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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多面人生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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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述当即懵了。
地下室总有冰箱运行的水流声,管道夹在文件柜之间,也没结蜘蛛网,可能常常有人打扫,他问:“这张纸是真的假的?”
任柯捻了捻,又闻了一下:“不大可能是假的。纸质太差,现在哪有厂家造这样的纸。”
记录上分明就标着两个婴儿的信息,从身长到体重一应俱全。
“不过南山医院给的那张上有院长盖的章。”任柯又道。她手里的记录干干净净,印出来就没再被人动过。
“为什么是院长盖章不是院方盖章?院长还管这些?”院长不就是叶定厘吗?项述想起来舒富甲的话:“常谅当年可是把一个孩子改到了叶家名下。”
任柯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警员,对方忙翻找起常谅的文件,不一会又挖出一份保密合约——
【常谅女士叶定厘先生的委托由舒富甲先生接受后,兹将相关资料委托舒富甲先生密封保管,双方须遵守合约内容,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以确保信息不被第三方获悉……】
委托内容就是在叶家户口本里填上叶参朔的名字,另外还伪造了叶定厘的离婚证,孩子就是前妻留下的。
舒富甲为了让信息更可信,给叶参朔的年龄是3岁,开新户的时间也放在3年后。
“也就是说,那三年里,叶参朔都是个不存在的孩子,直到时间到了才公开?”项述不可思议地看着任柯。
任柯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从业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造的。”
项述沉默几秒:“这材料真的是真的吗?”
“还得回去确认一下纸和南山医院的是不是同一种。”任柯若有所思,“既然签了保密协议,那么这件事就是院长和常谅私下做的交易,连研究所都不知道……常谅总在南山医院做治疗,还常常和研究所有联系,我们先前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彻底受控的实验品,现在看来,她也不是完全听话的那种。”
她怎么会“听话”呢?项述又回想起常谅对他施暴的场景:“她这个人,不满的话绝对不会憋着,就算没法改变都要反抗到底。她恨我恨得不行,如果能杀的话可能早就把我刀了。”
任柯放下材料看了看他,眼里有点安慰的意味:“研究所给她的压力肯定很大。她每次做治疗的时候,南山医院都有研究所的来访记录。而且送出去的那个孩子,虽然能瞒外人一段时间,但毕竟是送到南山医院的院长家,又能瞒研究所多久呢?”
项述听到这话,心里兀然一跳:“是,是啊,瞒不住……研究所经常干灭口的事。院长当年死在火灾里了,所有人都说火灾是他想烧炭自杀,可叶参朔的记忆和这些都不一样,其实院长不想死。而且这之后,叶参朔被研究所带走,到最近才公开露面。”
“和院长同年去世的也是常谅。”任柯幡然醒悟,“这两个人瞒着研究所藏了一个孩子,之后就死了——所以,其实孩子才是研究所想要的。”她看了看项述,问道:“你小时候,有外人常来家里吗?”
项述怎么都想不起自己见过研究所的白大褂:“只有叶家的人来,或者南山医院的。反正南山医院和研究所穿着同一条裤子,研究所也不必派自己人来。”
他总算明白了,常谅那么恨他,不过是因为他引来了研究所的关注。她有时候怜爱地看他,只是因为亲生孩子值得母爱。大部分时间里,她的暴力是研究所引起的,她就像他现在一样,怎么都摆脱不了游戏,永远被研究所窥探着,最重要的是,研究所这样骚扰她的目的是孩子,和她本人无关。
“你把我毁了——”
项述脑中又听到常谅的哭喊。
我确实把你毁了。项述想,但是研究所无论如何都会盯紧还留有游戏记忆的人,比如朱垭。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中途死在游戏里,直接清除记忆……
他想到这,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常谅掌握了进入游戏的方法,那她就可以再进一次,然后故意死去,出来的时候,就不记得游戏了——
她想让生活回到正轨,就必须进入第二次。
难怪她不惜投资康健会所,陪着朱垭尝试各种方法,最后又把胜利的机会让给他。
‘
叶参朔途径医疗室,里面正好有两个船上医师围着张床对话。
他进去,看见床上躺着舒富甲。
“这是我同行的朋友,听说他身体不舒服?”叶参朔问道。
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针管,里面的液体已经空了,舒富甲身上有注射的痕迹。“刚给他打了东西,暂时止疼了。”医师说,“船上只能提供部分药物,没法动这样的手术,希望他能撑到终点吧。”
叶参朔看了看舒富甲额头上的汗,这位已经闭上眼不愿说话了。那是扩散的癌细胞在作祟,舒富甲都盲目地进了游戏,还对什么治疗有希望吗?只有通关才是唯一的解法。
只是这场游戏,不会有人胜利,以后也不会有人再进入游戏了。
他定定地站了会,脑子里闪过那么一丝怜悯,但很快就没了。反倒是因此想到项述,有点犹豫。
他陪肖芒演戏拉拢项述,这样才能有一个绝对亲密的玩家陪他到最后,用于献祭。肖芒是的确害过自己的恶人,他是假作叛变还爱上项述的傻子。
谁会莫名其妙爱上一个在游戏里认识不到三天的路人?可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假戏真做了。他觉得之后也许会下不去手,但时间未到,不愿费心多想,等到那时再说……
“能把你朋友带走吗?”那两个医师问他,没拿针管的那位从架子上取了几板止痛药,递给叶参朔,“广播让大家聚集在一起,我们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他们推着舒富甲的床出去,走廊上时不时有船员在运输盐人,都是零零散散的,有时还有两具连在一起的那种。
“没想到变成盐的人还不少。”之前拿针管的医师在前面拉着担架走,说道,“是不是独自行动就会死啊,那到底怎么样才算独自行动?怎么两个人在一起也会变成盐呢?”
另一个医师和叶参朔在后面推:“诅咒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呢。”
“有个提示,‘从众而生’。”叶参朔说,“不管怎么样,聚集在一起总是安全的。”
他们来到了电梯前。船舱内,只要是功能室或者通道口都会镶嵌时钟,三人边等边四处张望,叶参朔无意间看见钟的指针竟然倒着走了。
“这个钟坏了吗?”
“嗯?”他身边的医师有点疑惑,见电梯没来,就开了隔壁棋牌室的门,里面的喧哗声马上传了出来。
“快进来,快进来!”几名穿着校服的学生缩在一起,牌桌上的押注随着船身的摇动滚来滚去。
医师一抬头,瞬间变了脸色:“钟怎么都倒着走了?”
叶参朔顿时感到不妙。
那里面的学生目测有十几个,还有几名船员占了座位,大概都准备驻守在这里不走。其中一个女生用脆生生的嗓音说:“这钟刚刚走了一圈,到一点的时候转了回来,现在又要到零点了。”
“诅咒是零点生效的,看来又要有第二次。”叶参朔和医师相视,问道,“从这里到大厅和船长室分别要多久?”
“我们推着担架肯定没那么快啊。”医师着急道,“反正这里这么有多人,我们只要不出棋牌室,应该不算是‘独自行动’的吧。”
叶参朔思索片刻:“行,那你们待在这里别走。我去船长室。”
他说完就丢下了两人,按着原路找回船长室,到的时候那几名船员都还没走,拿着铲子正在把船长的盐尸从座椅上剥离下来。
“时间又往回走了,广播通知所有人注意钟,不要在零点的时候独行。”
“哦啊,好!”一个船员丢下铲子,扫开操作台上的盐屑,见上面嵌着的小钟已经指向了1,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
边上还在铲盐的船员叫苦不迭:“不是吧,那诅咒每隔一个小时都要生效一次,我们可怎么办呀!”
“多试几次就知道该怎么回避了。”叶参朔抬抬眉。
“可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被诅咒啊——”
叶参朔插着口袋和他对视,忽然觉得自己的技能有点过分好。
游戏太宠他。
老式的广播台操作起来有些麻烦,等那名船员播报完时,零点就到了。
叶参朔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
面前还在抱怨的的船员和他对视着,迟迟没把嘴合上。
他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发现这伙人都静止不动了。总共五个船员,一个背对着他,四个面朝着他,脸上的表情僵死,慢慢变白,生出纤细的白毛。
都是盐的晶体,一点点加粗、连结,最后覆了这群人满身。
叶参朔眉头紧皱着后退,出了船长室,这下他没听见像第一次那样的吵闹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