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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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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连吃带喝的在百粥乡里蹭了两个多小时。
之前,不论我问出多敏感多尖锐的问题,都被彭宇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反观那个程墨迪却不怎麽说话,也不大关注我俩的“战况”──最後倒整得好象我跟彭宇是情敌似的!
过了一会,程墨迪起身去了洗手间,而我也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正寻思著怎麽把话跟彭宇说清楚,他倒先开口了。
“杨乐,你觉得他怎麽样?”
我看著窗外的夜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我都不知道你那个猪脑子已经缺筋少弦到这种地步了?你犯得著这样吗?!你不喜欢我我认了!但是我也没那个义务帮你审核男朋友吧?!你到底叫我来干嘛?我他妈的招你惹你了你这样儿对我!”
彭宇头一次没有反驳我的话,他沈默了好长时间。
“抱歉杨乐,我是什麽人你应该最明白。我只要我想要的,一旦得到了就必须永远是我的。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情碍著我和程墨迪。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但这世界上的事情变数儿太大了,尤其是我们这种人,在感情上输不起……我不能让你再喜欢我,你可以生气,哪怕最後我彻底翻脸也无所谓──这就是我的目的,只要不对我和他构成威胁,你想怎麽著都行!”
“说得真精彩啊……我就知道,谁喜欢你谁倒霉……”
彭宇说话的时候我仍然看著外面的夜景,玻璃窗上反射著他的眼睛,那里有我从没见过的绝然。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感情我又不是电影里为爱发狂的女疯子,难道他还真怕我一刀捅了某人不成?
我自嘲地笑了。
“真没想到你还把我看成个威胁……彭大爷您真抬举我,这算什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彭宇没吭声,但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八成会说,为了那个姓程的,别说是小人,就是阉人老子也干!
我们都不再说话了。我点了根烟,冲著玻璃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然後发呆似的看著一辆三菱吉普在保安的指挥下倒车。
说实话,这是我头一次真正见识彭宇的狠和绝。他是个攻击性极强的男人,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可以把周围的人弄的遍体鳞伤……我看上的,就是这麽自私的男人,为了不吃亏从来都先下手为强……只是我的感情呢?难道,就输得起吗?
这时,店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从刚才那辆吉普上下来的人,现在正陆陆续续往店里走。程墨迪已经回来了,我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头转了180度,开始打量刚进来的那些人。
打头这俩,红头发芝麻饼脸外加一胳膊体毛,肯定是欧洲人;後面那仨,说个话跟鸡叨米似的,日本鬼子吧;还有两个──左边那个像阿拉伯人,右边那个……跟电线杆似的…还长著黑头发和小孩子脸……我靠!那不是刘旭东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吓得赶紧把头转回来,却因为动作太大一肘子把酱油瓶子给掀了,而且那瓶子还不偏不倚正好落程墨迪身上了──我的娘!这,这,这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感受到彭宇怀疑和警告的眼神,初见他时的那股委屈劲儿又冒出来了,我像个闯了祸的小孩儿一样呆坐在椅子上,愣愣的看著彭宇帮程墨迪擦拭腿上的污渍,就差眼眶含著委屈的泪了……突然想起有句话说,爱情就是犯贱。我忘了是谁说的了,但是我知道我现在这德行,就是他妈的犯贱!!
该走了,杨乐,犯贱也得有个时限那!
我使劲闭了闭眼睛,刚打算这要拍案而起,留给彭宇一个潇洒乌黑的後脑勺,突然想起──刘旭东还在後面坐著呢!
自从他进门起我的耳朵边儿上就环绕著那一口熟悉的西北英语!那音量叫一个大啊,哪怕对面坐著彭宇我都没法忽略!对刘旭东的口音我一直挺纳闷的,这孩子也就奇怪了:明明在北京住了那麽久,一口京片子有时候听得我直晕菜──怎麽说起英文那甘肃腔就又回来了呢?
“……页斯,拥看懂瓦特腰翁特!”(Yes, you can do what you want ! )
我真的受不了刘旭东的乡音了!回去就得跟他说清楚:在北京市,五环之内别说他是我教过的,我杨乐真丢不起这个脸!
“……末踢撤儿一斯晴话斯因斯闯克特尔!”(My teacher is Tsinghua.’s instructor!)
不行,我今天受的刺激经够多了!偷瞄一眼刘旭东,那厮正举著可乐和日本鬼子高谈阔论呢!我瞅准这空儿,迅速给彭宇打个招呼,然後麻利儿的从门口闪人了──姓刘的王八蛋,给我找日本人练口语!有这麽遭践英语的麽?!
出了百粥乡,迎面扑来一阵北京夏天特有的热风──现在也不过九点多,我突然想著干脆今儿晚上去哪儿刷夜得了,反正肯定会失眠──可是明天早上还有堂大课……切!真他大爷的!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溜达著,竟然走到了工体附近的一架过街天桥上。疲惫的靠在防护栏旁边,我尽力的向远看去──夜晚的北京华灯初上,总是有一种很别样的美丽。天空被灯光打成了黄白色,什麽都看不见。我开始回想今天发生过的这堆事儿,彭宇回来了,但是又离开了,我的那套老房子以後又得一个人打理了……突然想起了刘旭东──其实我跟他一样也不属於北京,但因为和彭宇在一起,我一度以为这就是我的家了……如今,什麽家什麽归属感,已经随著彭宇的离开一起消失了。
身後路过两个高中生打扮的男孩,扯著嗓子一路在唱许巍的《时光》。
…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间又想起你,你是记忆中最美的春天,是我难以再回去的昨天…
算了,回家吧──!
到了家一看表,十二点了。
本来我家住东直门儿离著工体也不算太远,可是我并不想回去。这种心情有点像小时候,考试没考好怕回家挨揍,就只好在外面瞎晃悠。
打开客厅的灯,我把自己扔到沙发上。直到一阵风吹到脸上,我才发现出门之前忘关窗户了──夏夜的风吹著窗帘一动一动的,看得我竟然发起呆了。
突然,一阵暴笑声打断了我的愣神。
我皱著眉头竖起耳朵──果然是从楼上传下来的!大概是刘旭东和他那帮“国际友人”在彻夜狂侃呢
“妈的,炸了庙了!?都抽什麽疯呢!”
无名的怒火就这麽被拱起来了,我“腾”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开了门就往楼上冲!
“刘旭东,你丫给我把门打开!!”
门很快就开了,不过来者不是刘旭东,而是那个阿拉伯人。
我一把推开他进了客厅,刘旭东看见我先是一脸惊喜,然後又用激动的甘肃英语对旁边的几个老外说你们快看,这就是我的英语老师……
他这一说不要紧,我心里那叫一个火大啊,蹭蹭的往上窜!我走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姓刘的你知不知道什麽叫扰民啊!?现在几点了你识数儿吗?有没有素质啊,三更半夜的说话不知道小点声!?”
几个外国人发现我口气很冲,都不吱声了。刘旭东则是一幅懊恼的表情,这是他道歉的前兆──
“太抱歉了杨乐,我今天是太兴奋了,所以给忘了……”
也说不上为什麽,刘旭东低声下气的道歉居然让我更生气了,我开始变得口不择言起来!
“兴奋个鸟啊!你丫是吃饱了撑的还是太久没做了?!兴奋不会自己解决啊找这麽多人很过瘾吗,连小日本儿都有!你家开联合国的啊……我操!你他妈放手!!”
不知道什麽时候,刘旭东的手突然攥住了我俩膀子,而且攥的生疼!他脸上还带著笑,但是似乎和刚才道歉的笑不一样了。刘旭东一边把著我一边用中文对後面那个阿拉伯人说:
“没事的易卜拉罕姆,我老师他今天心情不好。”
“可是…刘,我看他情绪有点失控…”
捏著我肩膀的手更用力了。
“他没事。今天就聊到这儿,大家赶紧回去吧!”
随著关门声响起,最後一个外国人也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我和刘旭东。
我还沈浸在谩骂的快感里,使劲的喘著气,突然惊觉刘旭东竟然还把著我的肩膀呢!
“嘿!放开!”
那双手听话的松开了,我端著两个疼痛的膀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刚想抬头瞪刘旭东一眼,倒是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原来娃娃脸绷起来也挺慎人的──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见刘旭东表情严肃,嘴的紧紧闭著,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著我。
我靠!这又是哪一出啊?!丫不是在我脸上发现油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