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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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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子下狠狠将逆子教训一番,韩老夫人总算消了点气,起伏着胸膛坐回椅子休息,儿子再不济也是自己心头肉,总不会真的不管不问,无论如何,平安归家便好。
之前情急对外谎称睿安暴毙,却也为日后自圆其说留了后路。韩家大少爷携家奴远行采办成亲所需珍稀用品,不幸遭遇疑疾,主仆三人相继染病卧床不起,其中病症较轻一人携大少爷所持路引欲返乡求救,心力憔悴猝死半途,好心路人依着路引所示寻至韩府,带领众人去往破庙领尸。五官溃烂难以辨识,体格身形却与韩家长子相似,再加上所持路引证明,皆教人误认为破庙内尸首便是韩睿安,阴差阳错引发了一连串身后事。数月后的一日,睿安痊愈只身归家,这才真相大白!
韩老夫人暗自在心中揣摩对策,人已归家,圆谎便不是难事,府内上下齐噤声,只需先前造出的那个“好心路人”继续沉默即可。这几日就让睿安在家收心,静待时机成熟慢慢扭转局势。
屋外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三人自迈进屋连口热茶都未喝上,终究不舍心头肉受苦,斥责话语暂放一边,韩老夫人吩咐家奴麻利的准备几人膳食。
沉默中用完膳,师俜一脸为难,大少爷真身既已回府,自己再无占据他人房间不让之理,从今往后该歇身何处?韩钦安也在考虑同一个问题,大哥回来了,俜儿岂不是得搬离隔壁远离自己?
韩老夫人早有打算,吩咐家奴将俜儿房内物品一并收拾好搬到自己与佑安所住的僻静院落,师俜顾着后背的伤缓步挪进屋,目光扫视四周,一眼便瞧见了被人顺手搬过来的牌位,恼怒的一把丢到地上抬脚便踩,牵动到后背伤口咝咝直抽冷气。
宽衣解带,吹熄火烛,黑暗中茫然睁眼久久难眠,有人相思,有人恨不知。
心中谨记母亲嘱咐,一大清早才刚起身,韩钦安便派人前往阳曲寻回杨老四一行人,既已安然归家,犯不着再大动干戈。
早早候在前厅等待家人围坐着用早膳,韩钦安的视线穿过众人寻找师俜身影,预想之中的憔悴,意料之外的平静。师俜如无事人般斯文拾箸喝粥,垂着睫毛只注意眼周人事,对那正对面投射来的炙热目光视若无睹。
在母亲面前装模作样出门巡视铺子,不多时又折回府,兴冲冲的扎进书房却不见俜儿伏案读书的身影,焦躁的穿梭于各个院落处处扑了个空,韩钦安满脸颓色坐进亭子吹着凛冽北风兀自憋闷。
除去午膳与晚膳在桌上那一晃而过的碰面,竟再无机会见到俜儿,一连两日皆是如此,韩钦安不禁慌了神,焦虑不安中思念更甚。
在三弟房前定了定神,韩钦安面无表情的推门进了屋。
惊闻房门开启,韩佑安急忙将手中书册藏起,手忙脚乱着起立转身看向二哥心虚打招呼:“嘿嘿……二哥好!”
韩钦安撇撇嘴,懒得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几步上前将手中捆书放于桌上,摆出二哥的架势教训起幺弟来:“今日先生课堂上不曾留题么?”
“啊?……已经解了……”韩佑安诧异不已,平日二哥从不进自己屋子,更别提过问自己的学业了,怪事怪事……
“我带了点好书供你学习之用,看看吧。”韩钦安握拳咳嗽一声,慢条斯理的打开捆扎在一起的书册。
好书?韩佑安眼前一亮,兴奋的抓起几本翻看,通鉴纪事本末?资治通鉴?原来是这些?嘁……
“二哥,一下子我可读不了这许多书,放在这容我慢慢看嘿嘿……”
就等你这句话呢!韩钦安心中暗笑,抚着下巴装出副细加思索的模样:“看不了?对了,那就匀些书给柿饼送过去,前些时日你二人犯过口角,刚好可趁此机会重修于好,毕竟一家人嘛!”
“谁与那柿饼是一家人,娘都说了,要帮他与大哥解亲,那就成不了一家人了。”韩佑安不服气的反驳,自己为何得主动讨好外人!
“我说是一家人便是一家人,少废话,去不去!”韩钦安失了继续哄骗幺弟的耐心一把掐住韩佑安的脸,急着找借口见俜儿才是真!
“哎哟!去去去!撒手撒手!”韩佑安疼得眉眼扭到一处,不甘不愿的捧起书跟着二哥出屋往隔壁房间走去。
抬手犹豫片刻,韩钦安轻轻敲门。心中默念俜儿名字,不多时房门应声开启,门缝间露出那张牵挂了几日的脸庞,二人相视一怔,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佑安房内书册积得太多,想着匀些过来给你,不知是否有你中意的。”韩钦安柔声说话,眼中饱含深意的看着师俜。
“谢谢……”师俜垂着眼睛轻声道谢,侧身让过一条道放韩佑安进屋。
韩佑安捧着书进屋,鼓起腮帮子一阵腹诽,明明是你让送来的,何时成了我想匀书……
掸了掸衣上不慎沾染的灰尘,韩钦安作势也进屋,门却略微往前掩过,惊讶的抬眼,对上了师俜冷淡的目光:“俜儿,你……”
“我……许久不曾与佑安聊过,有些话想与他单独说说。”师俜淡淡解释,送客的意味却早已含在话中。
“好……”韩钦安抽动着嘴角努力扯出笑容,失落的转身离去,听着身后重又轻轻掩上的关门声心口急速坠落。
半日光阴在混沌中度过,即便晚膳入了座,韩钦安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摆放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菜碟眼前似也蒙上一层雾,郁结着胸口吩咐丫鬟上酒。
“大哥,你我今日喝上几杯,你回家……我高兴!高兴!”韩钦安大着嗓门说话,提起酒壶为一旁的大哥斟酒。
“好!大哥也高兴!干杯!”韩睿安咧嘴微笑,举起酒杯敬向二弟仰头一饮而尽。
“再来!”韩钦安放下喝空的酒杯,又为二人把酒斟满,笑着举起酒杯回敬,“这第二杯酒恭喜你终于不用娶那母猪过门,心想果然事成!”
“二弟……”韩睿安叹了口气放下酒杯,还在生自己气么?
“再来!”仰头灌下杯中烈酒,韩钦安兀自为自己添满第三杯,喷着酒气夺过大哥手中未喝之酒,一左一右两只酒杯互碰着说起祝酒辞,“这第三杯酒,我祝你早日觅到心上人,琴瑟和鸣共效于飞……”
言罢又是豪迈的仰头灌下,无视众人的惊讶抚额连声轻笑,摇摇晃晃着又想斟酒。
“够了!你当这是茶楼酒肆啊!”韩老夫人恼怒的看着二子半真半假发酒疯,“啪”的一声拍上桌子厉声呵斥,“把酒撤了,吃饭!”
丫鬟上前撤去酒壶酒杯,小心翼翼的为众人添上热饭,师俜捧起碗细嚼慢咽,偷眼看向对面低着头一脸颓色的韩钦安。
沉默半晌,韩钦安终于捧起饭碗,一言不发夹菜吃饭,转眼间便见了碗底,又是一言不发递给丫鬟添饭。
韩老夫人沉着一口气看着二子的反常,眼见他碗里白饭添了一碗又一碗,终是忍不住搁下筷子再次呵斥:“你吃傻了你!连吃四碗还要添饭!睿安!把碗拿开!”
韩睿安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二弟手中的饭碗,也失了提箸吃饭的兴致,二弟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娘,您慢慢吃,我先告退了。”韩钦安有气无力的低落着心情向母亲告退,缓缓起身离席。
师俜深埋着头紧咬嘴唇,捏着筷子的指节一阵泛白。
晚膳在一席人异样的沉默中结束,稍作歇息后各忙各事,师俜品尝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独自往卧房所在的小院走去。
韩老夫人喜静,故居所安置挑在宅子最为僻静的角落,墙边槐树早已散尽黄叶,深冬的夜里更显萧瑟,师俜抱住胳膊顶着寒风踩在石子路上前行。
墙角处刚欲右拐,一股蛮力拖过自己的胳膊往相反方向扯去,师俜一个踉跄,还未反应过来便跌落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是、是你!”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即便黑暗如此时,师俜仅凭那熟悉的味道就辩识出了来人,恼羞成怒一阵挣扎,“我要回房!”
“俜儿……”韩钦安紧紧拥住怀中人不舍放手,线条俊朗的下颌温柔的摩挲师俜额头叹息,“求你……求你了……”
头顶微微颤抖的声音传入到耳中化为万般软弱无助,师俜反抗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双手抵在宽厚的胸膛前停止住挣扎,黑暗中静静等待上方那急促的喘息平复。
“俜儿……对不起……对不起……”韩钦安轻声呢喃,一下一下温柔叩击被自己伤过的心门。
酸涩滋味悄悄蔓延到喉口,师俜靠在宽厚的胸膛里吞咽苦楚。心上这股莫名滋味,不知源自何方。
冷冽寒风中两个身影静静相拥,时间悄无声息擦身流淌。
双手温柔捧起俜儿的脸,黑暗中唯有双目清亮对视,韩钦安细细抚摸那柔和的眉眼,掉转身子一言不发往宅子深处走去。
双脚如抽去了气力般无力支撑重量,师俜倏然蹲坐下身子,埋首于双臂自暴自弃。
日头照常升起落下,点滴世事平淡继续。先前派人去阳曲寻回杨老四,一行人却是几日后才回到府中,洋洋自得着向老夫人邀功。
“什么?放火烧了火龙寨?寨子里众人如何处置?”韩睿安大惊失色,急急询问杨老四来龙去脉。
“回大少爷,我们寻到那寨子时早已不见了贼人身影,为免他们日后再生祸害,便想着捣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杨老四如实禀报当日情形,虽然府中派人告知少爷已安然回府,但日前被贼人敲晕之耻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肚,好言央求着差人一起上山,不曾想不费力气便直捣了黄龙,心中甚感吐气扬眉。
寨子里空无一人么?韩睿安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出人命!方缓过神来,回想到那等同于囚了自己两个月的寨子,心下却又是一阵隐隐担忧,失了安身之所,不知小炎现在如何?韩睿安背着手踱步到院子,心中小有阴郁。
“阿七哥哥!阿七哥哥!”
大院门口似有喧闹声传来,……小炎的声音?韩睿安微笑着摇头自嘲,莫非真是太过担忧以致出现幻听?不可能……呵呵!
“阿七哥哥!我要找阿七哥哥!”
又是一阵嗓门拔高的吵闹,韩睿安竖起耳朵仔细听声,咦?似乎……真是小炎?这是怎么一回事?
韩睿安疑惑不已,提步往大门口走去,拨开聚拢在一起的家奴朝门外细看,暮色下只见一个黑面小子正与两个家奴扭作一团打斗,身形吃亏的小个子不多时就被家奴压制在了身下,急得又开始不住骂咧:“龟孙子!放开我!我要找阿七哥哥!……”
“小炎!”韩睿安急忙上前拉开两个动手的家奴,从地上拖起严炎一脸疑问,“你怎么寻到这了?”
“阿七哥哥!”严炎顾不得满身尘土一把抱住韩睿安扯开嗓门便是大哭,“我终于找到你了!大哥、大哥他在刨坟掘墓……”
“刨坟掘墓?什么刨坟掘墓?”
“大哥、大哥在刨你的坟掘你的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