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银河》起雾没

12、月考

　　周清如吃了一周的减肥食谱，体重下降五斤后到达了平台期，再没怎么掉过称，每天肚子饿得滴溜溜直响，晚饭时坐在食堂的椅子上，看着碗里的西蓝花鸡胸肉，深感味同嚼蜡。

　　“就这么难吃？”沐宜彤看周清如那痛苦样，从她盘子里挑了一块胡萝卜放进嘴里，咂咂嘴，“这根本没味啊。”

　　周清如长叹一声：“减肥真不是普通人能坚持下来的。”

　　阮宁大口咀嚼着猪脆骨，盯着她看了两眼，“我看你好像瘦了点，双下巴都没了。”

　　“真的吗？”周清如摸了摸脸，眼里浮现起一抹惊喜的光，又迅速黯淡下来，“你不会是宽慰我才故意这么说吧？我不需要你哄我。”

　　阮宁立刻发誓：“我要是骗你我答题卡涂错行，作文写跑题，成绩全年级倒数。”

　　周清如：“倒也不必这么狠……”

　　“是说我没骗你啦，相信我，你真的有瘦，”阮宁朝周清如眨眨眼，端起餐盘打算往清理区走，“你们先吃着，我回教室背单词了。”

　　住校的同学中午都会在宿舍里睡一会，走读的就只能待着教室里午休，她们本来就不同路，但时间还早，沐宜彤疑惑地抬起头，顿觉手里的香炸小鸡腿都不香了，“现在？哎——”

　　阮宁起身的同时恰巧与一人擦身而过，她脚步微顿，继续往外走。

　　正值饭点，出入口围得水泄不通，食堂的窗口排起了长龙，一眼望去比肩叠踵、人头攒动，室内餐桌几乎都有人坐了，很少有完整的空桌。

　　“可以拼座吗？”林释问沐宜彤。

　　“坐呗，没人。”
　　沐宜彤看了看这三人，她们选的位置不是很好，边上有个大柱子挡着，空间狭窄逼仄，电扇风被挡得严严实实，而旁边一桌好像还有好几个空位。

　　她再侧头一看，哦，原来那桌坐着隔壁班的女生，其中一个还给班长写过情书，那没事了。

　　许明瑞把餐盘放在空位上，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一眼，只看见个纤瘦的背影匆匆远去，松松的发尾搭在脑后，阳光照射下有金色光点跳跃着，后颈露出一小块皮肤，白得像瓷。

　　俞子安在林释右边落座，顺着许明瑞视线看去，恰巧看见阮宁在人群中被不知道谁挤了两下，“她怎么走得这么急？过会食堂人不就少了。”

　　周清如：“阮宁说要回去背单词。”

　　“她英语不是挺好的吗？我记得辛老师有让她在讲台上念作文。”许明瑞拆着一次性筷子，随口说。

　　上次辛雯选了班上几篇最佳优作供大家学习，本来阮宁是落在队列最后面，开读之前又被专门拎到排头第一个，在堂下同学专注的视线下，难免显得有点紧张。

　　窗外日光静谧洒落在地板，她脸上染着淡淡的薄红，卷子都要被揉皱了，声线却是不疾不徐，缓慢而轻柔地念着英语作文。

　　读得挺标准的，许明瑞想着。

　　周清如倏地站起来，把饭盒草草合上，“我回去背题了。”

　　“你也这么急？”沐宜彤下意识拉住周清如的衣角，视线扫到她坚定的侧脸，怔了一下，松开手。

　　林释偷偷把手伸向沐宜彤盘里最后的小鸡腿，被一筷子打回来，讪讪地笑着，“因为要月考了吧，最近班里气氛挺紧张的，晚自习后我看到好多人留下来写题，喊苏航他们打篮球也不去。”

　　俞子安：“管崎天天蹲我们班门口，嚷嚷着要跟许明瑞在篮球场一较高下，你可以跟管崎去啊。”

　　“算了吧，那我还不如去看书，大不了困死我。”

　　自从参加了高三的宣誓大会，高二的警戒仿佛被拉响，学生们一改最初的松垮懒散，把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马路上排队时随处可见拿着本小册子看的学生，就连平日晚自习巡逻的队伍，都多加派了人手。

　　再加上临近月考，后面还有八校联考，校长向教导主任施压，教导主任给老师训话，层层压力传递下来，学生们就没那么轻松了，尤其是身在重点班本就吃力的吊车尾，阮宁就是其中一位。

　　阮宁偏科严重，综合起来分数就是上不去，纪妍对她成绩格外焦虑，最近一直试图找课外辅导，急得嘴角都长痘了。

　　论辅导真没什么时间，荣清中学把教学的时间压缩得很紧，周一到周六全天占用，只放周日，即便只余一天空闲纪妍也来问她，有没有意愿上个辅导班之类的。

　　阮宁拉开书包拉链，把课本拿出来，给纪妍简单看了眼老师布置的作业内容，“喏，做完这些可能就要花费我一整天了。”

　　荣清中学实验班班上都是学神，那一大堆对他们来说自然不在话下，但对于阮宁这种纯靠努力的普通学生来说，还是颇为沉重。

　　纪妍沉默地看完后就走了，没再提过课外辅导，但她面上的焦急还是落在了阮宁眼里，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再努力一点。

　　月考如期而至，当天晴空灿烂，开考的铃声响彻整个校园，惊起了停在房顶屋檐上一串白鸽，微风穿过成排的香樟树哗啦作响，林荫道上空无一人，时有落叶飘然落下。

　　两天的考试很快过去，阮宁放下笔，松了松手腕，朝窗外青绿处远眺了两眼，又坐了几分钟，等着监考老师挨个收卷。

　　这回阮宁的座位依旧在后面，甚至周围的人都和上次差不多，尽管已经正式考完，但他们这两排的人都脸色苍白，心头并没有松快多少。

　　最后一场考的是生物，前面的同学在对答案，沐宜彤和周清如也在其中，还冲她招了招手，见阮宁不应，强制性把她拖了过去，“这次考完可能就要换座位了，你还不多珍惜珍惜我，到时候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阮宁笑着看她：“我看是你要哭鼻子吧。”

　　“呜呜呜呜呜，”沐宜彤本还兴奋着的小脸一垮，直往阮宁身上埋，“我不想跟你分开，希望老贺还把我们分在一起。”

　　阮宁推了下沐宜彤乱拱的脑袋，头发都和她领口的纽扣缠在一起了，解半天才解开，“好啦，你怎么像只撒泼的小狗。”

　　“汪汪汪！”

　　沐宜彤作势要咬她，阮宁笑归笑，心里涌起几分怅然，毕竟就要分别了，总会不舍的，而且不知道下一个同桌会是谁，会不会也和沐宜彤一样合得来？

　　考试成绩出来后，阮宁的排名往前了十几名，属于有进步但还不够，她默默叹口气，又重新望向成绩表，径直去看排名第一的位置。

　　结果不出阮宁所料。

　　许明瑞的成绩高高挂在榜首，每一科都接近满分，数学更是达到了离谱的145分，虽说月考难度不算高，但这分数也太吓人了。

　　阮宁的目光落在那一行，久久没有动过，她的数学成绩比他低很多。

　　相差整整三十分，太夸张了。

　　晚上贺定国挨个喊学生去办公室谈话，轮到阮宁时，她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这次的成绩并不好看。

　　走廊上光线昏暗，明净的玻璃窗内，其余班级的学生们都埋着头奋笔疾书，走到尽头的办公室，面里除了贺定国还坐着别的老师，闲散地改着作业聊着天。

　　贺定国坐在沙发上，拿着成绩单正低头看着，见她来了示意了一下，“你先坐。”

　　从开学那次后，这还是阮宁第一次来办公室，和之前的环境没什么两样，只窗口多了两盆绿萝，放眼过去绿油油的，霎是喜人。

　　“我看了你的成绩，比起上次来说，物理和英语都有进步，就还是按照你家长说的偏科，数学这一门……”贺定国眉头蹙起，唇角紧抿着，露出两道深刻的法令纹线，但似乎又不想给阮宁太大压力，缓和了脸上的神情，轻声问，“你觉得我的教学有什么问题吗？”

　　阮宁很尴尬，偏偏是班主任带教的这一门学不好，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课照常听了，做起题来就是晕晕乎乎的，“没有，您教得很好了，班上同学都很认可的。”

　　“那是我的平时讲话太快？听不懂？有建议都可以跟我说。”

　　“跟您没关系，可能是我自己没什么悟性吧。”

　　阮宁没有来地心虚，头埋得低低的。

　　贺定国定定看她一眼，半晌拍了一下大腿，“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