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颗狗尾巴草当皇后》宋之一

16、十七日

　　太阳炙烤着成熟的麦田，麦穗随风翻滚着金色的麦浪。
　　热浪扑在虎妞儿的脸上，一层一层地不停冒汗。

　　芸绯也变回了人形——没办法，山下太热了！
　　还一身羽绒糊在身上，让鸟儿热的，在虎妞儿肩膀上呆不住。

　　虎妞儿和芸绯走在田间地小路上，看着远处零星的黑点散落在田间——已有农人拿着镰刀，在弯腰收割小麦。

　　当初征兵地军爷可是许诺：收小麦的时候，被抓的抓壮丁都会放回家的。
　　“唉-----”虎妞儿长叹了一口气，喝了口水：
　　“芸绯，你喝水吗？”
　　“来一点吧。”芸绯接过水袋。

　　“那些人是在干什么？”
　　“在割麦子，我们吃的白面馒头就是小麦做的。”虎妞儿回答总是很详细。
　　“把麦子变作馒头，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播种、除草和收割归仓，就很耗费时间和精力。”继续说道。
　　“后面还要把麦粒磨成面粉，加水揉面，加酵曲发面，然后用手盘成圆圆的小馒头，最后上祸蒸熟。”这次下山，虎妞儿真的用心学习做馒头了。

　　“这么复杂啊！”芸绯听后惊叹。
　　“一切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是值得的。”说完，虎妞儿又低头想了想：

　　“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值得，人类耗费如此大的精力，去做的事情了。”

　　“除草是什么？”关于草的一切，芸绯都很好奇。

　　“看那里。”虎妞儿指着路边的狗尾巴草说。
　　“这是田地里最常见的杂草，生命力很强，根也很壮，如果长到田里，就会和庄稼抢水分。所以就需要及早除掉它们。”

　　“.......”芸绯震惊的蹬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一会儿到镇上，找个地方休息，太热了没办法赶路。”虎妞儿提议。

　　“在人类眼里，狗尾巴草是伤害庄稼的害草吗？”芸绯不确定地多问了一句。

　　“那是因为它长在了田里，你看长在路边的，就没人拔。”
　　虎妞儿顺手捏住，路边狗尾巴草纤细的草杆，向上抽出来，把毛茸茸的草穗叼到嘴里。

　　“这些草穗，到秋天就会结籽儿，来年春天，这些种子就会在田里，成片成片的发芽、生长，挤兑小麦。”
　　嘴巴里叼的狗尾巴穗，随着虎妞儿说话的动作，来回上下颤动。
　　“......”芸绯依然低头思考，不说话。

　　“到了镇上，我们找个茶棚休息，天确实太热了。”
　　虎妞儿以为芸绯已经热坏了。

　　“原来人类不喜欢狗尾巴草。”芸绯在心里默默的消化，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
　　并没有理会虎妞儿的建议。

　　“芸绯果然是热坏了。”虎妞儿心想。

　　果然计划的不错，走到镇上，正是正午时分。

　　来到茶棚，虎妞儿掏出自己仅有的三文铜钱，“老板，来两碗茶。”
　　付过茶水费，找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将仅剩的一文铜钱，放到芸绯柔软的手掌里。
　　“这地方很凉快。”虎妞儿从褡裢里面拿出桃酥饼，馒头和腊肠。

　　森林树屋旁的溪流源远流长，蜿蜒下山，下游又有几条小支流汇入，在山下成为一条大河。

　　串联起白溪村、李家村、分割七里湾村，流经圩田镇。
　　哺育这“三村一镇”的几千人口，最后汇入镇外东南五里的涡河。

　　茶棚就临着此河而建，有几棵茂盛的大杨树遮阳。
　　虎妞儿将包袱卸下，才算是觉得凉爽。
　　客人并不算多。

　　有个说书的老贡生支个摊子，常年驻在茶棚边的树下说书讲典故。
　　现在说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故事，稀稀拉拉的听众全神贯注的听着。

　　今天是五月十七，是圩田镇的约定俗成的集会，本该十分热闹的。
　　虎妞儿记得小的时候，爹爹经常领着她来赶集，给她和娘亲买各种小零嘴儿。

　　苍翠山脚下的这三个村子，靠山吃山，产出很多山货。
　　以前吸引很多商贩前来，收购皮毛、柴火、木炭和飞禽野味。
　　逐渐在圩田镇形成了一个小的市场，各地的商贩在此处汇集，物产、信息也在此地交流贸易。

　　镇上临街的百姓，也颇有头脑，纷纷将自家的房子改作商铺，
　　开脚店、饭馆、早点、茶摊、铁匠铺子、还有专修马脚牛蹄的、更隐秘的地方还有窑子.......。

　　这圩田镇虽是一个背靠大山脉的闭塞小镇，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每逢农历的一、四、七、是圩田镇的集会，乡下的村民也会来赶集，采买日用品。
　　总之，以前的圩田镇集会是十分热闹了。

　　但是如今外头兵荒马乱，走夫、小贩、商队都不多了。
　　这圩田镇也迅速衰落了下来。

　　正是午时，连树上的蝉都叫的断断续续，昏昏欲睡
　　杨树哗哗的刮着热风，芸绯有点犯食困，胳膊支着脑袋，不断地打着瞌睡。

　　老贡生的典故也讲到末尾处，茶棚的顾客和摊子边的三五听众，都鼓起掌来，
　　为老翁的儿子免于兵役而开心。

　　“芸绯，你不是一直想听妖怪的故事吗？”虎妞儿温柔的戳了戳芸绯的娇嫩脸蛋。

　　“你拿着这一文钱，放在他桌子上，就可以让他讲一个。”虎妞儿继续小声的在芸绯耳鬓说道。

　　喝过茶水的湿润嘴唇，一开一合若有似无地擦过芸绯的耳朵。
　　凉凉的、痒痒的，芸绯本能的更加贴近。
　　耳朵刮过高高的鼻头，细腻的呼吸灌入芸绯的耳朵眼儿，芸绯的瞌睡虫全跑了。

　　芸绯拿着她们两个仅剩的一文钱，放在说书摊上的箩筐里：

　　“老先生，请你讲一个妖怪的故事。”

　　“有礼了。”老贡生对着芸绯拱手一礼。
　　“那我讲二十八星宿奎木狼，下凡作恶。阻挠唐僧师徒西行取经的故事吧。”

　　芸绯回到茶棚，竖耳倾听。

　　“话说，两千年前，武王伐纣，众神历劫。
　　截教通天教主门下有一徒孙，名曰李雄，修行于蓬莱仙岛，仙根资质绝佳，修得金仙之境。

　　奈何仙途多坎坷，稀里糊涂地困在了万仙阵中，被玉虚仙人用诛仙四剑斩杀。死后元神飞往封神台，后被姜子牙封为二十八星宿——奎木狼正神。

　　有诗为证：‘三绺髭须一尺长，练就三花不老方，蓬莱海岛无心恋，斩将封为奎木狼’。

　　话说这奎木狼在天庭履神职，却不思辅佐玉帝，垂怜众生，反与披香殿玉女有了私情。
　　又恐玷污了天宫胜境，不敢向玉帝请旨，表露心迹。

　　玉女因其负心，含恨饮下忘情水，甘愿舍去仙籍，投入轮回。
　　因怜其仙女转世，阎王爷命其投胎于皇家内院，就是那——西域宝象国公主百花羞。

　　这奎木狼位封二十八星宿，皓皓天神，却是个下作小人。
　　表面上是畏惧天道，不肯与玉女相恋。实际上却是，恐这段感情折损其颜面。

　　听闻玉女饮下忘情水，将前情往事一笔勾销，投胎转生。
　　心底又起不甘，于是私下凡间，去做那无端纠缠。

　　因为奎木狼是偷偷下届，没有神谕牙牌，不得肉身。只能寄元神于黄鼠狼之身。
　　神力做法，小小的黄皮子顿时化作人形妖怪，好丑陋的——一个金睛蓝面青发魔王。

　　霸占名山，开辟洞府。
　　在八月十五团圆之夜，算得百花羞公主在宫内，赏玩月华，共享排宴。
　　不由心生寂寞，化作一阵黄风，将百花羞公主虏至洞府，强行霸占一十三年......还生下两个妖孩儿.......。

　　领着一群山野小妖，为祸一方。
　　后来，这西行取经的唐朝圣僧，亦被这不忠不义的魔王擒住
　　.......”

　　芸绯抓着虎妞儿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虎妞耳身旁。
　　虽然对说书人讲的话，让芸绯听得稀里糊涂。
　　但她仍沉浸在孙悟空降妖的精彩故事中。

　　“为啥仙女要喝那什么水？”
　　“喝忘情水，因为仙女伤心了，想要忘记所有事情，也不想当神仙了。”

　　“奎木狼下凡寻恋人，怎么就犯天条了？”
　　“神仙不能私自下凡。奎木狼下凡确实是违背天规了。”虎妞儿耐心解答。
　　“而且，仙女已经喝了忘情水，对于百花羞公主来说，奎木狼已经不是前世恋人了，就是一个丑陋无比，蓝脸獠牙的妖怪，还还强娶霸占自己十三年，是今生的仇人。

　　“为啥奎木狼要投身到黄鼠狼？”
　　“因为，神仙只有元神，没有肉身。百花羞公主是肉眼凡胎，看不到他的。
　　他只能寄身到一个动物身上。”

　　“那个......那个......叫什么？”芸绯含糊发问，不知怎么形容那个东西。
　　“神谕牙牌。”虎妞儿心领神会。
　　“老贡生说，神仙下凡需要得到玉帝同意，颁给他牙牌，他们在人间才会有肉身。”

　　突然芸绯站定想到什么，郑重地拉住虎妞儿。

　　“这个妖怪这么可恶，为什么玉帝只是罚他烧火。”
　　“嗯......？”芸绯这么一提，虎妞儿也觉得这个惩罚不合理。

　　不守天规，还对百花羞公主的伤害那么大。

　　“对啊，为什么不剔去他的仙籍，打入凡间，投胎变猪。”
　　虎妞儿也愤慨道，“给太上老君烧火，算是哪门子惩罚。”

　　“是吧，他还说，没多久，奎木狼又回原来的地方当神仙了。”
　　芸绯更加觉得这个惩罚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