁边,像是看到了救星,郑重其事地说是想替银蛊兽射出个驯服它的能人。继而他又不假思索地转身向义王拜了三拜,振振有词地一面自责一面多谢英勇神武的义王殿下出手相救。
义王看他那神情语气,猜他一准是在撒谎,还撒得这么堂而皇之,他刚刚要不是心不在焉,要不就是太过心急。况且,射个训灵兽的人干嘛要把箭对着胸□□?一时之下既觉好气又觉好笑,正替他要如何自圆其说捏着一把汗,却见他蓦地现出一副惊喜之色,指着义王身旁故弄玄虚地问他:“殿下,你看该不会这个能人真的是他?那这银蛊兽算不算是有着落了?”他眼睛睁的溜圆,看他的眼神简直要把义王的三魂六魄都拉向他的阵营,明显是要拉他下水。
义王不慌不张地低头看看,那银蛊兽真的乖乖蹲在了薛七的身旁。他明白了,原来这个木堇寒拐弯抹角地是要让他替他说出这句话,真是交友不慎,他那样问,救他不就等于也救下了银蛊兽吗?便对尚王说:“王兄,我看这银蛊兽与薛七还真有几分缘分,不过要说木公子对这凌云弓的操控那恐怕也就有个七八分,不然这箭怎会如此的来势汹汹?初衷虽好,可惜结果不尽如人意,”他重重地瞥了眼木堇寒,不这样说他日后怎么长记性?接着又说:“险是险了些,但通常而言,凌云弓不会出错,空公子,你说呢?”
空尘表面平静如水,心中却思绪万千,他没有反驳,木堇寒的插足是个意外,差点儿射到他师弟更是始料未及,也许就像他师父空逸所说,他们也只能尽人力,这些无端生出的旁事看似细微,却有可能牵动着未来的千丝万缕,他们凭玄术只能从过去中寻找玄机,可对于未来之命,也只能各人靠各人争取,他已尽力,无奈没再多言。没有人想在这件事上小题大做,尚王没再追究,众人商议下决定将小银蛊兽暂时交予薛七管训。
凌云弓发出的箭并不是谁人都能接得住的,故此原本略胜一筹的空尘也无奈地甘拜下风。义王擎着凌云弓站上了高台,在这一刻,他成为了万人崇拜的完美皇族,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殿下神勇,殿下威武……”这声音回荡在山中,久久不散。
“萧遥,你醒醒……萧遥!”一阵晃荡,萧遥睁开眼,见是空尘在摇他,周围涌动着的流光幻影堪比天境。
他问:“这是哪里?”
“影门边缘,我们在影缝之中。”空尘答。
“你输了,输给了孟义慈。”
“义王殿下?”空尘愕然,马上猜到他为何过影门定灵宝时会恍惚地做了停留,必是在缝隙之中看到了过去,“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再说。”说着,二人起身,劈开一道道快要敷成茧子般的影门闯了出来。
少顷,虚境影门大开,一道银光从门内倾泻而下,大功告成。
四人一同往太、少灵司那边复命。空尘放慢脚步同萧遥走在后面,问他:“你记起我师妹空如雪了?”
“空如雪?”萧遥不懂。
“就是同我们一起比箭的我的师妹。”
“什么师妹?不是你师弟薛七吗?”萧遥一脸茫然。
“对,就是薛七,薛七就是我师妹,空如雪就是薛七。”空尘说完,哈哈大笑着快步走开了。
萧遥愣在一边,空如雪,空如雪,究竟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为什么每默念一声心口会隐隐地做痛呢?
他们走到太、少灵司近前,叩拜复命。萧遥望着高高在上玉纱遮面的孟义慈,他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倘若不是韶太后入宫诞下一子,那如今坐在这王位之上的不就是他孟义慈了吗?他和他师父曾是那样默契的挚友,什么样的变故会让他师父寒了心,从此不相往来?
倏忽间他又想起,当年的义王殿下也对木堇寒说过同样的话,“傻子,薛七就是空如雪,空如雪就是薛七。”
错综复杂的各种疑问纷涌而来,但他想看到答案的这一天应该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