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9、话经年

　　大家相互扶持着翻过一个山坳，却见日头已经有些偏西。

　　“前面便是了。”

　　九龄擦了擦额上的汗，顺着陆彦卿的指尖看去，隐隐看到一驾马车和几批马，旁边站着一些侍卫打扮的人。

　　以前从未徒步走这么长的时间，只是怕他们担心便一直强撑着，可看他们即便是萤焰走起来也比她轻巧的多，心下暗暗摇头，以后是该多走动走动。

　　终于走到了马车旁，她靠着车辕稍做休整，苓苒过来搀她上了马车。

　　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在意，坐进来才发现是先前那驾，又想起他们刚刚说的遇袭后的遭遇。

　　他们原本一直能看见九龄和苏景逸在前面，可是一转眼却突然又消失了，又没有见到有别的路，便只得继续向前赶，直到碰到了锦城来的救兵才知道走散了便立即折返寻找。

　　九龄知道是有人布了阵，可是为何只有她和苏景逸入了阵，若只是凑巧那布阵之人未免也太轻率。

　　苏景逸也说他得到密报，那这伙人该是冲着他而来的，那若不是凑巧便是那些人设计精密，滴水不漏，若真是如此那更让她感觉不寒而栗。

　　正胡思乱想着，车门被人打开，她抬头望去却是苏景逸，他微微一哂：“大哥说我不宜骑马，叨扰了。”

　　她忙让到一旁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你的伤不宜颠簸，幸得大哥心细提点，你若再客气，那更叫我无地自容了。”说着扶他坐下。

　　等了片刻还不见苓苒和萤焰上车，便开了窗唤她们，萤焰挠了挠头磕磕巴巴地说：“小姐，我觉得骑马也挺好玩的，我……我还是骑马吧……”

　　这丫头最怕颠簸，现在居然说要骑马，九龄心念一转，肯定是因为苏景逸在车上怕不自在，不由地好笑，便对苓苒说：“那算了，既然她想骑马便由着她吧，苓苒你上来吧快要启程了。”

　　苓苒看了她一眼，知她何意，便对萤焰说：“焰儿，那我先上去了。”

　　萤焰想开口看到九龄正望着她便忍住了，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苓苒，九龄忍不住掩嘴一笑。

　　苓苒进了车正要关车门，便见萤焰急急忙忙跑上前笑嘻嘻地说：“姐姐，我还是留在车上伺候吧。”

　　苓苒笑着点了点她的头，向后让她进来。

　　“为了伺候我让你不能骑马，会不会太委屈你了？”九龄佯装问道。

　　她嘿嘿一笑，又挠了挠头说：“为了小姐这点委屈算什么。”

　　苏景逸听了，也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九龄拿帕子掩了嘴打趣道：“你看你说这话苏公子都要笑话你了。”

　　突然她脑中晃过一个念头便像苓苒问道：“爹娘可有得到消息？”

　　苓苒点头道：“少爷已经着人回去报平安了。”

　　她叹了口气道：“让他们操心了，等到了别馆帮我准备笔墨，我该亲自回封书信给他们才是。”

　　又想到苏景逸便转身问道：“你可有送信回府里报平安了？”

　　“恩，先前已经着人去送了。”

　　她歉然的笑笑：“我是个女子却还没有你们细心，真是惭愧。”

　　“你初次离家，有些事想不到也是难免的。”他宽慰道。

　　“你经常离家外出么？” 她心下稍宽便问道。

　　“男儿志在四方，我经常会四处走走，有时是因为公务，有时只是兴致所致。”

　　她微微一笑：“那你最远到过哪里？”

　　他眼睛望着远处像是沉浸在回忆里，缓缓才开口道：“最远到过潘烨城。”

　　“潘烨城？那不是和北耀接壤的地方吗？” 她不由问道。

　　他微微颔首道“是的，它毗邻北耀。”

　　“你是因为公务还是兴致所致？”

　　“你知道四年前的潘烨城一役吗？”他问道。

　　她微微有些吃惊：“我听哥哥们说过，难道你……你也参加了潘烨城一役？”

　　“你觉得很吃惊？”他偏头笑问道。

　　她点了点头：“我虽知道你允文允武，却不知道你曾随军出征，四年前……四年前你不是任职大理寺少卿吗？”

　　他微微一笑：“你对我也颇有了解，允文允武却不敢当，四年前我的确是任大理寺少卿。

　　那时刚刚结束和西蜀国的纷争北耀便来犯，时值李将军的军队仍在西蜀边境鞭长莫及，且军队正在修整不可冒进。

　　京都只能凑齐四万兵力，而北耀却有十万兵力屯集在潘烨城外，情势千钧一发。

　　太子主动请缨领兵四万，令士气大振。起兵前我向太子请命，愿执帅旗于马前。”

　　九龄微微愕然地望着他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看向她，有些歉然道：“不该和你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我鲁莽了。”

　　她摇摇头，看见苓苒和萤焰也听的极专注，便道：“没有，我也爱缠着哥哥们讲这些故事，那后来呢，太子答应了？那苏伯伯呢，他能答应你上战场吗？”

　　他低了低头说：“国家有难我又怎可偏安一隅，我虽不是武将可也自幼习武研习兵书，虽任文职然遇战乱亦可身先士卒，方是大丈夫所为。家父虽是犹豫，可见我态度坚决便也默许了……”

　　她听着他的叙说像是也走进了那场战役，却和以往从哥哥们口中听来的不同，胸中似是溢满了凌云的豪气，这是他的感情吧。

　　听着苏景逸的话九龄微微有些闪神，陆九龄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他，他的过去里也没有她，那往后呢，她能走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