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银河》起雾没

13、同桌

　　午后阳光高晒，课间从教室出来热得大汗淋漓，阮宁和周清如各自抱着一提牛奶，走了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走走停停。

　　高中班上统一订购了牛奶，每天安排一男一女领取，本来今天轮到周清如的，一起值日的男生临时有事，阮宁自告奋勇来帮忙，但没想到地方那么远。

　　好不容易走到班级楼层，阮宁低头看去，手心已经被勒出了红印，“早知道喊沐宜彤一块来了。”

　　周清如盯着上方人影：“俞子安！”

　　俞子安从楼梯上走下来，拎过她手中的牛奶，阮宁和周清如两个人拎一提就轻松多了，他倒毫不费力，“汪沅呢，今天不是该他来吗？”

　　“跟班主任请假回家了，不过你怎么从楼上下来？”阮宁随口问。

　　俞子安咧嘴笑：“七班的邢婉蓉说我黑板报画得好看，让我去他们班帮忙教一下。”

　　这个名字阮宁没印象，应该不认识，她们走到班门口，讲台上拥拥堵堵围了一大帮人，探头看着黑板上写着的一排排名字，隐约传出些议论声，似乎是有关于换座位的。

　　周清如看出她的想法：“你想看就去看吧，我自己发就行了。”

　　俞子安紧随其后，把牛奶放在桌上，“我来帮你。”

　　阮宁没跟周清如客气，这时班上很多人看完座位表回到座位上，露出个空隙，她便趁机挤了进去。

　　进去阮宁才发现原来座位表还没写完，一排排粉笔字体漂亮规整、笔锋遒劲，许明瑞正拿着一张粗浅写着人名的信纸，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地写下。

　　旁边有人问起怎么是他来写，许明瑞落下手边最后一笔，轻笑一声，“办公室里打印机坏了，正找人修着，不过往好处想想，大概今天是不会临时复印试卷拿来写了。”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教室里有越来越多的人进来，纷纷往这边涌过来。

　　“贺老师还把我排在第一排，又要天天吃粉笔灰了。”
　　“谁不近视，帮我看看我坐哪？”
　　“怎么找不到我的名字啊，不会漏了吧。”

　　周围吵吵嚷嚷的，阮宁的视线快速找了两遍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慌乱起来，不仅是因为心里没着没落，更因为许明瑞就站在旁边，只相隔咫尺。

　　阮宁脖子僵硬着，不敢扭头多看一眼。

　　“你在找座位吗？”

　　阮宁怔住了，呆呆地望过去。

　　许明瑞面朝她的方向，目光也若有若无落在她脸上，明显是在对她讲话，阮宁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她没看错的话，许明瑞正微勾着嘴角，懒洋洋地冲她笑。

　　她感觉像是胸腔内有无数蝴蝶在扑腾着，越长越大，几欲破开牢笼冲出去，恍惚间听见许明瑞的声音。

　　“不用找了，我就是你的新同桌。”

　　*

　　他们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前面是周清如和俞子安，正好是比较熟悉的两个。

　　阮宁从得知消息到换好座位，每时每刻都觉得像是活在梦里，直到尘埃落定，她切实地同许明瑞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仍会感觉美好得不太真实。

　　阮宁掐了一把大腿，果然毫无知觉。

　　沐宜彤正趁着下课，赖在许明瑞的座位上，捏捏她的脸颊，“你哭丧着脸做什么？谁欺负你了。”

　　阮宁捧着下巴，望着虚空中某一点，神情落寞，“我好像在梦里。”

　　沐宜彤安静两秒：“如果我理解的没错，你刚刚其实是掐到我的腿了，别说还挺痛。”

　　阮宁：“……”

　　阮宁翻开桌面上一本书，指着一道题，假装这样就能掩饰住她的慌张，“上课老师漏讲了一题，我不会写，你会吗？”

　　阮宁转移话题的方式不高明，但针对神经大条的沐宜彤显然很管用，沐宜彤跟着她指的地方看了会，拿着笔打了半天草稿，最后把笔一甩。
　　“我傻了，这可是数学，数学该问许明瑞才对，他是竞赛班的啊。”

　　“啊？”

　　“对呀，”沐宜彤一抬头，就见许明瑞朝这边走过来，朝他招招手，见他走得慢还上前扯了一把，“来来来，赶紧来解救你同桌。”

　　许明瑞不明所以，过来看了两眼题目，沐宜彤给他让开位置，他也没坐，只随便找了草稿纸的空白处，几乎没怎么思考，直接在纸上刷刷写下了解答过程，写完七八行，笔尖微微一顿，又转头在旁边写下了另一种解法。

　　阮宁抽书出来时，根本没注意到是数学，她轻轻咬着下唇，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草稿纸上，那张纸上关于什么的草稿都有，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右下角还被她在闲暇时花了只圆脸猫猫。

　　怪幼稚的，也不知道许明瑞看见没有。

　　许明瑞放下笔，往阮宁的方向一推，“你看看，不懂再问我。”

　　阮宁低低地嗯了一声，拿过草稿本佯装认真看着，她拿起放在中央的笔，笔管摸着质感冷硬，是普通的塑料和橡胶结合，她悄悄地握在了手心，像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平时只是远远看着，阮宁没有近距离观察过许明瑞的生活，如今坐在了一起，才发现他平日挺忙的，除了日常上课，许明瑞还要管理班上的事务，老师们信任他，所以什么事情都会交代给他，课间一般是不在座位上的，还时不时会有人来找他。

　　管崎在他们班窗口转悠了老半天，眼睛一直往里面看，又从不上前问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座位找不到许明瑞的位置了，每次有人经过他就抬头望向天花板，鼻孔朝天，摆明了不想让人多问。

　　阮宁听见周围有人隐约提起了管崎的名字，不知道又要猜测什么了，她想了下，把窗户打开，“你找许明瑞吗？他就坐这里。”

　　“我才不找他，”管崎说完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往走廊上张望两眼。

　　“那你找谁？”

　　管崎黑着脸，面色沉得能低下水来，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飞速从窗口塞了个黑袋子给她，他声音嗡嗡的，像是掐着嗓子说话，“这个我爸给他的，别说是我给的啊，”

　　黑色袋子里面装着手打的蜜糕，是当今时节流行送邻家亲友的礼品，不过送就送呗，还遮遮掩掩的，阮宁看了眼窗外，管崎早就走了，他速度飞快，几乎落荒而逃地窜离了这片地界。

　　真是个奇怪的人。

　　晚自习上课前，班里照例人很少，大多数都还在宿舍休息，只会在上课时间前姗姗来迟，教室里位置几乎都空着，有说话声音也很远。

　　阮宁埋头写着课后布置的作业，忽然听到细微的声响传来，她抬头一看，于馨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悄悄地往许明瑞的抽屉里塞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于馨然脸上似乎画了淡妆，手上的美甲也换了新的，比之前的更漂亮了，见阮宁看过来，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帮我瞒一下，别告诉他是我送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