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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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破后立的道理，肖洛自然懂。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辛罪现在的情况，身体本来就伤着，总不能让心灵一并受伤吧？这样的话，辛罪能受得住吗？
“你得对他有信心点儿，相信他能走出去。”薄书一字一顿地说道。
肖洛没打字，半天才回：“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记得薄书家的那位好像也做心理咨询类的工作，他总感觉是可以找个更柔和的法子去面对问题的。
肖洛说出他的想法，薄书那边没有立刻回。
又等了一会儿进来三条语音消息，每条都足足有一分钟那么长，肖洛不敢点开，他怕辛罪听见，最后只能点语音转文字，然而转文字的速度又很慢。
虽然没听语音的内容，但肖洛猜到说话的不是薄书，而是他家那位。
看完那些话，肖洛差不多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几条语音的大意其实很简单，就是，心理咨询不过是个辅助，而这个辅助的前提是，本人有被治疗的意愿，而不能被其他因素干扰。
为了说明这点，对方还举了几个例子，首先就是，心理咨询不会像其他服务那样，搞个什么买五送一的活动，或者是充五千送五百的活动。因为可能会让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变成“利益关系”，而非“帮助者”和“被帮助者”的单纯关系，目的也随之变化。
换句话，如果辛罪不想救自己，就算是业界最牛掰的咨询师来了，也没有用武之地。
闻言，肖洛目光沉沉，他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自救”这个事情上。
肖洛打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很快收到了对方的鼓励。
“你也不要太消极。”对方说，还是不像薄书的语气。
又道：“他虽然不想救自己，但是他应该同样不想割舍跟你的关系，这就像是一架天平。我举个例子，有自、杀行为的人未必是觉得活着只剩下痛苦，没有快乐，而是痛苦远远大于快乐，你懂我的意思吗？”
肖洛回了个“嗯”，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辛罪人生的天平上，一边是对过去的自责痛苦，一边则是对他的感情。
想清楚这点以后，肖洛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废物了。只是……他又觉得利用辛罪对他的在意，去做这些事情，总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
对方却道：“你可以不拉他，可能他也不需要你拉他。”
又道：“只要你能容许他捡一辈子垃圾，一辈子就那么缩在那艘船里，你可以不拉他。”
肖洛想，他觉得捡一辈子垃圾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缩在那艘旧船里，也没什么。对于旁人来说，那可能仅仅是一艘破船，但是对于肖洛，对于辛罪来说，那却是像家一样的港湾。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规则之外的人，他们游离在城市的边缘，为什么不能选择不被社会所规驯？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彻彻底底说服了他。
他道：“更关键的是，他还会永远生活在苦痛之中。”
肖洛抬着的指尖顿住。
他反问自己，辛罪痛苦吗？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辛罪痛苦不痛苦。
辛罪这个人身上好像总是带着点厌世的气息，不是特定的语言或者行为彰显的，而是骨子里的气质，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但……
肖洛想起合照上辛罪，那时的他并未有那种厌世的感觉，所以……
确实是痛苦的吧，是融入骨血之中的痛苦，以至于成了他性格中的一部分。
肖洛不希望辛罪回到照片上的样子，但他希望至少辛罪能不那么痛苦，希望那些难以消解无法开口的苦痛，不必深埋在面具之下，不需要再去忍。
而不是提起名字，提起警察，提起诸如此类的相关，就随时会被拉回去当年。
或许这是一场赌博，如果他能将辛罪拉出泥沼，过好人生的下半程，他愿意尝试。
肖洛和男人沟通了一个小时，最终商议的结果是，他们不会去逼迫辛罪，但是肖洛要一点点地提及那些辛罪不愿提及的，循序渐进地去接触那些伤疤。
肖洛打了个“嗯”，并表示同意和感谢。
最后应该是薄书拿回了手机。
他沉默了片刻，给肖洛发了个表情，肖洛也回了表情。
对面又停了一会儿，微信上才跳出新的消息。
薄书说：“我可能是有点急了。”
肖洛说：“我知道你也是为我们好。”
比起化解辛罪的心结，薄书一直更在意的是，如何将坏人绳之以法，让那些不法之徒受到相应的惩罚，哪怕滨海并不在他的辖区之内。
肖洛又道：“如果那个人不受到处罚，迟早是个隐患，所以你做得也没错。”
薄书却发了个摇头的表情，肖洛感觉应该是他和男人聊过了。
“确实是我太急了，他的情绪，他在想什么也同样重要。不如这样，如果他来得及?指认，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来不及，就按他的节奏来。”
肖洛点了点头，就算没有来得及抓到坏人，却能让辛罪慢慢走出来，这件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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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肖洛会时不时地给辛罪讲些意味深长的故事，还会拿出借来的平板播放一些富有争议的日韩伦理片，美其名曰是看辛罪无聊，陪他打发时间，实际却是他们计划中的小小一步。
看电影的时候，辛罪总是沉默不语，可偏巧肖洛会积极地分享感受，他还时不时地抛出一些法律问题，去问辛罪怎么想。
最开始辛罪不愿意搭话，甚至微微抵触，但架不住肖洛喋喋不休。
辛罪觉得很奇怪，明明之前肖洛没有表现出对刑罚的任何一丝兴趣，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忽然就兴致勃勃，甚至废寝忘食了呢？
辛罪问过肖洛。
但肖洛却说：“我只是在网上看了一个人的视频，讲刑法的，很好笑，就想跟你分享。”
肖洛把手机凑上来给辛罪看，只见视频上一个头发稀疏的男人讲得兴致勃勃，明明是枯燥的法律内容，却总能让人捧腹大笑。
辛罪似乎确认了肖洛的改变与自己无关，稍稍放下心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时不时地还能跟肖洛讨论两句。
肖洛觉得，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变化，他们过去谈天谈海谈当下，但是现在开始谈过去谈将来谈想法。
他开始更多地知道辛罪对一些问题的想法，有时候也会有不同的意见，但他们并不会吵架。
有一次视频讲到孕妇不能死刑，视频中的人提出一种情况：假如管教人员帮女死刑犯怀孕，从而合法“免死”，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判。
辛罪说：问题出在管教人员身上。
肖洛点点头表示认同，这情况确实得判个“徇私枉法罪”。
只是他又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有没有这样一种情况，就是这个管教人员和女死刑犯认识，他可怜她，所以想帮她呢？”
“为了帮她就一定得违法吗？”辛罪脱口而出。
肖洛摇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犹豫几息，又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那个管教人员，你会怎么做。”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肖洛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
并非为什么人开脱，只是换一个位置去思考。
如果身为当事人，一面是法律的责罚，一面是对故人的同情、怜悯，摇摆的天平两边，要如何选择？
“我不知道。”辛罪垂下了头。
十八岁的他可以去相信绝对的正义与对错，但是现在的他却发现，在黑与白、对与错之间存在着更大的灰色区域。那是信念与感情的冲突，是正义与私情的拉扯。
就像他最初看的那本书一样，这世界上真正的同性恋或者异性恋都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游离其中，取决于遇见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事。
而他遇见了肖洛。
辛罪陷入了一段不算短暂的长思，时间一点点过去，肖洛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辛罪再次开口。
他问：“洛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又道：“是谁告诉你的？薄书吗？还是我师兄，应该不是师兄，他不是跟别人说这种话的人。”
肖洛摇摇头，他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说了一半就不再说，故意等辛罪问他。
“什么？”辛罪看出他的目的，还是问了。
肖洛故作深沉地说道：“我只知道我爱你。”
辛罪：“……”
他佯装生气，伸着手就要去拍肖洛，然而胸口的伤限制了行动，他坐不起来，肖洛就凑上前让他打，辛罪却反而不打了。
他一把撸上肖洛的短发，只是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天的，情话倒是越来越会。”
肖洛笑着起身拉上床帘，俯身跟辛罪接吻。
又道：“怎么能是情话呢？是真话好吗？”
“我是真的爱惨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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