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本犬》泠萸

48、第 48 章

　　江蓠早上六点就起来了，江小年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准备给他弄点东西吃。
　　江蓠说不用，把要下床的江小年塞回被窝，揉了揉他竖着一撮呆毛的头：“接着睡吧。”
　　江小年问：“你们在哪集合？我送你过去吧。”
　　没有身份证的江蓠连大巴车都坐不了，江小年原想请假送他去北京的，他说工头会开车带他们过去。
　　江蓠道：“就在附近的公交站，接上我就走了。”
　　江小年从被子里伸出手，想帮他把掖在领口里的抽绳扯出来，江蓠却伏低身子，将他抱住了，在他耳边说：“等我回来。”
　　江小年顺势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叮嘱了两句，再帮他把掖在里面的抽绳扯出来。
　　江蓠伏着身子看着他，忽然凑近，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柔声道：“乖，以后不让你吃苦了。”
　　不待江小年回过神儿来，江蓠便拎上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出门了。天还未完全放亮，江蓠提着行李走出荒草摇曳的烂尾楼区，坐上了等了一阵的克尔维特。
　　宁海的作息时间比较富二代，通常在三里屯嗨到一两点钟，吃顿早点，回家睡觉，昨天没睡醒就被爷爷一通电话叫了过来，今天又没睡醒被爷爷轰起来，从镇里过来接江蓠，连着两天缺觉，少爷都颓了，以防犯困，他就一边开车一边和江蓠闲聊：“哥们儿，你怎么住那种地方？开始我还以为导航导错了。”
　　江蓠道：“我叫江蓠，那种地方是我家。”
　　宁海听他这种语气，以为他不爱听了，于是换个了话题：“附近有卖咖啡的地儿吗？”
　　江蓠道：“不知道，我只喝豆浆。”
　　宁海只能问导航，这戴着京津走廊大帽子的小三线城市不比北京，这个时间开门的只有早餐店，卖咖啡的地儿还真不太好找，导航给他导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肯德基。他叫江蓠一起进去吃点东西，江蓠说不饿，他就自己进去了，吃完出来，提着两杯冰美式，给了江蓠一杯。
　　江蓠盛情难却，接过来喝了一口，入口又酸又苦，勉强咽了下去，道：“你怎么爱喝这种东西？”
　　宁海道：“提神，肯德基的咖啡就别找好喝了，凑合喝吧。”
　　江蓠不愿拿自己味觉灵敏的舌头去凑合这玩意儿，把它放了回去。
　　宁海重新驱车上路，以防犯困继续没话找话聊。江蓠和他还是第一次见面，一点都不熟，也没那个好兴致陪他聊，少言寡语的坐在旁边，像只高冷的大杜宾，把话痨的宁海衬的像只碎嘴子的哈士奇。
　　宁海没趣儿的咕哝了一句：“小小年纪一点都不活泼。”说着把音响打开了，“哥给你放个嗨曲儿，咱嗨起来。”
　　江蓠：“别放了，你够吵的了。”
　　宁海被噎的不轻，心说：这小子可真不会聊天！
　　一路互相嫌弃着到了北京，一进四环就赶上了恐怖的早高峰，堵车堵的本就情绪不好的江蓠更烦躁了。
　　宁海安闲道：“欢迎来到全国堵车之最。”
　　江蓠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这种路况，性能再好的车也无处施展，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为它身价高，补个漆都了不得，所以前车后车都敬而远之，没人强行加塞。
　　宁海用手指轻扣着方向盘，嘴上大方的嘚瑟着：“可惜你没驾照，不然就借你开两天了。新到手的舶来货，还没捂热乎呢，够意思吧？”
　　江蓠看了眼方向盘上的小翅膀车标，稳稳地戳了宁海的肺管子：“五菱也用走私？”
　　宁海顿时毛了：“你丫才五菱！你全家都五菱！我说的舶来货是进口！纯进口懂么？！”
　　江蓠无所谓地：“哦。”
　　宁海炸起的头毛还没落下去，怒道：“哦你大爷！给我宝贝儿道歉！”
　　江蓠跟看他傻逼似的看着他，他也跟看傻逼似的看着江蓠，都很好奇傻逼的这么讨厌的生物是怎么活到今天没被打死的？
　　相比宁海，老大宁江就着调多了，接下来的几天带江蓠跑前跑后的都是这位大哥，虽然对方长的文质彬彬，看上去还没江蓠年纪大，但处事老成稳重。
　　江蓠要补建两份档案，经过十几个部门的审理，还要去指定的医学研究所做全身检查，心理评估，注射一些成分不明的药物，植入电子芯片，留观一周。
　　哪怕做了心理准备，宁江也在尽力安抚他的情绪，江蓠还是非常抵触。他感觉那些药物和芯片，就像植入体内的微型炸~弹一样，如果有人想治他于死地，只需动动手指按下一个按键。
　　留观结束后，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又给江蓠做了一次心理评估。宁江来接他，得知他虽然通过了测试，但结果不是很理想，后续还要定期来报到，直到他的心理评估结果证实，他已经完全融入人类社会，可以与人族和平共处为止。
　　两人从研究所出来，宁江把留观期间不被允许随身携带手机的还给江蓠，问他：“既然你这么抗拒，那为什么要回来？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好奇，没有不欢迎的意思。”
　　江蓠的抗拒情绪不仅体现在心理测试上，补建B档案的时候就能看出，他并不渴望回归族群，或者说他不希望被监管机构知道他的存在，在植入芯片时，他甚至因为肌肉绷的太紧而无法配合完成像注射一样简单的微创植入。他的抗拒情绪已经超出可控的心理范围，体现在生理和肢体上了，所以才被要求留观一周。正常情况下，从体检到注射，待到植入，留观，48小时内就完成了。
　　江蓠道：“我需要一个人类的身份。”
　　宁江见他拿回手机就迫不及待的回消息，便没再多问，伸手帮他拉开了车门：“路上聊吧，爷爷今天回来，应该到了。”
　　江蓠坐上宁江的车，扣上安全带，抬手扶了下被植入了微型芯片的左臂。虽然很抗拒，但只有获得这个身份，他才不必遮遮掩掩的混迹在人类社会里，他才能给江小年稳定的生活。为了年年，他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值得。
　　留观前江蓠就借住在宁家，宁父去外省出差了，江蓠还没见过，宁母是位全职主妇，看上去娴静柔弱，却生育了四个子女。长子宁江刚刚退役，现今在自家公司做事，和宁江同年入伍的宁河留在了部队，没有一起复员。老三宁湖是四兄妹里唯一的女孩，在政法职业学院念书。老幺宁海也是一名学生，但相比枯燥的课本，他更喜欢夜店、跑车、漂亮的大姐姐，宁父宁母都对他没什么期望，只要他不酒驾、不吸毒、不乱搞男女关系，做家长的就知足了。
　　江蓠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宁老声如洪钟的训斥声，宁江笑着说：“小海不知道爷爷今天回来，多半是从床上被拎起来的。”
　　果不其然，两人进门就看到宁海蔫头耷脑的在听训，身上穿着睡衣，头发像鸟窝一样，显然是泡夜店泡到凌晨，睡到中午还不起，被老爷子提溜了起来。
　　宁海用小奶狗的眼神看着宁江，把大哥救我写在了那张低眉顺眼的狗脸上。
　　宁江熟视无睹，向爷爷奶奶问了好，重新添了两杯热茶给二老，把江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如数交代了一番。
　　婆媳俩在旁边说话，江蓠一进门老太太就招呼他过来坐，谁也不理会夹着尾巴挨训的宁海。
　　没脸委屈的宁海心里还是委屈巴巴的，想说我是捡来的吧？被老爷子一呵，啪地打了个立正，被逼着高声背诵八荣八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