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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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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时分,男池几乎是没有人的,寂静之下除了风打树梢,就听不见别的声音。
俩人沉默许久,一方是不愿回答,另一方则是一言不发的等待回答,俩人都在犟。
夜深风大,冰泉边寒气深重,最终是段山柏心软,先低了头,要带他回去,提出或抱或扛的举动。
许遂行低低骂了声“登徒子”,抬手阻止,段山柏就顺着这只手将他扶起,没有像方才说的那样要把他抱着或扛着回去,而是把自己当作人形拐杖,让他撑着走。
冰泉水极寒,许遂行只是冻了片刻,双脚血液就像是停止了流动,几乎没了知觉,若非扶着段山柏,走路都是问题。
有几个瞬间,许遂行真觉得自己这双腿是被冻坏了,都开始想象自己以后是要撑着拐杖或坐着木轮车走了。
为了自己双腿着想,许遂行并未立即同段山柏回,而是移步至最近的温泉池子,打算泡一泡这双冻得要僵的腿,缓和温度的同时循环血液。
当他坐在池子旁,挪着身子要下水时,又被段山柏擒住身子,扣在了岸边。
“你作甚?”许遂行声音不大,看着他抓着自己的两只手问。
“可别就这么下水。”段山柏说着,手伸向他的双腿,脱下早已湿透的袜与靴,掀开下摆一些衣服,随后手往池子里去捞水,一点点拍在腿和脚上,“你双腿受寒,这会冰得很,直接下温热的池子,双腿只会感觉灼烫,倒不如先浇些水,让腿适应适应温度。”
许遂行难得没有阻止段山柏这等亲密的动作。
他垂首细细打量着段山柏的面容,脑子不知怎么就想到梦里那人,他暗暗对比着俩人的模样,居然没对比出过分的差别。
所以,段山柏与他梦里那人是同一个人。
可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他?
许遂行又想起自己曾经抽离的那些记忆。
段山柏,或许与自己那些抽取的记忆有关?
恍惚间,他想起初次相遇,段山柏对他的那句问候。
像是认识许久的两个人再次相遇。
但他有些不敢确认,想问,却不知如何问起,露骨明显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一个弯:“你怎么寻过来了?”
段山柏泼着水答:“我夜里渴得睡不着,起来找水喝时听见你房里有动静。原来是有些好奇,但后来就听到你出门,本想问你要去哪的,可你跑得快,甚至没发现我开房门,我便跟上来了。”
“那你应当是跟得很紧的?”许遂行有些紧张,生怕段山柏看到了什么,“否则你是看到我下水了?”
段山柏摇摇头,“开始是跟得紧的,可我不知道进温泉男池还要花钱,出来时钱袋未拿,就又跑回去拿银子。我并未看到你下水,只看到你要跌进泉里,这心里一急,就跑过来拽你了,我还怕没抓住呢。”
想来他是没看到的。
许遂行松了一口气,段山柏停止了给他双腿泼水的动作,轻轻将他双腿带进水中,抬首时未松手,大约是随时准备将没适应的双腿捞起:“烫不烫?”
“适应了,不怎么烫。”
“那我就放下去了。”
段山柏动作着,许遂行疑心仍旧存在。
双腿下了温泉,他看到那双手收回,看他贴心给自己整理膝上衣物,终究忍住对段山柏来了一声试探:“回......回樟。”
段山柏一愣,怔怔抬头向他望去,像是听到什么令他意外的东西。
许遂行笃定自己猜得不错,不再试探,直言发问:“我们从前,可是认识?”
但段山柏露出了一个可谓是纯真的笑容,他没有说出许遂行想听的答案,否认道:“遂行哥,你忘了?我们是在西吴镇相遇、相识的。”
“这些日子,你待我极好......待我这样好,是有何目的?”
“没有目的。”段山柏回答得极快,目光柔和不少,像是在看一件珍宝,嘴角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情不自禁罢了。”
***
台主成亲可是大事,临秋台的弟子婢女忙碌接近一个月,成亲前一日把临秋台给收拾得红红火火,处处都挂满了红绸,台主寝殿大门及临秋台大门都贴上了对联,还提前请上了敲锣打鼓的迎亲队,迎亲队打着训练的名号,早早在台内敲起锣吹起唢呐。
整个临秋台都是热热闹闹的......除了客房的某间房。
其实客房外也是火红热闹的,宾客闲聊祝贺的声音在外面断断续续的响起,不热闹的,只是许遂行所待的客房。
房里气压极低,雀儿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从昨夜段山柏把他带回来到现在,许遂行一直沉默,周身散发着不近人情的气息。
雀儿被这气场压得慌,向许遂行示意一番便飞出房逃难,踩着房外大树的枝丫上,认为许遂行如此是段山柏所为。
如果说它心中对段山柏偏见和敌意用一男子身高来比对,那这会它对段山柏的敌意已经从人体腰腹升至胸膛处。
然雀儿只是感受到许遂行的气压,根本不知许遂行而今不过是内心复杂,没法从容面对隔壁屋子的段山柏。
若他是大概知晓对方与他抽离的过往记忆有关,他或许不会如此纠结难堪,只要快刀斩乱麻,乘此机会断了关系就好。
偏偏段山柏否认了,一句否认并不能代表什么,那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可他又多了一句“情不自禁”的告白,这一句直生生地穿入许遂行的胸腔,穿得心脏酸酸软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现如今要他去见段山柏,倒不如给他挖个大坑,让自己跳进去活埋了罢!
但人到底是要见的,既然程玄禾在临秋台的拜帖上写上了段山柏的名字,那就是同意了他俩同行解难,而他又默认了段山柏的死缠烂打,就算他今日逃开了,明日临秋台宴请宾客还是得一同前去。
总是要面对。
于是许遂行从桌子上起身,盯着桌上杯盏看了许久,最终一扭头,褪去被灵力烘干的外袍,向床榻一倒,一副两腿一蹬就不动的干脆。
既然宴席在明日,那就明日再面对吧!
正好这两日都没好好睡觉,若夜里入睡会有那样叫人害臊的梦,那就早上睡,要做,也是做白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