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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骆寄风带兵前往济州之后,丁酒儿的日子总算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人天天到她铺子里耍流氓了。

      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研究新品咸鱼。

      继第一次失败后,她又接连投了几笔钱去制作新口味的咸鱼,但因种种差错,还是没能成功。

      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控制不好各种香料和酱料的用量,腌好的咸鱼晾干后味道会变得很奇怪,与“美味”二字相差甚远,根本难以下咽。难吃到了还没咽下去就会呕吐的程度。

      眼见丁酒儿搞鱼搞砸了这么多次,投出去的钱有去无回,仅有的一丁点积蓄都快耗尽了,就连丁小鱼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都懂得及时止损,劝她放弃做咸鱼生意。

      “姐姐,不如你去大户人家做奶娘吧。只用抱抱小孩子,给小孩子喂奶就能赚到钱了。”

      “……”

      丁酒儿红着脸训斥道:“你个小屁孩,尽说些胡话,你以为奶娘是谁都能当的吗!”

      丁小鱼低下脑袋想了想,又出馊主意:“那你不想做奶娘的话,可以去大街上找个富家哥哥当夫君,这样就有人养你了。姐姐长这么好看,去买件漂亮的衣服打扮一下,一定会有好多哥哥喜欢你的,到时候你就挑其中最有钱最英俊的那个做夫君。”

      丁酒儿:“……”

      看来有必要教教丁小鱼做人的原则了。这小家伙脑子里装的尽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还隐隐有不劳而获的思想,若不早些加以矫正,长大后走入歧途可怎么办?

      “小鱼,你那些话是不对的。”板着脸将丁小鱼拽到跟前,丁酒儿十分严肃地说:“做人要有骨气,要靠自己的双手努力过上好日子,这样的人才值得尊敬。那些轻视自己、指望依附别人生存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不管他们表面活得再滋润,也不会有人看得起他们,你明白了吗?”

      丁小鱼乖巧地点点头,尽管听不太懂。

      丁酒儿摸了下他的头:“好了,你快去洗脸洗脚,早点睡吧。明天跟我去铺子里。”

      她不能再把这小家伙扔在家里不管了。

      ……

      今晚对于丁酒儿而言,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她前前后后在咸鱼身上费了不少心血,着实不甘心就这么半途而废。骨子里又有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持续作祟,她不信她征服不了小小的咸鱼!

      何况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她离成功不远了,只差一点点。她不知道她是从何而来的迷之自信,但她依然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决定再拼一把。

      她非要得到回报不可。

      心中顿时就回满了斗志,这下她更来了精神,一丝困意都没了。

      今夜空气闷热,窗外也隐隐冒出几声闷雷,多半又要下雨。

      丁酒儿穿衣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见天边出现几道闪电,雷声也越来越轰动。

      心下打起了某种主意,丁酒儿旋即踏出房门,将一柄伞和一把小锄头装进竹篓里,便背上竹篓,提着一盏灯笼悄悄走出了家门,找了条近路往山上去。如今她是被贫穷壮了胆,什么都敢去试一试。

      .

      次日,天刚亮。

      满载而归的丁酒儿走到家门口,刚推开一扇门,便见丁小鱼瘪着嘴站在门后,眼睛红红地看向她。

      丁酒儿愣怔了下,讶异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我还想待会儿再去叫你呢。”

      丁小鱼的嘴瘪得更明显了,竟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她,呜呜哭了起来。

      丁酒儿一阵莫名,不停地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一直把头埋在她潮湿的衣服上哭。

      “你到底怎么啦?不哭了,好好说行不行?”丁酒儿见他不听,无奈道,“先让我把竹篓放下来好吗?”

      才反应过来丁酒儿此时还背着一个装满了东西的竹篓,丁小鱼赶忙松开她,往旁边退了些。

      只见丁酒儿蹲了下去,把沉重的竹篓轻轻搁在地上,然后拨开两边的肩带站了起来。她全身都是湿的,许是在山上受了冻,面色和唇色都是冷白,耳侧的碎发也被雨水濡湿成一股一股的,紧贴在脸颊上,而裤腿和鞋上也沾满了稀泥,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很狼狈。

      丁小鱼看得心疼,鼻子酸了又酸,又一头栽到她怀里哭个不住。

      昨天半夜里被响雷惊醒,丁小鱼怕得不敢睡,便去敲她的门,想和她睡一屋,没想到她早已不在房里,门一推就开了。丁小鱼看着空空如也的被窝,全然不知她摸黑去了哪里,便坐在堂屋中等她回来。一等便等到了天亮。

      一听到院子外面有了动静,丁小鱼便朝院门跑去,结果就看见了狼狈归来的丁酒儿。

      “姐姐,你不要晚上出门了……”丁小鱼知道她是为了赚钱,抽噎着说:“我以后少吃一点,我再也不吃肉了,姐姐不要这么辛苦……”

      才意识到丁小鱼是为何而哭,丁酒儿心头一暖,伸出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又一次跟他讲道理:“小鱼,贪懒忍饿这种想法不可取。人要有追求,目光要往高处看,这样日子才有盼头。就拿卖咸鱼来说,它不是我的目标,我不可能把我的一生都耗在咸鱼铺子里,我也想有朝一日能摆脱生计困扰,像别的女子那样活得明艳精致,做一个行止由心的人。而你作为一个男孩子,必须比姐姐更有志气才行,将来你身上的担子会很重,所以你要发奋成才,不可以胸无大志。”

      丁小鱼呆呆看着她,竟意外听懂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觉得他的姐姐好了不起,说话比读书人还好听。

      知道丁小鱼的小脑瓜里装不下太多东西,丁酒儿便没再继续说什么,只从竹篓里拿出两捆既像树根又像蘑菇的东西,根尖上沾了黄泥,想必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丁小鱼指着那东西问:“姐姐,这个是什么啊?”

      丁酒儿道:“这个叫‘鸡枞’,是一种很特殊的蘑菇,又叫‘伞把菇’,不论是用来炒,还是煮汤,都很好吃。油炸鸡枞尤其美味哦。”

      丁小鱼半信半疑地“哦”了声。看到丁酒儿用薄薄的木片去刮鸡枞根部的泥,他也有样学样,也拾起木片去刮。

      刮着刮着,一双小耳朵又听见竹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虫子在里面爬。丁小鱼登时起了好奇心,放下手里的鸡枞,伸手扒开竹篓里铺着的蕨草叶子去瞅,却被映入眼帘的土黑色虫子吓得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姐姐,虫子!好可怕的虫子!”丁小鱼小脸煞白地叫道。

      丁酒儿拉他起来,说:“哪里可怕了?那是蝉猴,蜕了壳就会变成知了。刚蜕壳的知了被油炸得酥脆之后也是罕见的美味呢。”

      丁小鱼又“哦”了声,心有余悸地拿起鸡枞接着刮,不敢去看竹篓里的蝉猴了。

      两人将鸡枞根部的泥刮干净后,丁酒儿便从井里打了两桶水倒进木盆中,把鸡枞放进清水里泡洗干净,又用筛子沥干水分,放在通风处晾着。

      清洗完鸡枞,丁酒儿找来一个装了少量水的盆子放在竹篓旁,从蕨草叶子之间捡出已经蜕壳的知了,放进盆子里。初蜕壳的知了呈淡绿色,翅膀还未展开,捏在手里肉嘟嘟的,很嫩。

      丁小鱼在一边看着她将钻出壳的知了一只一只拈进盆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的姐姐胆子真大,好敢吃啊!

      .

      丁酒儿准备了干辣椒和油,等锅热了后便先将切好的鸡枞倒进锅里炸,炸到金黄成丝状的形态便捞了起来,随后又把知了倒入油锅,炸至酥脆才起锅。

      丁小鱼闻着满厨房的香味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丁酒儿煮了两碗面,用筷子夹了许多鸡枞丝放在煮好的面上,先端给丁小鱼吃。

      丁小鱼闷头狂捞,眨眼便吃光一大碗面,肚子都鼓得收不回去。用鸡枞丝下面吃,居然比肉还香!

      他都吃饱了,丁酒儿却又端来一盘金蝉放到桌上,让他尝尝。

      丁小鱼犹豫了一会儿,勇敢地夹起一只喂进嘴里,由于金蝉太酥太脆,牙齿轻轻一咬便碎了,满口浓香回味无穷,简直好吃得让他哇哇叫。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丁小鱼兴奋道,“姐姐怎么知道这两样东西那么好吃呢?”

      丁酒儿只对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可不想告诉丁小鱼,她曾在深山里住了八年,长到八岁才被养父带下山定居于此。

      快速吃完面,丁酒儿便去街市上买来许多盛装食物的小罐子,她把炸好的鸡枞和金蝉分装到了这些小罐子里,并使每个罐子里装的分量都是相同的。

      她打算把鸡枞和金蝉拿去卖,以暴利的价钱出售,想用卖这两样东西得来的钱填补这段时间亏损的窟窿。

      丁酒儿把装着鸡枞和金蝉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篓里,背到咸鱼铺子里去。

      她分别倒出一罐鸡枞和金蝉,用两个盘子装好,拿到路上供行人品尝试吃。

      一开始没人理她,但自从有个大爷带头尝了只金蝉并夸好吃,众人便纷纷涌了过来,都探出手从盘子里抓点来尝尝。

      好多人尝了一口还想尝第二口,以至于没一会儿两个盘子里的东西就被一扫而光。纵是想再吃也没有了。

      跟着就有人问:“你这东西怎么卖?”

      丁酒儿端着两个空盘子,笑眼盈盈道:“鸡枞和金蝉都是一个价,八十文钱一罐。”

      众人一听,瞬间就露出一致的鄙夷神色。

      有人骂:“你怎么不去抢呢!”

      也有人讨价还价:“二十文钱卖不卖?卖的话我就买一罐。”

      还有人更过分:“什么二十文钱啊,我看十文钱一罐就差不多了。”

      却只听见丁酒儿不可动摇地说:“八十文钱,概不讲价。”

      众人缄默,显然是觉着她想钱想疯了。傻子才会被她坑!

      方才还聚集在咸鱼铺子门口品尝极品美食的人群,转眼便哄然散去,一路骂骂咧咧地走远。

      丁小鱼见此情形,慌忙地拽了拽丁酒儿的衣角:“姐姐,你快把他们喊回来,卖便宜点也没关系,总比卖不出去要强……”

      丁酒儿却说:“不用管他们。想吃又不缺钱的人自然会回来买。”

      皇城中最不缺有钱人,而她想赚的就是有钱人的钱。

      口腹之欲,又有多少富人能抵挡得住呢?

      果然,没过片刻便有一人折返,回到咸鱼铺子。

      此人明显意犹未尽,舌尖还在扫着齿上的余香,他抬手扣响柜台表面,对丁酒儿道:“每样给我来一罐。”

      丁酒儿颔首回笑:“好,您稍等。”又瞥见仍有许多人在附近观望,她便有意拔高了嗓音说:“这位大哥,您真识货,这两样美食可是很难寻到的,太稀少了。我也是运气好才收获这么一点,用油炸去水分后总共也就装了十几罐——”

      未等她说完,正在购买的人立即改口:“每样给我来两罐。”

      丁酒儿刚应下,近处围观的那些人便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抢着要买,生怕卖完了。

      转眼功夫,丁酒儿的鸡枞和金蝉便一罐不剩。

      半天时间不到,她就赚够了一两银子还多点零头。

      甚至有没买到的人悻悻问她:“以后还会有吗?”

      丁酒儿浅笑道:“应该会吧,不确定。”

      于是,这天之后,总有一些人在咸鱼铺子周围来回转悠,就怕错过了鸡枞和金蝉售卖的时间,时刻关注着。

      有的人为了得到更准确的讯息,还会慷慨地向丁酒儿买一条咸鱼,好顺口跟她打听,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再有鸡枞和金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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