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世（绝代风尘）》白狐

33、第二部第十三章

　　十三

　　沙凉山上，皓月当空，权臻与何付昀投入林中，直奔山颠。
　　因为山顶的地势险峻，后有山崖，所有观战之人纷纷站在接近山顶的平地之上，只要举目远望就能看清两人的战况，不过却不甚清晰。
　　叶端不见向楠和王敏政，在叶容耳边道：“果如你所料，这两人一定是躲在山顶的某处，伺机而动，我知道有个地方很接近权、付二人比武的位置，跟我来。”
　　两人绕到众人背后，沿着山另一侧的险峻小道来到山颠崖壁，进入一个巨大的壁间石缝，几个纵身便上了峰顶，钻进一处月牙形的巨大山石里，向前看刚好是峰巅另一端，权、付二人正面对面立在那里不动，以两人的目力连他们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的头顶则是“近在咫尺”的圆月，背后是陡峭的悬崖。
　　因为是月牙形石壁，所以山峰虽然在耳边呼呼作响，但是却刮不到身上，叶容向四处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叶端道：“我很小的时候因为被师父骂，所以上山找个地方哭，无意间就发现这里，后来只要心情抑郁就到这里消解烦闷，慢慢的就成了我练功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我自己知道。”
　　叶容叹道：“这个位置三面通风，三面包环，山气、日气、地气集于一点，乃吸收天地精华的最佳位置，在这里修习内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难怪你的‘怀玉功’如此精纯。”
　　叶端惊讶地道：“原来这里还有如此绝佳的作用。”
　　叶容把目光投向权、付二人道：“我已经提醒了他们，就看这两人如何演一场好戏给向楠和王敏政看了。”
　　只见权、付二人身形飘动，在月光之下剑影翻飞，良久由使剑改为拳脚相交，气劲交迸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夹带着两人的低吼。这两人的身手在江湖中不是顶尖也非泛泛，可列为宗师一辈的人物，尤其是权臻的轩辕点乃正门的大派，所以他们的比武较量也算惊天动地，非身临其境不知其中的凶险厉害。
　　叶端在一旁看得浑身冒汗，叶容搂着他的肩膀道：“你是希望你曾经的师父赢，还是何付昀赢，替你出口气？”
　　“我最希望的是不要争斗，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就在这时，权、付双掌相交，比拼内力，突然齐声大吼，纷纷倒地，山间便蓦的恢复了寂静，变得只剩下了缕缕风声。
　　叶容道：“点子来了，下面的人一定听得莫名其妙，打着打着怎么就没了声，还不敢上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半晌，权臻与何付昀躺在地上仍然不动，而向楠和王敏政也没有出现。
　　叶端担心地道：“是不是向、王两人识破了我们的计划，还是权臻与何付昀真的中了毒？”
　　“吁……”叶容捂住他的嘴，“人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密林中飞出两道黑影窜至权、何两人的身旁，均是一身蒙面夜行衣。一个人俯身去探两人的鼻息和颈动脉，抬头道：“毒发作了！”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的。
　　另一个人也蹲了下去，这两人同时拔出匕首，眼看便要刺进权、付二人的身体，后两者却突然动起来，以闪电般的速度扣住前两者的手，扯去他们的面巾。
　　四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惊呼，叶容和叶端也从崖石上飞下来，如大雁翔空一般扑向他们。
　　皓月的光亮照得六人彼此都看清了样貌，果然从密林中出来的两人是向楠和王敏政，两人一脸的不能置信，拔剑退后。
　　权臻好像突然老了数岁，一脸痛心地望着向楠道：“楠儿，我实在想不到原来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你可是我的半子啊。”
　　向楠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错只错在你看错了人，而你的女儿也一样愚蠢，和我联手陷害关辰星，叫你身边再没有可用之才，我才顺理成章继承你的位置，控制轩辕殿，实现我‘密宗派’伟大的理想。”
　　权臻闻言浑身剧震，喃声道：“原来是我错怪了星儿……星儿，是我对不起你，是师父对不起你啊……”
　　叶端听得伤心，可惜时间已不容他再回头了。
　　何付昀怒喝道：“不要跟这两个畜牲废话！”正要攻向二人，突然由两人身后飞出万点金光，如金雾般迎面扑来。
　　“小心！”叶容扯下衣服，将真气灌入其中抖开，把叶端护在身后，挡下身前的金雾，耳边却传来何付昀同权臻的惊呼。
　　待金雾散落，向楠和王敏政已经失去了踪影。
　　“一定是那个人！”叶容咬牙道，叶端知道他说的是“段深山”，再一看权臻与何付昀坐倒在地上，口中发出了呻吟，不禁色变。
　　因为山顶灰暗，所以他们只有先将权臻与何付昀先带下山，回到轩辕殿才看清浑身发青、昏迷不醒的二人脸上脖子上身上扎了近百根细如牛毛的小针，原来刚刚那些金雾是由数千个小金针形成的，被叶容带回来的衣服里也粘了很多。
　　金针上淬满了剧毒，普通人碰上了必死无疑，好在权臻与何付昀的内功深厚，暂时昏迷不醒，不过也不能拖得太久。权明月等轩辕殿的弟子及无量门弟子纷纷赶来围在一旁。
　　叶容用磁石将二人身上的毒针吸了出来，各喂了一颗“麝香丹”，两人立刻面色回转，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均闭口不语，权臻更是连看都不看一旁眼泪汪汪的权明月。
　　其他的武林中人见两人睁开眼睛，均松了口气，连忙追问。
　　叶容道：“‘麝香丹’只能保证毒在一个月内不复发，并不能将毒尽去，所以请两位掌门到内堂休息，等明天一早再向各位解释。”
　　众人知道两人很可能在比武的时候遭到暗算，虽然急于知道内情，但是也只能听话，各自去休息了。

　　回到房中之后，叶容咕咚一声坐在凳子上，叶端骇然转头望向他，只见前者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叶容！”叶端禁不住失声。
　　叶容“呸”的一声将黑血吐到地上，翻手将袖子捋起来，手臂上竟有数十个冒着黑血的小针眼，每个针眼周围的皮肤都红胀发黑。
　　叶端色变道：“你也中了毒？”
　　“针在山顶的时候就被我逼出去了，没想到毒性这么强，若非我一直服用‘天竺六色花’，也必然像权臻、何付昀一样。”叶容寒声道。
　　叶端松了一口气道：“这么说你没事了？”
　　叶容摇首道：“我用尽内力也只逼出了地上和手上这点毒液，此毒霸道异常，我也没办法，只是暂时将毒性控制住了而已。”
　　叶端眼眶一红，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道：“这可怎办才好，想不到你也中了着，那个不知道是段深山还是聂松山自然也不会主动将解药给你，怎么办？”
　　叶容板着脸道：“怎么又要哭呢，我又没说我会死，至少我比权、付两人的命要长一点，我们现在便起程去找越陵真人。”
　　叶端一愣，叶容拍拍他的脸道：“‘天蟾圣人’文玉溪同越陵真人是至交，天下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文玉溪在哪里，越陵真人却一定知道，只要找到后者，前者就必然能找到。文玉溪是段深山和聂松山的师父，不管这两个人是哪个对我下的毒，文玉溪一定有解救的办法。”
　　“那我们这就动身。”叶端便要起身收拾衣物，却被叶容拦住。
　　“我们先想办法把雨儿还回去再说！”叶容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叫叶端把雨儿抱过来，“你把她的肩头露出来。”
　　叶端依言照做，见他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和上茶水擦在雨儿的肩头，没过多久，雨儿的肩上就露出了暗红的胎记。
　　“这是怎么回事？”
　　叶容微笑道：“我之前只是用隐性散将她的胎记淡化，只要擦一些药水便会再现。我们明天天明就跟权臻告别，起程去找解药，离开轩辕殿之后我再将雨儿送还给权明月。”
　　叶端点头道：“一会儿权掌门一定会将事实告诉她的，若是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原来是邪派深入正门的棋子，而且根本不是真心待她，她一定会痛心不已。”
　　“谁让这个女人狠心害你，现在终于也叫她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叶容冷冷一笑，“权臻已经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们来轩辕殿的最终目的也达到了。”
　　叶端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缓缓摇头：“这个心结虽然解开了，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
　　叶容亲了亲他的额头：“因为轩辕殿如今的下场令你不忍，所以才不开心，可是我的端儿不是已经决定抛弃从前了吗，况且现在我身中剧毒，最需要得到你关心的人应该是我。”
　　叶端闻言禁不住莞尔：“你要不要也吃一颗‘麝香丹’。”
　　“即使吃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尚不及我多吃点‘天竺六色花’，以毒攻毒。”
　　叶端连忙摇头：“你还是不要乱吃了，若是吃多了‘天竺六色花’改变毒性，反倒不好治。现在想起来那金雾真是可怕，连你也避不开。”
　　叶容嘴角扯动了一下，哼笑道：“就算武功再高也很难避开，那些金针似乎是由某种机拓弹出来的，速度极快兼且覆盖面积大，袭击我们的人应该是早就在附近暗伏，不然我不会没有准备的去挡针。不过这种细如牛毛的针很难铸造，制作此暗器就要个把年，所以那人也算亏了一把。”
　　“如果只为了救向楠和王敏政，好像有点不值得。”叶端一边点头一边道。
　　“当然不是为了那两个小子，你没注意到金针雾是从两人身后射出来的吗，我想这两个人也一定挨了针，不过放暗器的人最重要的是想一箭多雕，令权臻、何付昀及我们同时中招，然后将我们都杀死，他没料到的是我会及时用衣服兜去毒针，同时保护了你，所以才选择将向楠和王敏政救走。”
　　叶端释然道：“好在这种暗器很难制造，不然便成了危害武林的一大凶器。”

　　将雨儿送回轩辕殿的叶容一路疾驰回来，跳上马车，与叶端并排坐在车架上，后者立刻掉转车头，沿着官道行进。
　　“换上男装之后感觉松了好大一口气！”叶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旷野新鲜的空气，又吐了出去，“女人用的胭脂味道其实并不好闻。”
　　叶容摇头失笑：“以后你很有可能需要再扮成女人，因为很多人已经知道我有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夫人。”
　　叶端苦笑道：“都是你害的，还来取笑我，幸好我比你矮了寸许，不然长手长脚、宽肩窄臀像什么样子，难怪权明月会说我怪里怪气。”
　　叶容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样你就更需要好好修饰自己。”
　　叶端白了他一眼：“权明月现在怎样了？”
　　叶容眉头一皱，知道他还关心师门的情况，权臻受伤中毒，同时被自己的徒弟兼女婿背叛，而权明月更是凄惨，于是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她咎由自取，我在她不在房间的时候将雨儿送回去了，相信她回房就能看到。”
　　“我们离开了，若是那个‘密隐宗派’的人欺上门来怎么办？权掌门又中了毒，功力恐怕恢复不过来。”
　　叶容道：“我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拜托那些武林中人为轩辕殿护法，‘无量门’的人也不能离开，因为我们拿到解药还要送回来给权臻与何付昀，因此你不必担心。”
　　“那我们要到何处去找越陵大师？”
　　叶容一勒缰绳，道：“我跟随越陵大师修行数月，他领我去了楚南的南溟溪，那里山清水美，仿如仙境，他曾提到若是归隐，首选此处，所以我们只好先到那里碰碰运气。”
　　叶端失声道：“楚南离这里差不多要十天的路程，我们还这样慢吞吞的，若是找不到岂不是更糟糕。”
　　叶容耸肩道：“我即使没有解药，也可以让凌霄云帮我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控制住。但是权臻与何付昀只好自己想办法，不然就等密隐宗派的人找上门来要挟他们，顺便把轩辕殿和无量门给收归旗下。”
　　叶端哭笑不得地道：“虽然轩辕殿和无量门跟你的确没多大关系，但是你费一番周折将向楠和王敏政揭发出来，该不会这么轻易让这两派落在邪道手中罢。废话无需多说，我们得快马加鞭，这样慢吞吞何时才能到达！”他扯断缰绳，任拉车的两匹马向前奔去，马车在惯性之下疾驰了十数米，翻倒在地。
　　两人腾身而起越到马背上，相顾一笑，一夹马腹，飞奔向官道，往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