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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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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对于首都来说是个灿烂的季节,但法国已经步入了雨季初期。
从机场出来,街头朦胧细雨暂时停止,这可谓是一个好兆头。
顾澄野穿的轻便,奶白的T恤扎进裤腰里,腰间还挂了件薄薄的外套。
她把墨镜脱下来塞进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等余争拉着他们两人的行李过来,便雀跃着步伐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手臂。
机场里有余家的人接机,行李被为首的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接过。
余争带她上了车,司机是法国人,热情地很。
他叽里呱啦地讲着,顾澄野没有专门去学学习过法语,除了开头那一句“你好”之外,剩下的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说了什么?”她问余争。
余争翻译给她听:“他问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法国,然后问我们的关系。他还说,你看上去很漂亮,又大方自信,你会很受法兰西男人的欢迎。”
人都喜欢听这些夸赞自己的话,顾澄野摆摆手想谦虚,但脸上荡漾着的笑又遮掩不住她内心的开心。
余争转过头和那个司机说了一句话,他的法语很好,搭配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偶有一两声略扬的尾音,连你好都说的像情话。
他说完,司机就笑了几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好好开他的车了。
余争也笑,顾澄野实在好奇:“你们说啥啊?别欺负我不会法语。”
“我说,你是我的爱人,这是你第一次来法国,但这儿有你的家,你以后还会来很多次法国。另外,我同意他说的那句话,你会很受法兰西男人的欢迎,而且不止法兰西男人,还有女人,还有很多不来自这里的人,只要看见你就会被你的魅力征服。但是全世界我最爱你,我最了解你,也只有我会对你无条件倒戈。他们都做不到。”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得意,有着一丝不符合他人设的可爱。
顾澄野笑地开怀,倒进他怀里说:“他们都做不到,所以全天下我们余争最厉害。”
车驶出城区,驶上宽阔的乡野大道。
零散的几间欧式别墅在这片广袤的土地落座。
这儿的人有着大片的土地,却不种粮食,小片小片的田地里摇曳着各色的花。
这是法国人浪漫主义至上的精神,爱鲜花胜过爱面包。
乡野大道就在这些花田中蜿蜒。
“这儿被当地人称作庄园区。保留了很多古老的庄园,大多是世家大族的私产。”余争说。
顾澄野点了点头。
车翻过一处略有起伏的山丘,下坡的那一瞬顾澄野趴在车窗上瞪大了眼。
漫山的红玫瑰轻巧地随风摇曳,花田中心是高耸的宫廷式建筑,车在驶近些还可以看见半藏在宫廷建筑后的白色教堂。
司机兴奋地惊呼一声。
余争贴近顾澄野,说:“我们到了。”
顾澄野下车的那一刻还有些飘飘然。
她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有玫瑰清香。而她在来之前,从未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万千玫瑰花海盛放在她眼前。
余争伸手,想要去牵她。但顾澄野看的入迷,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地垂着手。
“喜欢吗?看得这么认真。”他问。
顾澄野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当然喜欢,谁站在这里不会被震撼。余争,你可真行啊。”
被爱人夸赞后,余争的心情分外愉悦,抿着唇,但上扬的嘴角将他的心情暴露。
“这些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独属于你的,想任何时候欣赏,想如何处置都依你。”他说。
他本人对这些花根本不在意,在他眼里它们的价值不过讨顾澄野一笑罢。维护这些玫瑰花海的费用不菲,但能让她开心就足够。
若是顾澄野哪天觉得这些花太无趣,看腻了。他也不介意扔把火把这些花烧个干净再给她换新的。
顾澄野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好了,我们进去吧。”
余争才按响门铃,大门就被推开。
十几个佣人排列整齐站在门边恭候着,一位穿着燕尾服的沉稳老者笑意盈盈,将二人迎进门。
老者是这里的管家。
“余总,顾小姐。”他微微躬身,中文流利。
顾澄野朝他点点头。
“午餐准备好了。等下赵夫人下来就可以用餐了。”
余争轻轻挑眉,看上去有些惊讶,但是面容很快就恢复平常不咸不淡的模样。
“除了她还有谁吗?”
余争刚问出口,大堂的楼梯就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声。
面容精致的美妇人在女佣的轻扶下缓步下楼。她长得英气锐利,气场十足。身材保养的很好,裁剪得当的红丝绒鱼尾裙随着身体动作摇曳。
“就我一个。”她居高临下,和余争对视。语气冷淡,像发号施令的领导者一般。
她和余争七八分相似,但余争面上又较她多了分温柔。
顾澄野记得她。很久之前在滨海一中的办公室里,她们曾这般对视过。
餐桌上摆着道道法式美味,但是坐在桌前的三人气氛却怪异。
余争沉默着不说话。
顾澄野还没有做好正式见家长的准备,以为这次来法国只是纯粹的旅游,现在心里还在打鼓。
赵霓君倒是吃的顺口,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古怪。
三人各揣着心思吃完这顿午饭,佣人递上擦嘴的方巾。
他们没有什么动作,坐在餐桌前。
还是赵霓君先起身。
“顾小姐可以和我来一趟吗?”她问。语气没有之前那么犀利,放缓了很多。
余争抬眸,眼神死锁着赵霓君,戾气十足。但赵霓君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放在顾澄野身上。
顾澄野轻声说了句:“好。”伸手拍了拍余争紧握着的手,安抚他。
她跟着赵霓君离开餐厅,上了楼。
赵霓君的房间布置的华丽,很符合她本人的气质。
复古的壁炉旁有对红绒的沙发,赵霓君坐下,示意着顾澄野一起坐下来。
顾澄野没客气,点点头直接落坐。
赵霓君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你和余争认识也很久了,走到现在经历的事情也很多了。我近几年是有一直在关注你的,成绩确实相当优异。你们俩相处的也很好,这是好事。”
没有顾澄野所想像的刁难,她松了口气。
赵霓君在意到她这些小动作,笑着说:“很紧张吗?和我坐在这边聊天。”
顾澄野很实诚地点了点头:“您的气场很强,我所接触的女性中少见像您这样的,所以多多少少会有点紧张。”
“放心,我不会像电视剧里的豪门恶婆婆一样为难你。实话说,我很感谢你。我们家情况很特殊,给孩子的陪伴并不多,尤其是余争。他很小就被我扔到恒城寄养,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但我们几乎是没有关注他。后来他说想离开那里去南方,我们也没有多问原因,是直接随了他去的。所以余争这孩子从小受到的关心并不是很多。”
关于余争童年时的遭遇,顾澄野也是有耳闻的。光听都让人心疼。
“说来惭愧。我本人过去是个以利益为重的自私自利的商人,心中只有事业,家庭大多时候是被我所忽视甚至是利用的。就如余争这般,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我甚至不认为他只是我的孩子,更像是一枚可供我布局控制集团的棋子。当然,我也付出了代价。”
“余争是如我所想,十分优秀,简直就是个天才。他在商业甚至是其他方面的天赋以及能力都要远超于我。但,他太偏激了,可谓是无情的地步。血缘和亲情在他面前堪称是摆设,连家族尊卑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事。董事会里连我都要顾及三分薄面的人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他比我更像一个纯粹的商人,为此他被家族不少人诟病,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这也是我所苦恼的事情。”
顾澄野抿了抿唇,淡声开口:“这并不是他的错。而是缺乏正确教育所带来的问题。亲情和血缘对他过去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帮助,所以于他现在而言,这些也不过是些摆设,没什么用的东西。你们总盯的着他表面的举动,希望他永远光鲜亮丽,希望他完美合乎你们的想象。可我的爱人,他是一个人,再聪明再厉害也和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组成一样。你们从不去关注他背后的伤疤。”
她一口气说哇这些话,讲完才发现自己也有些激动了。
赵霓君却不在意这些,她说:“他今日如此,确实是我犯下的错,是我的因果报应。他现在不会去亲近我们,甚至时常对我们很警惕。我这几年将权利卸下扔给他之后,轻松了很多,同时也想开了很多。但是发现现在再去补救也是在做无用功。索性的是,他的人生不算太糟糕,还遇见了你。”
“我当年和他签了六年的协约,让他不能和你正式见面。他同意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不是因为我给他多少多少好处,而是你。家族纷争是非常残酷的,见血都是常有的。我用你的安危和他赌,本来只是想看看他的骨头到底能有多硬,但是他赌不起。他说若见面和相爱的代价是你可能会遭受到伤害的话,那他宁愿不相爱。”
“他这孩子,太可笑了。恨也偏执爱也偏执。我曾经还抱着一丝想法,六年的时间够一个人忘记掉很多事了。也许六年时间你们的感情淡的像水一样了,你不需要他,他也不需要你了,那我就给他安排联姻。但我发现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六年时间里,他常回国,且目的地只有两个,一个首都一个滨海。他去看你的次数比我这辈子和他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顾澄野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哽咽的痛。
赵霓君所说的是余争从未和她提起过的背后的故事。
这六年里,她的生活中没有他的身影,可他的生活还一直围着她转。
“后来,我就想着,随他去吧。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处理好很多事了甚至完成的比我还要优秀。而且联姻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无论哪一家和恒安放在一起都可谓是高攀。既然如此,那我尊重他的选择。”
“但是,我毕竟是做母亲的,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好。所以我今天来这儿,也只是为了和你说几句。过去我们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你可以说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在意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他已经够不容易了,也太累了,别让他太失望。”
顾澄野没有犹豫,直接是一口答应:“这是当然。我会好好地爱他,把你们欠的全部都补还给他。”
余争叫女佣泡了壶玫瑰花茶,自己一个人靠在床头。
小褚给他发了消息,他也阅读完了,但没有回。
他没心思去处理这些事。脑子里想的全是顾澄野跟着赵霓君走时的背影。
他对赵霓君的提防心理非常重。害怕她对顾澄野说什么重话,怎么怎么为难她。
但是他现在并不好去掺和。因为就算今天不说,下次,总会有很多次机会。这是逃不掉的。
余争烦躁地关了手机。刚准备闭目让自己好好平静一下浮躁的内心,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以为是女佣把玫瑰花茶送过来了,起身去开门,神色倦倦。
庄园的门虽华丽,但上了年纪,开门的时候还有“吱呀”的声音。
下一秒,顾澄野拥进他怀里,没露出脸。
余争一下有些慌张,问:“她跟你说什么了?为难你了吗?你别把她的话放进心里,她的话在这儿不算数的......”
顾澄野噗呲一下笑了,仰起头,注视着他,眼睛亮亮的,像泪水在眼珠上覆了膜。
“她没为难我啦。难不成她说让我好好爱你这话在你这儿也不算数?”
余争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嗫喏着说了一句:“也不是所有话都不算数。”
顾澄野被他的动作可爱到笑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等她乐够了,余争问她口渴不渴。
顾澄野说渴。
玫瑰花茶还没送上来,余争决定亲自下去端。
顾澄野松手,余争刚迈出门,她突然又很无厘头地叫住他。
余争乖乖站定,回头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顾澄野耸了耸肩,“只是突然很想说,余争啊,活的轻松点吧。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了。”
余争没说话,脸上突然攀上些淡粉,被顾澄野捕捉到。
她喜于看余争每一次察觉自己爱意时紧张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喜欢来自他身体的一些微妙反馈。
她这个世界上最爱余争了。
“好巧,我的答案和你一样。”他说。
房间开着窗,爱都散进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