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魔修却要舍身殉道》山巷

178、试验2

　　天未亮，柳浪守在小院的门口，等着萧恬与聂冲出来。丹舟没睡好，困得不行，趴桌上补眠。

　　柳浪之所以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赶在他们与辛错碰面前，把昨夜的思路告诉他们，毕竟若要做成这个试验，需得他们二人的襄助。

　　这个试验除了一个妖精以外，还缺少一名尚未结丹的小道。

　　“你是想……试着附体于他？”萧恬道。

　　柳浪点头道：“妖精的生魂会被金丹所阻，既然如此，对于还没有结出金丹的道士，是不是就能够附体了？”

　　聂冲皱眉道：“你怀疑林子昂死前，曾被舍兰附体？”

　　柳浪点头，道：“是。我怀疑他的死，不仅仅是舍兰为了瞒住天火将至而杀人灭口这么简单。”

　　萧恬：“所以，你这是——找我俩当说客来了？说吧，你想找顾恩观的哪个倒霉孩子来做试验？傅流英，还是荆越？”

　　柳浪承认道：“是流英。”

　　萧恬微微一笑，道：“我去吧，你们等我一等。”

　　说罢，他抬腿走向小院正门外斜对面的客房，那里住着顾恩、逸清两观的弟子。

　　很快，萧恬与辛错并排走来，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傅流英，他看上去刚刚被从美梦里叫醒，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住地打哈欠。

　　萧恬向柳浪使了个眼色，柳浪知道事情妥了，松下一口气。
　　原以为辛错会喋喋不休反复追问，为什么要借他门下弟子，不是说好不告诉这些小辈的么？
　　但是没有，辛错什么也没有问，把人送到后，就转身走了。

　　“他干什么去？”柳浪问。

　　萧恬道：“他继续去查名单上剩下的人，等我们试验完，再找他会合。”

　　此时天还未亮，远处山头透出迷蒙白雾，将尚未跃出地面的太阳团团裹住，傅流英很少起这么早，他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怔怔地问：“萧师叔、金师叔、恩公，有什么事吩咐？”

　　他这才发觉辛错不见了，愣了一愣，左顾右盼，喃喃道：“诶，师父呢？”

　　萧恬：“你师父有要事去办，我们找你也有要事，你先进来。”

　　说着，三人将他引入小院，围坐在石桌上。

　　丹舟打了个激灵，从桌上惊醒过来，站起身退到后面。

　　傅流英坐了下来，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头脑清醒些，立刻就想起了要问的事情——

　　师傅师叔们都不在，这些小道闲着无聊四处闲逛，很快从紫台观弟子口中得知了小鄢国的故事，惊慌失措，急着要向辛错禀报，奈何这不靠谱的师父回来又晚，且以太累了懒得说话为由，直接遁走。

　　还是阿越提醒：师父多半已从两位师叔那里得知此事，不必再特地去禀明，不如等到明早直接去问两位师叔。
　　小道们恍然大悟，于是约好，次日就去询问其中细节，毕竟，在他们短暂的修道生涯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当然要问个明白。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傅流英两眼放光，急切道：“两位师叔，你们在关——”

　　“外”字还未出口，只听“咯”的一声，他直挺挺倒了下去。

　　柳浪站在他身后，揉了揉手腕，一脸歉意：“得罪了。”

　　以魂魄附体，在他清醒的时候一定会有所察觉，那就只好先敲晕。

　　萧恬与聂冲将面朝下软在地上的傅流英扶起来，柳浪在对面坐下，和昨夜一样，魂魄破体而出，向着昏迷不醒的傅流英直冲过去——

　　一片寂静，那声猝然的砰响并没有出现。

　　少顷，傅流英缓缓睁开了眼睛。

　　聂冲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成功了？”

　　“傅流英”扭了扭手腕，又左右晃了晃脑袋，道：“成功了。”

　　————
　　半个时辰后，傅流英幽幽转醒，他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阿越站在床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柳浪的生魂早已退出，回到了本体中。

　　傅流英揉着酸胀的后脖颈，迷茫地看向阿越：“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跟着师父出去了么？恩公他们人呢？”

　　阿越把他扶起来，道：“是丹先生背你回来的。他说你忽然晕倒了，怎么喊都喊不醒，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傅师兄你还记得么？”

　　“啊？”
　　傅流英懵了，不仅仅是后颈，甚至全身都微微发麻，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压住。他隐约记得，在失去意识前，后颈处猝然剧痛，接着便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但之后发生的事，他死活想不起来，头脑一片空白。

　　他将有印象的部分说给了阿越，一直说到那阵猝不及防的剧痛，便无奈道：“后面我就没印象了。”

　　阿越沉思了一会，问道：“在那个时候，两位师叔在哪里？”

　　“他们就坐在我对面。”

　　“那……”阿越顿了顿，又问：“丹先生呢？”

　　傅流英按着酸胀的太阳穴，想了想，摇头道：“我没印象了。”

　　阿越向他再次确认，“院子里还有什么人？”

　　“胡小兄弟也在，我记得他好像就站在萧师叔身后。”

　　阿越低下头想了一会，又抬头看着傅流英，道：“师兄你转过来，我看看你背后。”

　　傅流英懵然转身：“我后面怎么了？”

　　阿越的视线停在傅流英脖颈后的红印，脸色微变，却没有把他的发现告诉傅流英。

　　半晌，阿越垂下头，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师叔他们到底为什么……”

　　傅流英苦笑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呀，太丢脸了，连想问的话都没来得及问呢。”

　　阿越缓缓从床边站起身来，满脸忧色，看上去心事重重，道：“我……我先走了，师兄你好好休息。”

　　傅流英掀开被子跳下床：“我好得很，不用休息！咱们什么再去问师叔他们小鄢国的事？”
　　他一跳起来才觉头重脚轻，仿佛站在一团棉花上，“哎呦”一声，踉跄着扶住了桌子。

　　阿越忙把他扶回床边坐下，安慰道：“这事我去问，师兄你好生歇着。”

　　傅流英躺在床上，晕头转向，勉强从嘴里挤出了个“好”字。

　　————
　　小院内四人围作桌前，面色都有些凝重。

　　就在刚才，他们得出了结论：尚未结丹的道士，是可以被妖精的生魂附体的。

　　这结论也存在一定缺陷。
　　当柳浪附体于昏迷中的傅流英，起初他可以自如地操纵着这副躯体行走、躺卧，甚至拿起傅流英随身携带的佩剑时，竟也流畅无阻，没有受到丝毫排斥。

　　但很快，柳浪便感到心口传来一阵刺痛感，这痛感蔓延开来，直至大脑、四肢、全身。

　　他可以很清晰的意识到，一股力量正在奋力将他的魂魄往外推搡，试图重新掌控这具躯体的主导权。是傅流英的魂。
　　也许因为傅流英即将醒来，力量变的越发强劲，四肢百骸都开始战栗，因体内双魂相斗受到了冲击。

　　柳浪担心会伤及傅流英，于是主动退出，回到了自己的躯壳。而失去控制的傅流英，随即浑身一软，昏死过去。

　　彼时，坐在对面的柳浪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

　　他们都不言语了，聂冲望向昏迷不醒的傅流英，眉心渐蹙。

　　二十五年前，林穹还未结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