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不似江楼月》休宁松萝

10、初入府

　　一晃已经坐在马车上走了五日，一路上甚是平静并未起什么波澜，今天便能到京都了。

　　“小姐，小姐前面是城门了!”萤焰一脸兴奋地朝九龄招手。

　　九龄微微一笑朝着她的指尖望去，又不免抬起了头，这城墙真是庄严恢弘，虽然离得远可还是需仰头才能看得全。

　　九龄正想招呼苓苒过来，却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紧紧地抓着前襟，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

　　她有些不解苓苒的反应，可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叫近乡情却吧，便不忍打扰她，倒是萤焰一路上指指点点，只觉得新奇有趣。

　　正当看着兴起却看到陆思祺驱马向她们走来凑在窗边说道：“再过一刻便到苏府了。”

　　她这才惊觉此行的目的，忙合上窗子，萤焰慌忙帮九龄整了整仪容，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好。

　　陆九龄心里有些紧张，虽然苏伯父和苏伯母幼时见过，可是这次来是要长久的生活在这里，和以往相见的心情自然大不相同，何况那时还是孩提心性哪有那么多顾忌。

　　她端坐着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一遍遍想着娘交代的礼节规矩。

　　这时苓苒轻握住她的手道：“小姐莫要担心，苏老爷苏夫人为人平易谦和，和老爷夫人的性子很相像，定是好相处的。”

　　“苓苒，你记得他们？我倒是有些模糊了。”

　　苓苒微微一笑：“小姐那时还是贪玩的性子，这么会对这些琐事有印象。”

　　她微微一哂，心下倒是放心了很许多。

　　过了片刻，只觉得马车慢慢停了下来，外面有人敲着车门说已经到了。

　　苓苒看着她帮她拢了下鬓发确定妥当后便先转身下了车，跟着萤焰也小心翼翼地下了车，九龄看着她战战兢兢的背影忍不住轻笑。

　　苓苒在外面轻唤了声“小姐”，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步出了马车，苓苒扶住她的手微微朝她颔首一笑，九龄才轻呼了口气。

　　九龄抬头便看见苏景逸负手立于阶前微笑地看着她，她也朝他颔首一笑，只见门前立着好些丫鬟婆子，又不禁有些赧然，低下头，跟在陆彦卿和陆思祺身后一起进了苏府。

　　陆彦卿、陆思祺和苏景逸不时地说话，九龄只安静地跟着也不敢随意环顾。

　　穿过一个大理石屏风便看见正面几间上房，丫头见了他们便打了帘子向里面禀报。

　　苏景逸道了声请，便向里间让了进去。

　　坐在上座的苏夫人迎了下来，九龄见她雍容雅步，颜炜含荣，不辨年岁心下称奇。

　　苏慕煊先行了礼，他们也接着向苏夫人行礼，苏夫人含笑应了，又牵了九龄的手在身边坐下，她有些惶恐不敢坐下，见陆彦卿向她颔首便也再不推辞挨着苏夫人坐下。

　　苏夫人告知苏大人身体有恙，不便相见，又问了些家里的事，她一一答了，坐了片刻，苏夫人便吩咐带他们去房间里稍作休息，待晚膳再来唤，他们一行告了谢便随着丫鬟去了。

　　到了房间，丫鬟们奉了茶便告退了出去，九龄这才四下打量起房间来，这房间布置得倒也雅致，苓苒和萤焰正忙里忙外地将带来的东西摆放好。

　　她四下无事便坐在案桌前看见上面摆放了纸砚，墨像是新磨好的，心下一动便提笔写书信。

　　快到掌灯时分，苓苒唤她梳洗，拿了一件鹅黄底子折枝红梅刺绣浅金滚边对襟褙子并朱红长裙。

　　九龄依言穿戴梳洗，初次赴宴自然不好失了礼数却也不可张扬，苓苒选的衣饰她向来是放心的。

　　打点完毕已有丫鬟来唤，九龄便不多言扶着苓苒出门，行至院门却看到上官卿和上官琪已在等候，上前行了礼，便一同前往。

　　行至厅外便有丫鬟通报，随即打了帘子，九龄抬眼看去已有数人在此伺候，见了他们入内方安设桌椅，苏夫人安排了座次大家方告座入席。

　　见苏夫人右手下席空着知道是留给苏景逸的，再下首是一个清俊少年眉眼间有些桀骜，不时与旁边一个少女耳语。

　　只见少女双瞳剪水形容纤弱，偶尔微笑颔首，是苏府的二少爷苏慕凌和二小姐苏沁，两人皆是庶出。

　　再下首便是几个妇人打扮大约知晓衣装稍华贵些的如夫人是二少爷的生母，虽是如夫人，娘家却也是京都的望族举止也是端庄得体。

　　末座是两个姨娘，一个是二小姐的生母，一个年轻一些并无所出。

　　苏夫人一一介绍，见了礼，便见苏景逸风风火火地进来，衣衫并未换过，向大家告了罪，大家自然起身还礼，他们自家兄妹又相互见了礼，苏夫人便唤了一个嬷嬷开席。

　　九龄在席中自然小心翼翼，偶尔能感觉一些打量的目光，却也不敢抬头回视，只在听到他们和说话的时候才淡笑停箸倾听。

　　她抬头的时候看到苏景逸含笑的眼眸，又不禁脸上微红。

　　饭毕，又有丫鬟奉了茶，说了一会子话才各自散了。

　　苏景逸一路送她回房，“房间可还住的惯？”

　　“房间很好，布置得也很雅致，我很喜欢。” 她答道。

　　“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或是什么需要的便打发了人和娘说，不必拘礼。”

　　“恩，我记下了。”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门口，他停了脚步，道：“这几天我可能有些事要忙，不能常来陪你，你可以找娘或者沁儿说说话不要闷在屋里，我已经交代下去，你若想看什么书自去我书房取便是。”

　　她听着他如此细心体贴觉得心下暖暖的，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得道了一句：“谢谢你。”

　　他向前迈了一步正对着她，说：“我还有最后一句话和你说。”

　　她闻言抬起了头，看向他，只见他眉眼含笑，薄唇轻启：“九儿，你今天真美。”

　　她目光一颤急忙低下了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也不好接话只得低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房休息吧。”便逃也似的回了房。

　　进了房了便有一个丫鬟迎了上来行礼，正要疑惑方想起先前苏夫人怕她在府中不熟悉，派了一个名唤碧岚的丫鬟给她，想必就是眼前这个。

　　九龄扶她起来柔声问道：“你可是碧岚？”

　　她含笑起身道：“正是奴婢。”

　　九龄端看她白巾翠袖，容貌算不上秀丽，眉眼间却自有一份稳重自持，便也欢喜，遂拉了她的手坐下，她也不甚推拒。

　　“不知姐姐以前在何处当差？”

　　“小姐，‘姐姐’两字万不可当，唤奴婢碧岚便可，奴婢原先是在夫人房里服侍的，常听夫人提起小姐，虽是第一回见，却像是早就认识了的。”

　　“我甫一见你便也觉得亲近，如此看来倒是我们有缘了，我初来府上，若有什么不得体的还望你提点帮衬着些才好。”

　　“小姐过谦了，碧岚自当尽心侍奉小姐。”又叙了一回，方才告退。

　　梳洗过，九龄穿着月白交领中衣踱至窗前，伸手推开窗便迎面抚上一阵清风，混着淡淡的馨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窗外是一个水塘，印着月色，闪着粼粼的波光，她闭上眼睛，让月色轻抚自己的眉眼。

　　“小姐，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她闻言转身，看见是两个哥哥相携而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怎么穿这么少还在还窗前吹风。”陆思祺微嗔，接过苓苒手中的披肩帮她披上。

　　她低头一笑：“大哥二哥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陆思祺看了陆彦卿一眼道：“我们有要事要离开几天。”

　　九龄抬起头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陆彦卿道：“今晚便要动身。”

　　她闻言心中诧异，却也不好多言，便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上陆思祺笑道：“三天之后便能回来，定能赶得上你的大婚。”

　　她抿了抿嘴：“那两位哥哥一路小心为是。”

　　他们答应了便要告辞，陆九龄送至门外，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免升起一丝酸楚。

　　罢了，终将是要留下她一个人的，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房却看到一个黑影，心下大惊，再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暗忖定是方才吹了风这才有些恍惚，伸手拢了拢衣襟便转身回房，苓苒自打发她睡下，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