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倚天(性转)》宋居泽

16、不悔

　　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开始往他怀里压，呼吸变得绵长，幽幽的吐息中藏着微弱的颤抖，他察觉到了异常，并且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代表她的真罡穴已经疏通，圣火力将要觉醒。

　　大事不妙。

　　不悔手腕发力，轻轻将她推出了怀抱，接着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的紫檀盒子呢？你从光明顶下来时，把它放回岷兰阁了吗？”

　　无忌大吃一惊，眼睛圆睁，原本缠绕在身体中的放松和安心瞬间消退，不解和怒火涌上心头，她干笑两声转过了头，觉得自己像条落在水里的狗，差点就要淹死，而她还不能发作，不能问对方你到底哪根筋不对，显得在意只会让自己更加尴尬和可怜，于是她按捺下火气，眨眨眼，配合演戏道：“什么盒子？潘多拉你也认识？”

　　“从大都拿回来的那个。”他的语气很淡定，仿佛刚才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都？我们以前认识？”

　　“别闹了。”

　　好吧，就当他是和原主认识的人吧，她略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什么盒子，就留它在光明顶吧。”

　　“这么说你没把盒子放回去？”

　　无忌点点头，心道这你一句，我一句，到底在说啥呢？她好奇地问：“盒子放在光明顶不好吗？”

　　“我担心盒子已经被晓昭偷去了。”

　　这句话把她的心思完全从刚才的情丝中拉了回来，他凭什么总是怀疑晓昭。少女皱起了眉头，铁青着脸吼了起来：“胡说！”

　　不悔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张无忌，然后有点苦涩地笑笑：“晓昭盗了我爹的印鉴，假借书信将我引到了蒙古人的埋伏，这件事，你也不追究他，是吗？”

　　印鉴？他是……杨不悔？一个跟张无忌没有感情纠葛的小配角？

　　“你是不悔……弟弟？”

　　他缓缓点了头。

　　无忌秀丽的眉毛惊恐地抖动了一下，一股深深的失望陡地升腾起来，把她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她觉得自己快要抓狂了。

　　曾经猜测过“杨公子”的身份，以为他就算不是黄衫书生，也一定是书中一位举足轻重的隐藏高手，没想到竟然是她一直讨厌的、小器刻薄的杨不悔。

　　这心理上的落差无异于由巅峰跌入谷底，她的身子跟着退了好几步，碰到木床后，一屁股跌坐在木板上，连木板咯得她屁股疼都没发觉。她两只手掌撑在额头上，纤纤玉指胡乱地插入头发中，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无忌……”他的声音温和晴朗，但此刻听到她耳中，却怎么都让人不舒服。

　　见她没回答，他走到她旁边，一只手轻轻触碰她的肩膀，后者抬起头，厉声道：“滚开！离我远点！去找你的殷六！”

　　不悔怔了一下，没再说话，暗室外的人似乎也受她心境所扰，争吵起来。

　　“小子，别不识抬举！”

　　连哄带骂下，殷离好像突然受教了，室外安静了下来。

　　须臾后，乌拉尔公主痛苦的尖叫声却从墙外传来，接着暗室的门受到乌拉尔笨重身体的撞击，隐蔽的门被震得一颤。

　　原来，刚才乌拉尔公主想要抚摸殷离腹部，殷离假意顺从，却在乌拉尔靠近时用手铐中间的链条勒住她的脖子，接着双臂一扭，将乌拉尔的整个身体重重地撞到了长椅后面的墙上。

　　殷离加重手上的力道后，乌拉尔几乎要发不出声音了，她用胖乎乎的双手拍打殷离手臂，表情惊恐扭曲，头发凌乱。

　　一旁的侍女先是吓得呆住，过了几秒后才惊慌失措地呼喊门外的番僧。等番僧入内时，殷离早已把乌拉尔扔在地上，矫健地从窗户逃窜出去了。

　　暗室内，无忌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暗暗佩服殷离，要是她处于殷离的位置，也许并不敢偷袭公主。

　　“殷离真是闹腾，枉我一片苦心把乌拉尔公主引到万安寺来救他。”不悔漫声道。

　　无忌对不悔再没有任何客气可言，对他的揽功很看不顺眼，她横了他一眼，然后意识到因为他是杨不悔自己才越看他越不顺眼的。

　　“换了你你会给公主乱摸？”她问。

　　“有公主伺候着，何乐不为呢？”不悔答得散漫坦然。
　　无忌不满地嘟哝，全然忽视了他话中的幽默，“我宁愿我的男人去死，也不要看他被别的女人玷污。”
　　“你可真难伺候。”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外边，侍女尖厉的咒骂声中陡然多了一个男声，无忌知道是赵敏进来了。

　　郡王爷先是表达了对殷离不知好歹的愤怒，随后又向公主作揖请罪，哭得沙哑的乌拉尔公主抱住赵敏大腿拉他坐在了堵住暗室门的长椅上。

　　“公主，我已派出全部人手追捕殷离，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请你暂且移步静室休息吧。”赵敏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乌拉尔哭得颤巍巍的，说不出话来，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悔思考起赵敏的话——殷离已将高手们引开，此刻只有赵敏和两个女人在别室中。

　　天赐良机。

　　“赵敏就在这门前，你能一掌劈开这门吗？能顺便杀了他就更好了。”不悔语带兴奋，仿佛中了一张彩票。

　　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口气坚定地回答：“我不会这样做，也不许你伤害赵敏。赵敏是将来我要嫁的人，你敢杀他，我就杀了你。你明白吗？”

　　不悔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目光沉沉，“所以你倒底是爱晓昭还是爱赵敏呢？”

　　“两个都爱。”原著中这两个人都对无忌真心庇护，她既然是张无忌，就该以心还心，拼尽全力护保他们。

　　男子黑曜石般的眼睛先是惊讶，随后是不悦，最后他上前两步，冷不防伸出右手抓住少女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体拉。无忌感到自己的肚脐猛地碰到了他的身子，脸刷一下红了。

　　“真有你的。”语气和脸都是极其的平静，无忌还以为他会拉高嗓门，骂她卑鄙猥琐的。

　　四目相对，她的肚脐还靠在身子，他们的唇相隔不足手掌的长度。

　　心脏咚咚地撞击着肋骨，腿软绵绵的。他用多情的目光凝望着她，俊唇正在越靠越近，仿佛一只海鸥即将掠过海面。

　　无忌的小嘴正在惊楞中时，他的脸却突然转了过去，在她以为他会给她一阵耳鬓厮磨的时候，倏忽伸手进她胸口，从她衣服下抽出了火折子。

　　原来他不是想抱她，只是借机从她怀中偷走火折子。无忌无措得双眸失焦，两颊酡红，随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悔有些得意地迎视她的目光，变魔术般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苹果大小的包裹，这个包裹是刚才他从地板的夹层中取出来的，也是范遥悄悄放在夹层中的。包裹被打开后，无忌看见一小堆黑乎乎的粉末。

　　接着他从木床的缝隙里拿出几根麻线，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辫成一股细绳子，辫好后，他用手指轻轻捻着包裹粉末的方布，寻找着什么。

　　虽然心里很讨厌身为配角、又品行欠佳的不悔，但无忌还是被他聚精会神时的优美姿势和犀利目光吸引了，觉得别有一番温润风度，直到她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从那堆粉末中漫出。

　　“这是什么？”她奇道。

　　不悔边把包裹拴在暗室门的把手上边回答：“能杀了赵敏的东西。”

　　是火.药，赵敏危险了，无忌顿时精神一振。

　　火折子冒出了花火，少女飞身过去，伸手想要夺过火折子，不悔却比她更快地点燃了引线。

　　火星在昏暗的室内异常明亮，她惊恐地看着引线燃烧，眼前一黑，脸蛋忽地贴在了地上。

　　轰！

　　爆炸的瞬间，不悔早已把她压在了地上，他像一床温暖厚实的被子，严密地将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爆炸的冲击阻挡在外。

　　暗室外，雷霆万钧带来的恐惧直入脑髓，三人措手不及。

　　前一秒乌拉尔公主还靠在赵敏的肩膀上抽噎，后一秒她就和赵敏被爆炸分开。墙壁、长椅、桌子也全都被炸得飞出去，眨眼间又七零八落地掉到地上。

　　无忌感觉耳中嗡嗡作响，聋了一般。

　　“无忌，无忌。”不悔唤她，声音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不过她总算听见了。

　　抬起头，暗室已不再昏暗，不悔眼中有她的脸，不过很快就被杀机重重的坚毅所代替。

　　他甫一起身，朝破开的门口冲了出去。

　　暗门已破成了三米多宽的窟窿，呛鼻的颗粒物使她咳嗽。清了清喉咙，无忌望向暗室外，诺大的房间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刺鼻的硫磺味在弥漫空气，爆炸的灰尘飘荡不落，房间一片狼籍，就连暗门上方的屋顶都受了荼毒，精美的制吊顶成了稀烂的木根，华丽的房间仿佛一片不毛之地。

　　坐在暗室门前的人呢？恐怕已粉身碎骨了，她惊恐地想，连忙奔向画室。

　　环顾四周，砂石横陈的地面上躺着一名的男子。无忌快步过去查看，发现她是乌拉尔，沾满灰尘的脸上，她半边头血如泉涌，呼吸停滞，不知死活。另一边，侍女倒在墙角上，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这两个重伤的人不是赵敏，无忌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快提心吊胆起来。她一扭头，就看见一张的尖脸冲破厚重的尘霾，目光狠戾地持剑刺向她身旁的不悔。

　　浑身是血的赵敏如同地狱来使，呲牙裂嘴，因在爆炸中受伤，赵敏的动作比无忌预料的慢很多，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向不悔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不悔已侧身躲开，同时一掌打在赵敏胸口。赵敏脚下一滑，剑从手中脱落，接着踉跄几步，倒在了无忌面前，大口喘着气，神色狰狞。

　　虽然没有处在爆炸的中心，但赵敏遍体鳞伤，肩膀沉重，贵族的骄傲已付诸流水。他用身上剩余的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喘息不定，脸上的血迹和爆炸的尘土驱走了傲人的英俊，魅力的影子只能从凌厉的眼神中一窥了。

　　不悔捡起了赵敏掉落的宝剑，眉目飒然，剑锋直指原主人。

　　千钧一发之际，无忌站到了赵敏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护住，姿态凛然。

　　不悔一脸诧异难解，赵敏也扬起了眉毛，不敢相信明教教主竟然保护起他来，相比之下，无忌很是镇定，眼神萦绕着笃定。

　　“教主，这是何意？”不悔问。

　　不等无忌开口，赵敏已一挺腰板，若无其事地道：“杨不悔，你们就两个人，杀了我，我的手下能放过你们吗？”

　　不悔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无忌身上：“杀了他，为李思全和陈岭报仇！”

　　无忌扭头看了看赵敏，他是她向往的命运，她还在等待他奉上真心的那一天，怎么可能伤害他。

　　“不。”

　　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后，无忌看见不悔好看的嘴角耸拉拉了下来，冷然道：“杀了他。”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迂回，无忌被他的气势所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绝。

　　赵敏直直望去，帮她做了回答，语气依然淡定，“杀了我，你们就会死在这里。”

　　殷离和其他人中的毒早被范遥解开了，因此殷离才能反攻乌拉尔公主并逃脱。不悔疑虑详细说明情况会泄漏范遥身份，因而并不争辩，只命令道：“要么动手，要么闪开。”

　　无忌再一次摇头，赵敏是她回家的钥匙，也满足了她对男神所有美好的向往。“不能杀他，他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她语音铿锵。

　　“快动手。”不悔催促。

　　“张教主，殷离还在我的手上，你真的舍得让你表哥给我陪葬。哦……你曾经说过，你没什么亲人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家，你真的不顾殷离吗？”赵敏不慌不忙地威逼恫吓，赏玩的语气夹杂着同情无忌的哀婉，“请杨公子把剑放下，我可以对刚才发生的事既往不咎，并且明教每个人都可以安全地走出万安寺。”

　　无忌思忖着，明教的主力已被关在此处，虽然原著中万安寺一战明教大胜，但眼下的情况必然会经历一场胜负难料的血战，也许现在和赵敏达成协议可以避免一些教众的牺牲。

　　不悔看出她受到赵敏话语影响，用讲理的语气道：“无忌，你闪开，他在拖延时间。”

　　少女能感受到赵敏和不悔之间无言的对抗，左支右绌的目光在赵敏和不悔之间移动。赵敏看着无忌不断晃动的雪白长颈，扼住它要挟杨不悔的念头在如蛇一般蹿出胸口，要不是因为在爆炸中受了重伤，他早已趁机将无忌扣入怀中了，借以扭转乾坤了。

　　大好的机会在流逝，不悔已是横眉怒目，意识到无忌的固执难以消除，不悔面色缓和下来，试图拉拢，“杀了他，这寺中番兵群龙无首，救殷离和明教只会易如反掌。”

　　赵敏面色一如既往地镇定和老成，道：“万安寺是公主下榻之处，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我会踩着你的尸体出去。”说话间，不悔换了个方向，举剑袭来，剑锋凌厉，依然直指赵敏，无忌心中一急，斜跨步再次将赵敏护住。

　　剑在即将触碰少女衣衫之际停下。

　　持剑者眼中盈满震惊，还有抹受创的晦涩，她身后的人敏锐地抓住了时机，拔腿钻进了浓尘，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功亏一篑，落下的剑似乎过了好久才被他气冲冲地收回了剑鞘。

　　绷着脸，他开始检查地上的伤者，没看她。

　　这样也好，她以行动表明自己心属赵敏了，她跟这个小配角不会再有暧昧，不会破坏彼此的好姻缘了。只是，心底怎么有点难受？

　　无忌烦躁地提步想往门口走，却被他叫住了。

　　“小猪姐姐，你等等。”

　　谁是猪啊！正想翻个白眼，不悔却一把她拉到侍女躺着的地方，以吩咐的口吻说：“换上侍女的衣服。”

　　然后伺候你吗？无忌恶狠狠地瞪着发号施令的人，后者眼中流转着宠溺和无奈：“这次我不生你的气。”

　　该生气的人是我吧？轻哼了一声，无忌一边嫌弃这话毫无由来，一边享受着语气中的纵容。

　　她看他蹲下身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也蹲下来想要帮忙，腰弯曲时，一个如刀刻般鲜明的记忆浮现在她眼前。

　　少年把张无忌欺压在他和墙壁之间，右手把她双手举高过头顶，蛊惑地问：“你会听我的话吗？”

　　“嗯，嗯，你知道我最乖了。”她像一只撒娇的猫一样点头，声音七分甜糯，三分妩媚。

　　回到现实，无忌惊得张大了嘴巴，疑惑再次激荡心田，不悔那句“不生气”并不是无端出口的，他拥有她绝对顺从他的承诺？

　　空气的浑浊丝毫没有减轻，她的心也跟着混沌，没由来的一句，冲口而出，“十一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