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失绵羊

6、第六章

　　我穿过麦田地，绕到宋家瓦房后边，本想趁宋妈宋爸出门干活之后偷偷进去看看，但是这房子后边这扇窗户望进去好像就是宋非雨的房间啊。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宋非雨是陈奕迅死忠粉，住瓦房还不忘记把房间打扮的漂漂亮亮，床头贴着Eason的海报，也不知道是不是省饭钱买的。
　　不愧是个精致的同性恋，我心想。
　　宋非雨从前第一次跟我讲起Eason的时候说，他刚爱上陈奕迅那年身边的同学很喜欢《单车》，就他喜欢那首《孤独探戈》，有点荒诞，和他命运很像。我心觉这个小老师还真是文青啊，十五六岁就开始打造悲伤人格了。
　　宋非雨那时对他中学时被霸凌只字未提，我还单纯地误会他生来的悲观。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好难受啊。
　　宋非雨，你知不知道现在疫情陈奕迅开不了演唱会，我们之前一起去看的那场很幸福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明年Eason就会开第一场演唱会，过几年侧田会出一首歌叫《命硬》，歌词这样写道——
　　“换个时代再一起，等荆棘满途全枯死。”

　　我站在窗前发了很久呆，直到有一只小鸡啄了啄我的脚。回过神来的时候宋爸宋妈已经离开家里了，我想进门去看看。
　　宋非雨房间的窗子挺大的，可以直接从这里翻进去，也不怕遭小偷。不过宋家也没有什么可以偷的了，我猜，也就宋非雨房间的小东西值得一偷，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可爱的小男孩。
　　不可爱的话也不会被欺负了。
　　勉强翻窗进到宋非雨的房间，我开始打量一切。干净的小床，有一个不大的石桌，桌上摆满了试卷，小猪样式的笔筒里插了几只笔，外加一颗棒棒糖。还有一个小木架用来挂衣服。他的衣服不多，除了校服就是厚一点的毛衣，颜色都很亮，是他的穿衣风格。地上还摆着一个大箱子，估计也是放杂物的。墙上呢贴了很多装饰，有奖状，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海报和杂志撕页，甚至还有自己抄的歌词。可爱的小宋还准备了一个瓷杯用来插花，杯里的野花都蔫地差不多了。
　　我们小宋从小就是可爱、善良又浪漫的小男孩啊。
　　我拉开板凳坐下，感受着空气里残留的余温，我想蚕食所有宋非雨的气味，想再次拥抱他，和他说说话。想让他讲课给我听，想让他看我弹贝斯吉他，想和他接吻、牵手，□□。
　　看着关于十五岁的宋非雨的一切，我心里好痛，揪着疼，感觉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回忆就是这样不饶人，都说挚爱死的时候有些人不会特别难受，反倒是日后生活上某一个细节突然让你想到死去的爱人，这种回忆才会真正击溃你。我十七岁那年认识宋非雨，他填满了我生活中的一切，我们还没来得及住进同一个房间，没来得及见父母、结婚，就被硬生生拆散了。我不甘心，到最后却还是天人两隔。
　　我们没有拥有过世俗的简单的夫夫生活时光，所以我根本无法接受没有他的生活。也许是我太爱他了，也许是我遗憾没有和他走到那一步。
　　回忆就是这样，爱情就是如此，不再是某时某刻被翻开来刺痛你，而是无时无刻都张牙舞爪地提醒我：你的爱人已经死了，你和他的所有都成为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