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鸢尾》水初影

12、暴露（2）

　　第二日的葬礼如期举行，肖恩轻轻地拍了拍泪水滂沱的乔伊，安慰她不要太过悲伤。

　　几步之远的大理石台上，安详地放着一只精致的木盒，一只小花圈安静地将木盒圈住，白色的菊花被微风吹拂着。

　　缓缓上前将手中的捧花放在了木盒旁边，乔伊忍不住地转身，快速捂住了嘴跑回了原地，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冰凉地滴落在手上。

　　借其肩膀给她靠着，肖恩静静地将情绪崩溃的乔伊搂入怀中。

　　周围的亲戚看着眼前装着骨灰的木盒不断哽咽着，都难以接受莫拉蒂夫人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一盒骨灰，消散在了人间。

　　目光投落在哽咽的人群上，秋茉心伫立于不远处的树后，泪水浸湿了眼眶。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莫拉蒂夫人的离世太过唐突与悲切，更何况是乔伊，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恍如隔世般望着不远处的乔伊与肖恩，这时忽然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原本悲伤又沉郁的气氛。

　　不知何人从何方开的枪，待秋茉心回过神来之时，已发现自己的腿上流满了鲜血，疼痛感随即传遍了全身，疼得她忍不住喊出声来。

　　听见枪响，众人们纷纷惊慌地转身向后看去，发现一名女孩倚靠在一棵树后哀切地喊着。

　　看清楚了人影，乔伊的眼里闪过一阵怒意，快步上前走到秋茉心面前。

　　“你为何会来这里？”乔伊看着疼痛难忍的秋茉心，仇恨地喊道，“莫拉蒂夫人才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有脸来参加葬礼？”

　　肖恩快步赶到，看见了秋茉心腿上的伤口，立即蹲下身背起秋茉心，示意乔伊让一下：“她已经受伤了，需要马上进行消毒医治。”

　　愤怒的乔伊在肖恩面前稍微收敛了一些，视线转到秋茉心的伤口，缓缓向身后退了退。

　　快速走了几步，肖恩回头示意乔伊跟上。愣了愣，乔伊快步向前走去。

　　不远处原本趁着这几日有闲暇时间来的埃尔默见此情景十分惊讶，不知是谁在暗处开了一枪，目的却不是想置秋茉心于死地。

　　本想追上去探个究竟，却发现那人行动的速度很是惊人，应该是训练过的杀手。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就是恩佐派来的。

　　想到这儿，埃尔默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凛冽的光，转身向Aeon的总部走去。

　　带有许些怒意地推开了房间的门，埃尔默快步走到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恩佐面前，无言地站定。

　　并不惊讶埃尔默的闯入，恩佐表现得一副悠然自在，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中的茶水，然后将茶杯缓缓放在了茶几上。

　　“为何总是对秋茉心下手？”埃尔默这次没有退让，气势显得有些咄咄逼人，“这样很好玩吗？”

　　嘴角上扬，恩佐抬起头看向了此时正因为自己的做法而产生怒意的埃尔默，故作轻松地回应道：“你想太多了，只是最近我看那个女孩和Empire的Zero走得特别近，想测试一下那个女孩对于Zero的重要性罢了。”

　　恩佐的话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埃尔默明白两个集团之间的争纷是永远都不会结束的。恩佐只是为了Aeon，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已。

　　“那你如今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埃尔默顿了顿，继续问道。

　　故作自然地笑了笑，恩佐摇晃了一番手中的杯子，将杯中的茶水倒满，看着杯中的水微微荡漾着：“我觉得在这名女孩的身上可是大有文章，不光是Zero，还包括你。”

　　说罢抬头看了看脸色微变的埃尔默，恩佐又将视线转回了茶杯上：“我知道你的心一直放在那个名叫秋茉心的女孩上，不得不承认你为了保她周全做了很多的努力，可是你或许不知道一件事吧。”

　　埃尔默目光交聚，带着一丝疑惑等待着恩佐的下文。

　　“如果我说，”恩佐的语气放缓了许多，安静地说出了似乎很少人知道或者很少人能够想起的事实，“三年前，是你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杀害了秋茉心的父母。”

　　埃尔默霎时因惊讶瞪大了双眼，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怎么可能呢……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怎么可能是他杀害了秋茉心的父母！

　　“当年科斯塔企图想刺杀还未正式坐上A这个位子的我，却未果。我记得当时较为年迈的父亲是指定的你去完成的使命吧。”回想着，恩佐似乎很早就知道他与秋茉心父母之间的关联，只是迟迟没有告诉他。

　　科斯塔……埃尔默在脑海中拼命搜索着这样一个人名，但由于自己杀人无数，似乎已记不清这个模糊的名字了。

　　“可能秋茉心还没告诉过你吧，”恩佐看着眼神迷茫的埃尔默，觉得特别有意思，“她的父亲就是科斯塔先生。”

　　情绪似乎将要崩溃，埃尔默怔怔地听着恩佐讲述着自己从来都没有预料到的事实，眼神中渐渐透出了一些藏不住的慌乱。

　　“怎么，”恩佐讽刺地笑了笑，轻蔑地望着最近十分力不从心的埃尔默，“你还想去讨得她的芳心？别做梦了，她知道真相后如果不记恨你，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听从我的命令谨慎行事，要不然，吃亏的永远都是你。”

　　震颤地伫立在原地，此刻的埃尔默已然再也听不进任何威胁的话语，只是安静地伫立着，浑身却透着淡淡的失落与无奈。

　　“好好做事，”恩佐起身，拍了拍埃尔默的肩膀，快步走出了房间，“别再挣扎了。”

　　听着恩佐的脚步声渐渐转轻，消失在走廊里，埃尔默僵直着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杀手之路与秋茉心的经历联系在一起，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父母被杀害的遭遇竟是自己一手促成。

　　命运是多会捉弄人，将他不断地推向血泊，推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缓缓坐在了沙发上，埃尔默失神地低头看着地面的瓷砖。

　　虽说今日的阳光暖意怡人，透过云层的缝隙投落到地面上，但是浓密的叶子形成斑驳的树影摇晃在还未温热的大地上，却显得有些清冷了。

　　肖恩推开房间的门，将秋茉心轻轻放在沙发上，起身从身旁的柜子取来了工具。

　　“我现在要帮你清洗伤口，还要帮你取出子弹，”肖恩轻声地看着忍痛的秋茉心，叹了一口气，“恐怕你要忍一会儿了。”

　　说完，肖恩闭了闭眼，狠下心一般试图去夹出秋茉心腿部的子弹。

　　死命地咬着牙，秋茉心紧握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渗出了血渍，忍痛的泪水从紧闭的眼角处流出。

　　看着这样残忍的画面，乔伊也忍不住背过身去。

　　取出子弹后，肖恩小心翼翼地将其包扎好，发现秋茉心已全身都渗出了汗水。

　　似乎很有兴趣地看了秋茉心一眼，肖恩故作惊讶地微笑道：“一般的女孩可是承受不了这样的疼痛的，除了Empire的女杀手之外，我见过这么坚强的，你是第一个。”

　　“如果不忍，还能怎么办。”秋茉心的嘴唇有些苍白，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擦去眼角的泪痕。

　　“你先休息一下吧，”肖恩转头看了看背过身的乔伊，将她拉到面前，“乔伊，你先留在这儿照顾一下茉心，她现在行动不方便，需要静养。”

　　迟疑地瞥了一眼一旁虚弱的秋茉心，乔伊不情愿道：“可是我……”

　　“我有点要事要办，”肖恩故作十分为难，“有什么纠葛先放一放吧。”

　　拍了拍乔伊的肩膀，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肖恩快步走出房间。

　　待肖恩走后，整个房间内又冷清了下来。

　　已有两日没有相见的姐妹俩显得有些尴尬，没想到再次单独地相处竟是在Empire总部的房间里。

　　乔伊走到窗台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想开口说话，或者是因为不知晓自己应该如何开口。

　　“乔伊，”秋茉心微弱的声音响起，引得乔伊放于窗台的手微微颤动了一番，“关于埃尔默杀害了莫拉蒂夫人，我并非有心，也不知情。我发誓，一定为莫拉蒂夫人报仇，不会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缓缓转过身，乔伊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与自己结拜过的姐妹，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就算莫拉蒂夫人死于非命，不能将这件事全部归因于秋茉心。

　　就算再恨杀害莫拉蒂夫人的埃尔默，她不能将气全撒在秋茉心身上。

　　毕竟在这场事件中，受到伤害的也不仅仅是她自己一个人。

　　在床边坐下，乔伊牵强地对秋茉心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暂且原谅了她，随即开口道：“这个仇我不得不报，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是一个两难的境地，但是受害的是莫拉蒂夫人，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会的，”秋茉心的神色坚定了许多，锋芒的目光如同一道利剑，“我不会感到两难，竟然埃尔默已经摊牌与我们敌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乔伊点了点头，对着秋茉心微微一笑，表示已经释怀并且原谅了她。

　　毕竟除了远房亲戚之外，秋茉心对于她来说是最亲近的人了。

　　天边的黄昏渐渐陨落了下去，Aeon的一间房间内因为没有开灯而显得十分昏暗。

　　最后余留的光晖打落进窗台，独留一丝寂寥。

　　埃尔默静静起身，似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接受了这样被鲜血沾染的自己。

　　打开门，埃尔默像是想通了一般，决定前往Empire总部，最后见秋茉心一面，好让她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样也罢，他最害怕的就是，她觉得用她的手结束自己都会是一种肮脏。

　　究竟怎样他才能得到上天的宽恕，自从踏上这条路开始，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赎罪了吧。

　　走到Empire总部的大门前，门口的守卫起身挡住了埃尔默。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恩佐的话语在身后响起，埃尔默转过头，不知何时恩佐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你是想去见那个女孩吧？”

　　恩佐笑了笑，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随意地把一条腿架在了另一条腿上，“明知道这样前去就等于送死，你这样做算不算背叛了Aeon了呢？”

　　不屑地笑了笑，埃尔默回应道：“你们何时关心过我的死活？如今我只是想去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干涉为好。”

　　“留着你还有用呢，”顺手打了一个响指，原本站于门边的几名黑衣人便快速扣住了埃尔默，恩佐继续淡然地看着埃尔默，“冷血杀手Killer这令人畏惧的称号可不能被你这样给胡闹了。”

　　说罢快速站起身，恩佐故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自然地往里屋走去：“将他关进房里，锁好房门，五日之内坚决不可放出。让他冷静一番，思考一下今日的举动有多么愚蠢。”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给埃尔默听的。

　　无奈地望着总是凛然独断的恩佐，埃尔默只得被人压着朝着走廊另一侧的房间走去。

　　确定了埃尔默已被锁进了房内，恩佐让刚点燃的烟熄灭，对着身边的属下冷声道：“命令D来我的房间一趟。”

　　说完，恩佐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几分钟之后，一名看似成熟稳重的男子出现在恩佐的房间门口，充满雾色的眼睛中却透露着一丝精明。

　　“D，我收到消息，Empire的Zero有一家私人美术馆，”恩佐开门见山，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而美术馆内隐藏的地下室里，却藏着黄金万两，还有他们内部的机密。”

　　镜片在灯光的反射下闪过一道光亮，Aeon人称Devil的托马索推了推眼镜：“Zero是想让我去窃取他们的机密？”

　　“不，”恩佐的嘴角上扬，“我想让你深夜潜入美术馆，将定时炸弹安置大厅的吊灯开关处。”

　　明了地点了点，对于擅长拆装炸弹的托马索，恩佐命令的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虽然还是有些冒险，但难得K被锁进了房间，也是他出头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