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 1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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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的觉醒原是个意外。
彼时，才把“无我之境”融会贯通的他，刚刚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将“必须打开三扇门”这个目标从人生的记事本上删去。
虽然一时之间，幸村见不到还在国外带孩子的越前南次郎，但得益于立海大的良好传统，已经毕业的诸多网球部前辈，每个都热衷于帮他找练习赛的对手。
于是，难得的休息时间里，幸村仍旧在网球俱乐部的赛场上挥洒着汗水。技术上的纯熟外人不得而知，但他所使用的器材，例如网球拍、吸汗带等等，消耗的速度一日比一日快。这在外人看来有些自讨苦吃的过程，于幸村而言，却是十分珍贵的体验。
就拿这一天的对手、种岛修二来说吧，这位看起来没有丝毫稳重气质的前部长，应该是幸村最为熟悉的一位前辈。尽管幸村进入立海大的那一年，种岛已经毕业，但这并没有影响两位部长发展出奇妙的友谊。哪怕尚未见面，仅仅是通过高山达也这个中间人的介绍，两人便神交已久。
高山达也曾经无不自嘲地打趣道，若非幸村的年龄太小，种岛部长也许根本就不用把部长的指责‘暂时’交给他，而是直接让小幸村接任。
当然，这个有些不合适的玩笑话，最后被幸村他们很不赞同地压下去了——虽然比不上前后两位天才，但高山这位部长，同样是立海大网球部历史上不可或缺的存在。享受了他兢兢业业执掌网球部带来的好处，居然还反过来说他的不是？立海大没有这样的人。
啊，话扯远了……
说回这一天的较量，和种岛修二看似无害的外表比起来，他所用的网球绝技却是无法不令人胆寒——如同黑洞一般，转瞬间就将对面的技能全数吞噬，根本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
少年引以为傲的方法来不及施展便消失，猝然的扑空，不由得让人产生难以抗拒的窒息感。这就是“化无”，它来得沉默、又震耳欲聋。其震慑力，不亲临现场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如此，即便是沉稳如幸村，在和“化无”迎面撞上后，他还是不可免俗地变狼狈了些许。这也不怪他，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第一次遇到看似无法逾越的障碍时，多少是会破防的。
好在，性子里的倔强让幸村没有放弃，他的骄傲，让他一直都在追求做最好的那个。从接不住发球到能够回击，再到能够和种岛打得有来有往，幸村以一种令旁人惊讶的速度再次突破了自我。
尤其是，当云雾飘渺的虚影在场上闪过，看到这一幕的种岛修二睁大了眼睛，最先愣住了。同时在场观赛的入江奏多在惊讶之余，最先笑出声来……果然，一切如他所想。
这位立海大的小部长，聪明又好运。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说实话，和大部分人比起来，他的路注定会走得很远，因为，一切对他来说都太容易了……
不同于入江奏多复杂的内心，种岛修二捻了捻手指，感受着身畔残余的水汽，惊讶和喜悦慢慢从他的眼底浮现。
“居然是……水？！”这般脱离具体物件的异次元，即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什么？”远远听见种岛修二的话，尚未意识到这个突发状况的幸村抬起头。在前辈们审视的目光中，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此时，正是寒冷的季节，从人们口中呼出的热气很快就具现为白色的雾气。从幸村那边裹挟而来的水汽，或许是带上了本人攻击时的情绪，如同积攒一晚的寒气锋利地刮向人的脸颊。
但是，它又在下一瞬迅速收敛——因为被幸村下意识收回。
于是，恍若冬日的阳光洒下，就要冻坏的身体很快感受到一阵由内而外的暖意。幸村带来的这份气息，凉凉的，又有着令人欣悦轻快的透亮。
“这就是……异次元？”从前辈们的注视中醒过神，赛后精疲力尽的幸村总算是反应过来，然而……他回忆了一番刚才的感觉，有些不解，为什么和前辈们之前偶然提及的样子并不同呢？
（别问为什么是偶然。在霓虹国内，尽管已经有了越前南次郎这批前辈，但很多人还是在小心摸索着网球技巧，拿着前辈们的经验按部就班。他们哪里会想到，会有幸村这样的奇才，跳过了前辈的经验包，直接抵达了高层。
收到幸村疑惑的眼神，种岛修二耸了耸肩，很是坦率地双手一摊，“国内会这个的总共就没几个，天知道哪种样子才是正确的。”
他还在震惊呢，和那群人千奇百怪的化形比起来，幸村的这个像极了‘召唤术’，简直是太方便了，直接打破了他对异次元的固有印象，真不愧是他们立海大的后辈！
“这是你的天赋。”这个时候，入江奏多倒是比较靠谱，“这是在你被逼到极限时发挥出的能力。我个人认为，这是一种你生来就有的能力。”
既然是天生的，那么每个人表现出不同的样子，也就不怎么奇怪了。而且，就像人天生的五感功能，后面要怎么使用、怎么发展，都是幸村个人需要去努力练习的了，旁人几乎帮不了什么。
没有从前辈们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意外收获新技能的幸村回到了家。令他更加感到意外的，是母亲风华的反应。
在他印象中一直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妈妈，对着自己孩子展示出的新技能，露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惊讶之后，风华听到来自孩子的疑问，颇有些哭笑不得。
“别把我们当做是什么权威。我不过是比你长了些年岁，见识得多一些罢了。”说着，风华妈妈笑着伸出手，将幸村被风吹散的碎发拢到耳后，低声温柔道：“精市，恭喜你，这是你自己创造出的财富。”
幸村有些哑然，“可是前辈说，这是我的天赋？”
世人总说笨鸟先飞、跛鳖千里，只要坚持不懈，即使条件很差，也能成功。然不可否认，有天赋的就是比其他人有优势，没有自己努力的成分，天生占了便宜，这是很不公平的。
他应该对此感到高兴吗？
“也许是吧，但谁又知道呢？谁让我们家族这么多年来，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敢去征战网球界的小朋友呢~”风华对着幸村促狭地眨眨眼，下一秒，幸村也绷不住地笑了。
笑过之后，幸村不禁有些怅然，“我还以为，可以是风呢……”不仅是妈妈的姓氏，像中国诗词里说的那样‘冯虚御风’，想想就很厉害。
“着相了不是？”风华刮了刮幸村的鼻子，温言宽慰道：“大道无形，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风也好，水也好，这都是你的幸运。”
万物的生存离不开水，流水能够很好地调和山岭树木之间的关系。何况，看似温柔的水，在有些时候，是比任何事物都要恐怖的存在。就像汹涌的海浪，任凭是多大的舰艇，在浪涌的怒吼中，只能是仓皇落败，最终湮灭于水中，再难寻找到痕迹。
——正如此刻的越前龙马。
挥舞着武士刀的人影，被裹挟着入了江河湖海，如泥牛入海，尽管武士不知疲倦地挥动着双臂，可再锋利的刀刃，也无法劈开波涛汹涌的海面。就像那句诗词所说的，抽刀断水水更流。至钢的刀剑，根本拿至柔的水毫无办法。
好比拿着刀的明明的越前，陷入不妙境地的却是他，说来玄妙，似乎是他自己把利器送到了幸村的手上。
没多久，球场上的画风再次发生了变化，正印证了那句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越前以为幸村会进攻，可他并没有。他认为幸村该防守了，但幸村却发起了反冲锋……在场的两位，都是能在球场上动脑子的选手，但毕竟有长有短，虽不至于不啻天渊，可说到底，越前是比不得对面的‘老谋深算’。
“快！再派人！调更多更高清的设备上去！”不说别人了，就是场外负责拍摄的媒体人都急得嗓子要冒烟。
这么精彩的赛事，通过在场年轻人的口口相传，再加上如今便利的短视频平台，让平时稳定的体育台收视率倏忽间拔高了好几个点。
“什么时候打网球的都变这么帅了？”
“这居然是现在国中的水平？？网协呢？你们在干什么？”
“我已经把推上所有的视频都刷过了，鉴定完毕，场内场外全是帅哥美女！尤其是立海大那边，有个水蓝色头发的姐姐可太好看了，转播的镜头竟然只有几秒钟？这就是你们的不懂事了！”
“位置在哪里？我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在现场~是学校替我们包的门票嘿嘿~能来支持学校的前辈们真是太好了！”
……
网上的评论喧喧嚷嚷，场内媒体区的手机铃声也此起彼伏，等一接通，全是那边领导激动拍桌的声音，“一定要盯紧立海大的选手！拿下首个采访！”
“真是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因为有桦地看着慈郎，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今天都轻松了很多。看着比赛的两人倒是发挥了曾经双打搭档的默契，不约而同地相视苦笑起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你觉得稍微努努力就跟和他并肩的时候，现实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他其实早就站在了比你高的位置。嫉妒？谈不上，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又有什么意义？
而另一边，不二周助总算明白，适才从自己心底蔓延出来的窒息感是怎么来的了，这就是源自人类基因中对海洋的恐惧。海面能掀起百尺浪，幽暗无光的海底同样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一旦坠入，被剥夺去呼吸的人类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几乎转瞬即逝。
他不禁想起了一个词——
绝望。
他不禁有些发冷。失去所有希望和勇气，这就是和幸村精市对战的感觉吗？
作为现在和幸村对战的人，越前龙马已经无力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感到从内而外的疲惫，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原本灵敏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尚未长成的身体不算羸弱，到了此刻，也只能不断地发出疲惫的信号。
可他不想放弃，他的精神仍旧在嘶吼着，意志和体力较量着，不知道哪一方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似乎用余光瞥到了老爸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是不正经的老爸，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竟然也有泪光。
越前抿紧嘴，按下莫名涌上的酸涩。
也许是真的吧……比赛持续的时间太久了，他在痛苦中无端想到，幸村也是人，他也是会累的，就看谁更能坚持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
幸村不是铁打的超人，他开始累了，使用过度的肌肉酸疼起来就像蚂蚁爬过，细细碎碎地折磨着身体。疲惫从四肢狡猾地钻入血肉，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很快，又到了换边的时候，尽管越前在努力追赶，幸村的比分仍然占着很大优势。
幸村的视线扫过立海大那侧的观众席，真田、莲二、文太、桑原、仁王、柳生，还有教练席上瞪大了眼睛的赤也。他突然发现平日里性格迥异的伙伴们，现在都是一副一模一样的表情，单纯的，热切的，令他看了下意识就想弯起嘴角。
‘部长，我们在这里！’那一双双眼睛里，透露出这句话的含义。
幸村又将视线转向了在场外的父母。父亲的眼神沉静如往昔，父子间的默契，让一切都在不言中。
接着是母亲，从小到大，他曾经无数次仰望过这对深褐色的眼睛。风停了，耳边突然寂静下来，除了呼吸和心跳仍旧在作响，这温暖的声音让他梦回记忆模糊的幼年期。哼唱着摇篮曲的女声渐渐隐去，两个逐渐趋向同步的心跳声，把蒙昧的他第一次和这个世界联系起来。
去日不可追，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他又该对她说些什么呢？
虽然某些文学作品早已提过，父母子女亲缘一场，其实是不断目送子女离去的背影，但幸村总想着要回头看一看。
他想说，‘妈妈，你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这个问题不是那么难回答，毕竟风华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他，能把他健康快乐地抚养长大，是让她觉得十分高兴的事情。
场外的席位上，风华看向突然驻足的孩子，和过去每次需要回答幸村提问时一样，她的目光坚定又柔软。
她的眼睛在说，‘当然，我会的，而且，你们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
继续往前走吧！世界会为你们提供更广大的舞台，我的珍宝，去创造更多的奇迹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1章 第 16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