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事[敏若]》小冥王普鲁托

2、第二章

　　情多处，烈如火。干柴烈火，燎原之势，烧不竭双生焰。

　　直到一旁红烛燃尽，窗外传来鸡鸣，罗帏后二女双双玉体横陈在榻上始终纠缠不清。久别重逢下，触感代替了言语。赵敏有多少浓情向她倾诉，周芷若就有多少相思向她告白。互诉衷肠直到黎明。终于，随着最后一声□□般的喘息凝固在唇间，赵敏见周芷若睫毛微颤闭拢，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想必是早已有睡意只是拼着疲惫陪自己多 ‘战’ 了几回合。

　　赵敏不由地漏出一脸宠溺，心想：「痴人，赶了这么长的路，又被我这般折腾，体力不支了也不喊停。还逞强说什么：‘自有分寸’ 。幸好功底丰厚，换了旁人早就驾鹤西去了。」“周姐姐？” 她轻轻唤了一声，唤来的却是周芷若多年前在峨眉山上一样美美的睡姿。望着心爱的人睡在自己身边也是赵敏此生最难忘之一，美人依旧。

　　确定周芷若睡下后，赵敏也俯下身去与她平躺，小心翼翼的拥她入怀。当她的手划到背脊处，赵敏才察觉到本应该滑嫩无暇的雪白肌肤凹凸不平。她连忙又起身查看，只见指腹下好比有数十条赤斑蛇休眠于脊骨两侧。赵敏倒吸了口凉气...竟是狰狞无比的鞭伤？有些鞭痕已淡去为银白色，而有些还发着微红边缘带紫，还有些若不仔细看，看上去跟未伤之处一摸一样。这些攀爬背部的鞭痕好比在嘲讽她未能在周芷若最需要她的时挺身而出，为其出谋划策化解凶险。她锁眉不解，想开口问这是何来的新伤旧患，却又不忍吵醒这刚睡去的美人。

　　赵敏本想等周芷若醒了，讨个答案，可是自己的脑瓜子快得很，只要一开始分析事物就停不下来，她已经开始想到底是哪门哪派抱有轻生的念头这样和天下第一的峨眉派过不去？在赵敏的认知里，虽不是毫无可能，但几率极小 — 不过她也承认，自己的认知停留在峨眉派的巅峰。当时伴周芷若左右，任何威胁到峨眉利益，或者冲着峨眉来的阴谋都被她敏敏特穆尔一一识破。

　　…难道…此时真非彼时？芷若为何独行？倚天剑呢？

　　脊背上的伤又如何解释？峨眉派掌门沦落赛北，定是峨眉出事了？

　　想到这儿，她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昨日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现在再想想，事情不可能简单。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这也是为什么，她从蜀川一路北上找到了这个看似荒无人烟的客栈。她本想躲避一切，体会平凡朴素的日子。远离所谓的 ‘江湖’，可上天从来待她不薄，这客栈正好驻在商贾必经之路上。这里离北元势力不远，蒙汉商客都有此借宿。虽然不比以前在汝阳王府那般奢华，可这三年下来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日子也算充裕悠哉。

　　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她早不过问。平日做生意就算有江湖人士路过，也都是店小二在前厅跑前跑后。

　　可是就算有人针对峨眉，其他五大门派也不会罢休不帮峨眉的忙…六大派已吃过自己亲手送上的各种‘厚礼’…在峨眉时，任何事端，周芷若都由掌门的身份一手揽下。可她一走了之后…江湖上的尔虞我诈，难道，最后还是被别人算计了？她才千里迢迢来寻赵敏？这关系到的事，可大可小。数年前赵敏也记得周芷若让自己为其出谋划策。当时她对在峨眉出任‘军师‘职务是在所不辞。她知道这是芷若的一片苦心，给自己正当理长住峨眉山，相伴左右。直到有一天，周芷若对自己说峨眉的事不再需要她的指指点点，还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也请她对自己也尊重些，不要引诱她上不归路。

　　这就是她敏敏特穆尔「我喜欢的，不惜追到天涯海角，都要追回来」的人？人她不费吹灰之力留在身边，却从未获得其心。自己所谓的深情不过就是一厢情愿，在周芷若看来，她咎由自取，自讨无趣。

　　当年脑子一热，留了「勿念自重」四个字，头都没回下山去了。

　　不是赵敏对周芷若彻底失望，而是她想亲眼看看自己在峨眉周掌门的心里到底什么地位。口口声声跟自己说：要一心一意为峨眉，也是为她们俩好。可赵敏听到的是自己在峨眉多累赘，好像是她妨碍了周掌门的千秋大业。她敏敏特穆尔多在峨眉山上一日，都多余。

　　好，敏敏特穆尔就让你一心一意。什么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骗人骗己的借口。赵敏知道她痴迷于自己，沦陷到不可自拔对地步，但是她们之间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阻碍。最后了然，阻碍终究不在她，敏敏特穆尔，而被束缚的那个是她的周姐姐。周芷若突破不了心坎里那些世俗伦理，那些：「对门派的忠诚，对苍生的承担是不可抛弃的」。

　　日复一日，她等…

　　年复一年，她等…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明白了。

　　她不再期盼眼下的人。

　　答案一直都在眼前，只是她不敢承认。

　　敏敏特穆尔输了。

　　奈何她有齐天大圣般的能耐，诸葛孔明般的神机妙算，她还是输了。

　　她输得彻底，输给了一个无体无形，毫无生机的百年概念。

　　她输给了人间世俗，输给了蒙汉有别，输给了天理不容之恋。

　　何为门派，不就是一个传授武学之地。何为峨眉派？不就是一个因情伤而创建的习武之地？

　　所谓的代代相传，不也就是给那些本在世上无所作为的可怜孩子们一个出人头地的场所？

　　聪明一世的她，输在把赌注压在周芷若对自己的心。可这份感情，周芷若未曾像她一样表明。只有她，敏敏特穆尔，肯在金顶佛前祈求佛祖赐她们永生永世不分离 — 她天真的想，她那么诚恳，周芷若总有一天会来。

　　总有一天，她能肩并肩在街上牵着周姐姐的手，听她唤她一声 “娘子”，为她亲手戴上珠花。一起策马赏尽名山大川，好山好水，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然而，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多残酷。

　　四年了，不管她身处何方，独看日出日落的她不得不承认，她输的无地自容。

　　本来尘埃落定的塞北荒野，被那句：“店家开门” 扰乱。在大厅的那番撩拨，最后被周芷若抱回房后狠狠扑倒在榻上的那一刻激动…昨夜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场景…她都没用过任何机灵去想 ‘为什么’，不是她没心思去想，而是她害怕…怕着一切又是她醉酒后的一场空梦。怕后面的真相，根本不是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这一切的一切是否又是因周芷若有求于她，所以默认她昨夜为所欲为？

　　胸口处如有巨石碾压，一下子喘不上气。她只觉得身上好脏，对身旁这个同床异梦的人，自己还痴望什么？赵敏瞬间抽回还扶在周芷若背上的手，抹去自己眼里积攒多时的泪花，不再去理会榻上的女人。

　　蜻蜓点水般的动作终究还是惊动了已经对她毫无保留的女人, 就在她目光撒落在地，伸手去捡昨夜被随手丢去的衣衫，身后忽然一热。背上多了份柔软，耳旁多了份暖流： “敏敏…你这样会着凉的…”

　　朦胧中周芷若见赵敏要走。她面带笑意裹着被子起身，直接扑在赵敏的背上依偎。习惯性的环了手臂在杨柳腰间，脸贴在赵敏的后颈羞涩的轻声道：“…说好醒了一定第一眼就见你，怎么敏敏说话不算数了？” 说着手臂便锁紧，等待赵敏一个不留神，直接把她拉回来由她处置。

　　她看赵敏无动于衷，“别这样嘛…乖，你走了谁给我暖被窝，我怎睡得安？”

　　赵敏头也不转，回了一句冰冷： “…都四年了，想必周掌门早就习惯了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还请您自重。我可担当不起峨眉派因我而损了名利，丢了面子。” 说完捡了地上的衣衫穿上，又抖了抖蓬松的头发，像野马一般挣脱了她刚环在她腰间的臂膀起立。

　　周芷若扑了个空，幸亏一手及时撑在榻边，这才没有摔下去。自己此时毫无能力去解释她刚刚听到的寒心话…昨夜…在周芷若的意识里，昨夜赵敏对她…她们已经和好如初…怎么现在，她睡去又醒来，赵敏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