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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芷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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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尾锦鲤在水中争相抢食。
风荡起泗水亭的轻纱,只见亭中人薄衫轻卷,纤细白婉微动,向池中轻洒饵料。
乔喜站在一边兀自纠结,“小姐,那跑堂说的话,您觉得可信吗?”
跑堂经不住吓,被她们带来没多久便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洛宴宁收了手,一尾锦鲤便随着她的动作蹦出水面,哗啦一声后又消失在鱼群里。
她淡淡道:“有头有尾,头尾能连,大致可信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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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
跑堂李二跪于堂前,埋头颤栗,“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欺瞒之意。”
洛宴宁指尖点着桌面,“你说是勤王让你把簪子送与我?”
“是勤王。”李二使劲地垂着头,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小的本是茶楼跑堂,为替家中老母治病欠下巨款,债主见我无力偿还,想要小的以命偿账,恰逢勤王游玩江南,见小的可怜,他设好了局,便让小的演一出,此来他便帮我把账给悉数还了。”
洛宴宁视线始终一顿不顿地盯着李二,眼神中考究颇多。
“那你可知勤王为何造这一出来?”
“知道”,李二至此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勤王说戏台子上的戏曲回回是那一出,早就腻味了,不如自己设一场来得有趣。”
“——恰逢小姐侍女在江南找簪,勤王心生玩意。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小姐放小的一条生路。”
心生玩意?
好一场心生玩意。
他突发奇想,却把她们都给绕了进去。
传言勤王最喜玩乐,常年不居京,终年在各处找乐子。
若不是容瑜急于登门献簪,这场路见不平赠簪景怕是也要列入这位勤王的得意之做上了。
洛宴宁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你所说的五皇子派人追杀你又是为了何事?”
“小人也是在五皇子的人找上门之后才知晓这其中关联”。
李二委屈至极,“听说五皇子在江南找人做了一只假簪,本是想以假乱真,但是阴差阳错碰上了小人手里的真簪,事情败露后恼羞成怒,他不敢找勤王麻烦,便想杀了小人泄气。”
“——幸而多亏两位姐姐出手相助才得以逃过一劫,还请小姐明辨,护小人一命。”
说罢,李二便是紧紧的磕头在地,一幅任君发落的模样。
容瑜先前竟还敢堂而皇之的说自己也是受人蒙骗。
洛宴宁神色深了几分,指尖最后停住的一刻,她凝声道:“你今日所说,我自会查证,若是有假,我家有飞禽,最喜食肉,你可知欺瞒我的后果?”
李二颤着声:“小姐是贵人,小得知轻重,自是不敢白白断送性命”。
一个头接又一个头地磕了下去,直到李二觉得自己快要磕死在这里的时候,头顶千斤重似的打量终于挪开了。
洛宴宁叫来了人,“带他下去,好生看管,在事情未彻查清楚前,他的命只能是我的。”
“传令下去,让侯府侍卫加强防护,一律可疑人员通通不要放过”,洛宴宁骤然抬眸,一双眼睛骇得人心惊,“尤其是五皇子的人”。
*
乔喜从中回神,“小姐信九分,恕奴婢愚笨,那剩下一分,是何处让小姐生疑了?”
她倒是觉得,跑堂说的话与她和颜梓在江南所查皆能对上,并无矛盾之处,且都在情理之中。
鱼群散去时荡起的水波和洛宴宁的声音一样轻 ,她忽地看向了乔喜:“你和颜梓在江南可见过他口中重病的老母?”
“未曾”,乔喜摇摇头,“我们到的时候,得知他老母没挨过去年冬至便病死了。”
波光粼粼的湖面寂静无声,只有洛宴宁若有所思的声音,“若是早些时候便病死了,那债主为何拖到今年才来要债。”
“给他时间筹钱偿还?”
“既是给了时间,那为何还不出一星半点”。
乔喜答不上来。
洛宴宁便接着道:“债主既放债,自是喜财,只有根本要不回钱财,才会鱼死网破”。
按照常理,他既是借债为老母治病,去年冬至李二母亲病逝之后,按理债主应该开始催债了。拖至今年,应该是给了他时间偿还,既然做了跑堂,那必是有一定偿还能力。
即使是还的少,也不至于到了以命偿债的余地。
事情还是太巧了。
脑海中的东西都梳理了一遍,但那种遗漏了点什么感觉始终芸绕心头。
洛宴宁惴惴不安的道:“我总感觉,时间上不对……”
与此同时,成东街上疾马狂奔,行人纷纷让行。
窃窃私语声不绝:
“这谁人如此猖狂,竟在大街上纵马疾行?”
“你看他前襟上的金丝纹,除了勤王府,还能有谁。”
“哟!”有人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你们看,这马后是不是还拴了人。”
那人一身血污,血印蜿蜒而下,不知是死是活。
马蹄声一路疾行,到了勤王府才停了下来。
卫津翻身跃马而下,跪地行礼道:“殿下,今日午时欲躲在您必经路上行刺之人已经捉拿,请王爷发落。”
*
捧着托盘的丫鬟步履匆匆地向着泗水亭赶去。
和迎面出来的人碰了个正着,气都没喘均,丫鬟便着急地问:“乔喜姐姐,白芷姐姐可在此处?”
乔喜做了个“嘘”的手势,回头看了一眼,微风卷轻纱,朦胧之中露出亭子中正在杵额小憩的美人颜。
她把侍女带到一边,小声训道:“出什么事了,慌里慌张的?”
“这是小姐要的近一年的上门者拜帖单,白芷姐姐本是说好的申时来取”。
侍女烫手山芋一般地端着托盘,面露难色,“谁想我今日吃坏了肚子,中途换班耽搁了一会,便没有再见到白芷姐姐。”
“给我吧”,乔喜接过东西,叮嘱道:“小姐近日夜里多梦,此时好不容易睡着,你千万别把人又吵醒了。”
……
乔喜再来的时候,洛宴宁已经把门房做的登记册看完了。
此时天际已经落下红霞,橙红映照着白玉肌,无端地赏心悦目。
洛宴宁却少见地皱了眉头:“我竟是没想到,这上面竟涵盖了如此多的名门望族世家公子”。
想来,前世还是眼光短浅了。
偏偏在一众人中选出了最毒的那条蛇蝎。
乔喜打趣她,“小姐,您往日都是一口回绝,自是不知多少桃花被挡于门外,依我看,就是南岭寺的桃花,也没有咱们府的旺”。
“休要胡言”,洛宴宁说,“这世上,主动送上门的,不是取命魂,便是要命鬼,我才不上当。”
乔喜帮她捶着肩,笑吟吟的,“是是是,小姐自是聪慧,想来小姐未来的如意郎君,也绝不是什么花言巧语小人,即便不是出生将门,也定是如小姐一般,慧眼识人,不是那为名为利之徒。”
洛宴宁嗔怪她一眼。
乔喜就赶紧捂住了嘴。
洛宴宁把登记册递给她,“你且看看,家中有年纪与我相仿的公子,谁家从未出现过登记册上?”
作为大周将军的府邸,宾客往来不绝,更何况家中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中子嗣到了婚娶年纪,首先被惦记到的便是镇北侯幺女。
这件事,在全京都,都是心照不宣地存在。
她此次不仅要查来往侯府殷切之人,就连那缩头躲尾之人,也要一并的揪出来。
天边晚霞渐深时,乔喜终于从登记册上抬起了眼。
她拧着眉好久才恍然大悟,“小姐,勤王算与您年龄相仿之人吗?”
洛宴宁研墨的手一顿。
今日怎么到处都是勤王。
乔喜还在默默算着:
勤王不过二十有一,她家小姐年芳十八。
自是差不多。
乔喜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不只是近年,前些年侯爷在府中摆宴席,京都中的大人都来了,但是奴婢独独对勤王殿下没有任何的印象……”
洛宴宁又细细地看了一遍,拜帖最多之时是在新年,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不管是真心还是虚情,即使是做做表面文章,也向着侯府投递过拜帖。
但是一向游荡爱玩的勤王,堪称蹿遍京都各个角落的勤王,竟是从未呈递过拜帖。
蛛丝马迹好似显露出了头脚,洛宴宁忽然叫道:“白芷,把近几年的登记册统统找——”
话到了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白芷呢?”洛宴宁环视四周,“今日有谁见过白芷吗?”
一旁的丫鬟突然出声,“回禀小姐,白芷姐姐自早上出门去催勤王游行队伍之后,奴婢们便再未见过她了。”
她也是从那时起便没有见过白芷了。
“白芷姐姐会不会是惹怒了勤王”,丫鬟一脸恐慌,“听说勤王向来是个喜怒无常又胡作非为惯了的人,若是白芷姐姐落入他手,岂不是……”
岂不是有去无回。
就在这时,前去打探情况小厮也慌里慌张地回来了,“小姐,大事不好了,今日有人看见勤王身边的卫津马后拖行一人在成西街方向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