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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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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了挥拳头,“以后表哥罩着你,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禾沐景的个头不高不矮,在同龄人当中算是中间值,但对比发育过快,营养过剩,壮得像头小牛似的禾壮实,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加上他长相又软萌精致,也是因为这个,才格外激发了禾壮实的保护欲。
见他不再提太阳和水流的事情,禾沐景暗暗松了口气。
禾壮实又提起,“对了,我忘了跟你说,前几天你闯鬼屋,二年级的大虎也知道了,还说不信,找张勇他们喊你出去,想见一见你,你要不要答应啊?”
“算了。”禾沐景觉得见面什么的,也没什么用。
禾壮实点点头,“不见也行,大虎力气很大,而且特别喜欢耍威风,低年级的学生都怕他,他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
这边说着不见,没想到下午放学,拎着布包的禾沐景就在校门口被堵住了。
对方是逆着光站的,在禾沐景眼里,就像一座小山丘似得阴影罩下来,他抬眼看着来人,乌黑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似乎是在惊讶。
他真的很吃惊。
他以为禾壮实就算够壮的了,没想到这个人,比他还要更高,更胖些。
对面的男生开口了,嗓音带着些粗犷。
“你就是禾沐景?”
“我是二年级的大虎。”
大虎……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禾沐景眨眨眼,“我是,你有事吗?”
“别装蒜,难道禾壮实他们没有告诉过你,我在找你?只不过我没想到你长这个样,翻个窗户都费劲吧?是咋在鬼屋待那么久的?”大虎将他上下扫了一遍。
他身后的几个男生也哄笑起来。
这时候禾壮实和张勇他们也出了校门,一眼就看见了被人群围着的禾沐景,看见禾沐景在那孤零零的站着,在大虎几人的对面,更加弱不禁风了。
误以为他受欺负的禾壮实马上跑过去,将他护在身后。
“大虎,你别欺负我表弟,小心我回去告诉你娘!”
大虎冷哼,“我哪欺负他了?我就是想问问他是咋有胆子闯鬼屋的,我听说,他还会算命是吧?能不能给我也算算?”
“我表弟他也不是给谁都算的。”禾壮实愤愤地瞪回去,拉着禾沐景准备走。
立马就被大虎和他身后的小伙伴们拦住。
“我又不干什么,你跑什么?他既然这么有能耐,那就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反正我不信他敢闯鬼屋,万一是你们胡编出来骗我们玩的,我可不喜欢被骗!”
张勇带着一伙人赶过来。
霎时间,两队人势同水火,互不相让。
张勇早就和大虎不对付了,这下看见救过自己的禾沐景被针对,当场就和他们对峙起来,路过这边的学生们知道他们是‘厉害’人物,都不太敢往这看。
“有本事单挑啊。”
“行啊,单挑就单挑!”
正要打起来的时候,禾沐景插到两人中间。
仰着下巴,大眼睛端详着大虎,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让对面人紧张起来。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啥?”大虎有些结巴。
“你不是想让我给你相面吗?”禾沐景比平时多了几分老成的认真,“你额头起角,一字眉,耳朵肉薄,眼低于山根,下巴短而钝,未来事业还可以,但与父母缘浅,家中有人或许离开的比较早。”
他年纪虽然还小,但毕竟稚嫩面孔已经成形,多少还是能够看出点东西的。
像他之前还太小,师父也是从占卜中窥破他的命理,只是占卜一术是玄门五术中最难的,他也是学了一点点而已。
大虎虽然许多话都没听明白,但最后一句还是懂了的。
这小子是咒他家人!
大虎一把揪住禾沐景的衣领,但好在被张勇和禾壮实拦下了,带着他往回走。
回途中,禾壮实忍不住心里发牢骚,“崽崽,你刚才说的真的假的?”
禾沐景摇摇头。
禾壮实当他刚才是吓唬大虎,也不问了。
周末,禾苗的麦子都卖了出去,又买了玉米粒种,只是这种玉米比手割麦子轻松了不少,两天就忙活完了。
她又找了些新的活,是编草帽,用的还是之前割剩下的麦苗,禾家以前是做这门手艺的,小的时候爷爷专门将这门手艺传给了她,她手巧,比谁都学得快。
一顶草帽,编好需要半个小时。
禾苗时时刻刻想着崽崽,编的第一个草帽就是给他的,还事先给他量了头围。
量完了笑着夸赞,“崽崽的头真小,长得又好看,以后肯定是个美男子,这方圆十里的小姑娘都要被你迷倒了。”
禾沐景不懂男女感情上的事,更不知道迷倒是什么具体含义,只知道是喜欢,歪着脸问她,“那姐姐会被我迷倒吗?”
禾苗一顿,在他小脸上捏了一把。
“那肯定会。”
禾沐景高兴坏了。
他发现一个真理,姐姐喜欢捏他的脸,等同于,姐姐喜欢他。
……
麦苗是洗干净晒好的,就平铺在垫子上,禾苗的手就在一根根的麦苗中穿梭,手法灵活,将这些平平无奇的东西,编制成草帽。
禾沐景双眼发亮,从一旁搬了个小板凳看着她编。
禾苗见他这么喜欢,“想不想试试?”
禾沐景犹豫着,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姐姐一边编草帽,还得顾着他,影响了速度。
禾苗笑着将麦苗递到他手里,“没问题的,可以试试,我家崽崽这么聪明,姐姐在这边做,你就先跟着学好了,不着急,看明白了再上手,姐姐以前跟爷爷学的时候,还是学了两天才开始会的。”
禾沐景受到鼓励,跟着她学了起来。
他一开始只是看着她做,之后再低着头自己摸索。
禾苗忙手上的事情,抽空观察他。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发现崽崽竟然学会了!
草帽虽然变得稀松,是因为他手上没有力道,也不熟练,但至少已经成功了。
禾苗惊讶时,想起自己头一次学的时候,一天才勉强学会,当时爷爷还夸他聪明来着!她失笑,如果爷爷看见还有崽崽这么聪明的孙子,一定会很高兴吧。
禾沐景学到一半时,禾苗已经把草帽编完了。
“好了,先戴上试试。”她说着将帽子戴到他头上。
这草帽虽然只是用麦苗手工编织,但禾苗手艺好,编出来的也很精致,再戴到禾沐景的头上,草帽的高级感整个上升了一个度!
禾沐景很喜欢他这个帽子,戴上就不愿意摘了,因为这是姐姐专门给他做的。
虽然他背的那个大布包也是她亲手做的,但意义不一样,而且那个大包沉甸甸的,都快有他大半个身子长了。
姐弟俩相处愉快,场面十分温馨。
院子里跑进来一道人影,禾沐景透过窗户扭头一看,是禾壮实。
禾壮实喘着粗气跑进来,看见他时,表情有些复杂,扯着嗓子喊道,“不好了!刚才我俩听村里的人说,大虎她娘不小心掉进了枯井里,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闻言,禾沐景只是抿着唇,并没有露出多意外的神情。
殊不知,这对禾壮实来说,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震撼。
禾苗也放下了手上的活,“人没了?你确定都打听清楚了?”
禾壮实点点头,想到自己看见的场面,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我后来还跑去大虎家看了看,他家院子里还放着刚捞上来的他娘的尸体,用白布盖着,大虎在旁边哭着喊娘,药铺的大夫说人后脑勺摔裂了,都没气了。”
“他家后院有一口井,里头是干的,平时大虎在旁边玩,她娘还骂他来着,谁知道她自己给不小心踩空,就掉进去了。”
禾苗叹了口气。
禾沐景被禾壮实拉着往外走。
“居然又被你说中了,崽崽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难道你的师父是神仙吗?”
“我只是算到这种可能,有时候也不一定准的。”禾沐景拍了拍他肩膀,老成在在的,“老师教过我们,要相信科学。”
说完就回屋去了。
禾壮实站在原地,一脸懵。
哎?
科学是什么东西,老师可没教过他们这个词。
不过……说到师父,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张琴这些天很烦躁。
不止是天气燥热的原因,更多一部分是越来越不待见隔壁那对姐弟俩,整天嘻嘻哈哈,还有她的儿子,也不知道被那姐弟俩灌了什么迷魂汤,三天两头往那跑。
她给他那些零花钱,全被他讨好那姐弟俩,给他们买冰棍吃了!
张琴心里纳闷,儿子明明以前很不喜欢那对姐弟,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天围着那禾沐景转悠,狗腿子一样,现在放了暑假,两人就更粘的紧了!
儿子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她让他离那对姐弟远点,他反倒和她犟起嘴来了。
简直是气死个人。
她压下怒气,整理抽屉里的旧照片。
无意间看见当初公婆还在的时候,一家人的合照。
这张照片,张琴看过不止一两次,但今天看着,却忽然皱起了眉头,盯着这张黑白照片看了又看。
准确来说,是看婆婆手上那枚玉镯。
婆婆生前的时候,这玉镯从来不离身的,当初张琴嫁进来的时候,还想让老人将这玉镯给她,后来老人不肯,她也就没再提,只不过还是一直惦记着。
这次看见旧照,她猛然想起来,当初老人家去世,身上的首饰都被摘了下去,她后来去老人房间找过玉镯,没找到。
本来以为玉镯跟着老人家一起火葬了,还肉疼了好几天。
但是现在,张琴把事情捋清楚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老人家极有可能,在临死前单独和禾苗说话那会儿,把贴身玉镯给了禾苗!
张琴越想越气。
当初婆婆病重,她辛辛苦苦的伺候着,她还为他们禾家生了个大孙子,结果老人家转头就把好东西给了孙女!
这东西本来就该是她的,就算她现在抢回来,禾苗也没道理和她争!
……
禾苗忙了一整天,做好的草帽拿去集市上摆摊。
禾沐景也缠着要一起去,他也不认生,有路过的人就喊,“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们过来看看,我姐姐亲手做的草帽,物美价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只要两块九毛九,你们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错过今天就没有明天了!”
稚嫩的嗓音,在集市上尤为明显,从这路过的,还有附近呗吸引来的,密密麻麻地凑在姐弟俩简易的小摊旁边。
“小弟弟,便宜点卖行不?”
“那阿姨多买个,我就给你打个九折!”
“你还知道九折呢?那打完九折是多少钱啊?”
闻言,禾沐景掰着小手指头算起来,“一个草帽两块九毛九,两个加起来是五块九毛八,打九折就是五块三毛八分钱。”
不止是村民们感到新奇,一旁禾苗也是很惊讶。
她不知道弟弟从哪知道这么多新奇的话,还有这算数,简直厉害了。
其实草帽一开始的定价是两块钱的,因为市场上都是这个价,但禾沐景这个小财迷坚持要涨价,说姐姐的手艺比别家都好,值得这个价钱。
禾苗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开始还怕价格太贵没人光顾,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摆了一下午的摊,禾苗的手艺加上禾沐景的揽客办法,收益颇好,几十来个草帽都卖光了,麻利地收拾东西回家,为了奖励禾沐景,还买了他喜欢吃的虾。
小家伙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特别活跃。
禾苗以为他是因为能吃到虾高兴。
但禾沐景高兴的是,能帮她卖帽子,而且姐姐今天又夸他了,还买了好吃的奖励他。
张琴一眼就看见了放厨房里的那袋子虾。
笑呵呵地看着禾苗,“丫头,草帽卖了多少钱啊?”
“也没多少,就是崽崽帮了不少忙,把我做的那些全卖出去了。”禾苗脸上也带着笑,“二婶你回屋去吧,这里油烟重。”
张琴脸色闪了闪。
“行,那你忙吧。”
边往外走,边腹诽,也就是禾苗把禾沐景这拖油瓶看得跟宝贝一样,屁大点的小子能帮上什么忙?将来婆家都不好找,谁家愿意要带着亲弟弟上门的媳妇?
天越来越热,没个电扇真过不了这一整个暑假,禾苗自己热倒没事,主要心疼崽崽晚上睡觉都热出汗,小家伙皮肤又嫩,这两天后脖都捂出痱子了。
禾苗一大早就骑着从王婶那借来的自行车出发去镇子里买电扇。
禾沐景出去玩刚回来。
平常这个点,张琴都和一群大婶在院子的树荫下唠家常,今天也没人。
他到水龙头那洗了手,转身回屋后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是张琴,正背对着门口,在柜子那摸摸索索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禾沐景看见她手里捧着个红漆匣子,这东西他见姐姐拿过几次,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张琴正准备走,一转身就看见他,吓得一哆嗦,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后面。
回过神后反而松了口气,“哎呦我的娘嘞,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二婶来这干什么?”禾沐景板着小脸。
张琴脸色闪了闪,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在她看来,禾沐景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好糊弄的很。
她笑了笑,“二婶是过来找你姐姐说点事,既然她不在这,那我就先走了。”
禾沐景堵在门口,“姐姐不是早上才说过,她要去镇子买电扇,还问您屋里电扇什么价格来着,二婶这么快就忘了吗?”
张琴皱起眉头,对上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心里有些发怵,总感觉自己心里想的都被他看穿了似的,扯出一抹僵硬的讪笑,“是啊,二婶记性不好,给忘了。”
说完见他盯着自己身后,就知道他怀疑了。
真是小人参成精了。
她儿子比禾沐景还大一岁,这种事要发生在他身上,随便两句就能骗过去。
“中午想吃啥啊,二婶给你做。”张琴边说边往外走,试图转移他注意力。
禾沐景看着她笨拙往外挪的动作。
本来还不太确定她拿了东西,这下却是很明显了。
“二婶,那是我姐姐的东西,你不能偷。”
张琴也不装了,背在身后的手放到前面,拿着红漆匣子,冷笑,“偷?啥叫偷?我在我自个家,去的也是我侄女的屋子,都是一家人,拿她一个东西咋了?”
禾沐景皱着一张小脸。
师父说过,不问自取,这就是偷。
张琴才不管他怎么想,反正一会儿等禾苗回来,就算知道她拿了东西也晚了,进她手里的,没那么容易还回去!
她刚在屋子里搜罗半天,全是些破烂物件,只有这个红漆匣子藏得很严实,还上了锁,一看禾苗就宝贝得紧,所以这肯定是她要找的玉镯没错了!
“臭小子,起开。”张琴得意洋洋地昂着下巴,推了一把挡在他身前的禾沐景。
禾沐景往后踉跄了两步,摇摇欲坠的差点摔倒。
刚从外面会来的禾壮实正好看见这一幕,急忙跑过来。
“娘,你干啥呢?”
张琴看见他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别喊我娘,你也知道我是你亲娘?整天往他们屋里跑!我告诉你,以后少跟这个小拖油瓶来往!”
禾壮实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娘你别胡说!崽崽是我弟弟!”
“走!跟我回屋!”张琴一手拿着红匣子,一手揪着儿子的后衣领。
禾壮实张牙舞爪的,“我不走!我刚才都看见你欺负崽崽了!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是不是偷表姐的,娘你是个坏蛋!”
他反抗得太厉害,力气又大,张琴被他踢了一脚,疼的哎呦一声。
指着自家儿子,又急又怒,“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小子,想造反是吧?”
“我算是倒霉,养出来你这么个小白眼狼,还敢打你娘!我告诉你,这匣子里面是你奶奶的手镯,她本来是想把手镯给我的,是禾苗忽悠老太太给了她!我只不过是拿回我的东西,你闹啥闹?”
……
“二婶。”
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禾沐景看见来人,直接跑过去,模样有些委屈,“姐姐。”
禾苗垂眸,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安抚,“崽崽别怕,有没有伤到?”
禾沐景摇摇头。
禾苗心疼地看了他一眼,抬头看向张琴时,陡然变了脸色,是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温和相反的严肃,视线落在张琴手上的红匣子上,脸色更是沉了几分。
“二婶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咋了?我就趁今天跟你说明白,老婆子病重的时候,是我伺候在身边,要不是临断气前你哄了她把玉镯给你,她就该给我的!”张琴底气十足。
“抛开这个不提,那我还是这家儿媳妇,你爹娘死了以后都是我和民庆照顾老婆子,吃穿用度哪个不需要花钱?”
“你在她断气,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把镯子哄了去,我不跟你算账还算好的了!”
禾苗皱眉,“所以你就进屋偷?”
张琴脸色青了青,嗓音尖利,“丫头,啥叫偷?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二婶都不顾脸面了,还怕人说实话?这镯子是奶奶的遗物,是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亲手戴到我手上的,你颠倒黑白,跑进我屋里偷镯子,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禾苗是握着禾沐景的手的。
现在禾沐景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情绪有些激动。
“我有理我我怕啥?!”张琴死鸭子嘴硬,腰板挺得直直的,“就算是老婆子的魂从地底下找上来,我还是一样的话!”
说完,瞪了姐弟俩一眼,怀里揣着红匣子往屋里走。
那模样,要多蛮横就有多蛮横。
禾苗咬着唇,跑上去想把匣子夺回来。
不料张琴早就防备,抱得死死的。
论刁钻,禾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在张琴抓她头发之前,禾苗就往后退了一步,要不然非得被薅下来几根头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