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三狗番外,超长版全 ...
-
那次爹和大哥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伤痛,特别是上半身的关节。我和娘给他两按摩了一天一夜都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所以娘去找了个附近出名的大夫。
那大夫给爹和大哥扎了几针,他两顿时不痛了,我觉得好神奇,当下就对大夫说:“您收我做徒弟吧!”
这位大夫便成了我的师傅。
师傅叹着气对我说:“若是谁不仅能治好身病,也能治好心病,那便是医者之圣了罢!”
他指着缩在角落里的秋兰对我说:“看,她便有心病。”
那时的我还不懂什么叫心病,好奇地过去跟她说话,她却从来不开口,只低着头,用眼睛瞪着我。
那天,我看她抓了个破布娃娃,便想去替她补补,可她不论我说什么都死死抓紧破布娃娃不肯松手,我急了,使劲一拽,一个没抓稳,破布娃娃便飞向了旁边的河中。我一下子傻了,这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秋兰“唰”地冲了过去,一下就扑到了河中。
原本河边还有几个人在洗衣洗菜,大家顿时都愣住了,周围鸦雀无声了好一会儿。
我猛地醒了过来:“秋兰落水啦!”
大家这才七手八脚上前救人,已是过了好一会儿了。
我围在秋兰家门口想看看她的情况,可是里面还有三层人,根本挤不进去,我便去找我师傅,回来的时候,秋兰正一脸微笑地瘫坐在门口,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你没死?”
“关你什么事?”
“啊,你跟我说话了!”
“你什么人啊?奇奇怪怪的。”
“你不认识我了?”
“你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她的眼睛不再阴暗,她会笑会闹,她会心无城府地叉着腰,站直了跟人撒泼,我那时觉得她的病好多了。
可是时间久了,我渐渐明白,她外表坚强,内心依旧很彷徨,她忘了过去的痛,可是伤口依旧还在。
但看着她我就觉得很舒服,很清澈。从那时起,我便不再把她当个病人,而是当个朋友。
自从她不再阴郁后,眉眼都舒展开了,似乎是变了个样子,脸蛋亮亮的像朵桃花,粉艳得可爱。
看到她皱眉我会很难过,看到她笑我就很开心。我难过的时候会想看到她,我开心的时候依旧想看到她。我一有空就会去找她玩,虽然她从来都没空跟我玩。
她很善良,不以貌取人,哦不,取狗。我家旺财长得很不招人待见,可她却觉得旺财很可爱。当时我想: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会有善报的。
她很厉害,过去的她像个躲在稻草堆里的野猫,现在的她倒像只张牙舞爪的老虎,看到虎头他爹欺负她娘,她会气势汹汹站出来疾言厉色,喝退坏人,当时我想:不被欺负也是种本事。
那天她说要跟我去外面镇上,我可高兴了,那样一来,之后的好几天,我每天都能看到她了。
可是那次,师傅又出事了!
总有大户人家千里迢迢请师傅去看病,而医治好的那些小姐们很多都会看上师傅,硬要留他下来,师傅却死心塌地看上了秋兰的娘。那次还算好的,没把师傅捆起来,没对师傅用药动刑,所以我们钻狗洞逃走了。
那次师傅对我说:“我很愧疚,你才这么点年纪就让你看了这么多人间的丑陋邪恶。”
我说:“师傅,我跟你逃了这么多次,早就看习惯了,你现在才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呀。”
师傅说:“也是,你长大得越早,吃的亏就越少。”
可我们终究还是晚出来了两天,我那时可着急了,秋兰一直在外面等我们,得饿肚子了吧!
我远远看到她就急急冲了过去,可是快冲到她跟前了却看到她两眼一翻,晕倒了!我想伸手去接她,自己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巧巧就被她砸到了……我的额角一下磕在了旁边的门槛上。
师傅一边给我涂药粉,一边叨叨:“你这孩子,整天帮着那没心没肺地丫头,什么时候见她为你想过?”
可是我不在乎,她好好的,我就开心。
师傅的药很有用,伤口马上就不淌血了,可师傅要我每两个时辰换次药,否则会有伤疤,可是我不答应。原本伤口在额角靠发迹的地方,一点碎发就能遮住,若是不停换药,肯定会被秋兰发现,那时她会很内疚的。
伤疤就伤疤吧,男孩子怕什么!
对了,我倒是很怕她发现这个疤。在她面前的时候一有微风我就赶紧低下头,生怕风吹起了碎发,露出了伤疤。时间久了,竟养成了习惯,不论在哪,一有风就低头,结果后来总被人说深沉,这些都是后话。
那时,师傅总想尽办法接近秋兰的娘。我问他为什么避别的女子如蛇蝎,却如此喜欢秋兰的娘,那时说:“你还小,不懂。”
我想,我自然是不懂,要不也不会开口问你。
那阵子,秋兰天天都在照看她的花,虽然我不知道那花为什么需要每天照看,但我有空还是会去陪陪她。秋兰并不搭理我,倒是忠贵会带着他家三条腿的黑子,来我们村玩。我一般都跟师傅在一起,很少在家住,也就也不常遇到忠贵。我们村都是大户人家,互相间的关系很疏离,也不像秋兰他们村,家家户户都常窜门,我怕忠贵在我们村寂寞没玩伴,就把旺财放在了家里,结果旺财搞大了黑子的肚子,这也是后话,不提不提……
后来,我又跟师傅去出诊了,又是个大户人家。
我问师傅,为什么常常遇险却还是会接大户人家的活,师傅说人为财死啊为财死。结果倒真应验了他的话,虽然没死,却也生不如死了。
我很理解师傅,若是我遭受了这个,还弄得人尽皆知,也肯定再不愿见熟人,远走他乡,或者干脆一了百了了。
我同样也很理解那些大小姐们,人们常说: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也合情合理吧,只不过大小姐们比较厉害,有本事强行以身相许……
设身处地地想想,一个女子,饱受病痛摧残,一睁开眼睛,看到位英俊潇洒的男子救自己于水深火热,想不倾心都难。
所以我也理解了为什么干得出色的医生都是些白花花的老者,这样才能一心一意专攻医术,像师傅这样的人,搞不好还害人得了心病,要做他口中的医者之圣,一个字:难!(导演注解:注意,你们没看错,是口,不是口口!)
师傅本来就长得俊俏,遇到小姐们强行留人的状况都习以为常了,只不过这次遇到的小姐特别凶悍歹毒。
我一看到那位小姐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她眼睛本来就细长上挑,偏偏还喜欢转眼珠,身边有人喊她,她都不转头,只把眼睛斜过去,给人感觉很阴险,当然,她也的确很阴险。
师傅说心有所属,誓不他娶,那小姐便问师傅看上了谁?哪里人士?怪吓人的,像是要去杀人灭口。
师傅不予理睬,她就把我和师傅都捆了起来,直接押到地牢!她家居然私设了地牢!
必然是家里有很硬的后台,要不谁敢做这等大逆之事?
地牢还真不小,里面都是一人一间,起码关了二十个人!我跟师傅也各关一间,我便是在师傅对面。
那位小姐跟在我们后面,等我们被锁牢在柱子上了,她就跟进了我的牢房。
她一只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面对师傅说:“这孩子一看就很乖,对吧?”
她的声音很轻,我却觉得毛骨悚然。
师傅“哼”了一声:“他不过是我的童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跟我说干什么。”
我一愣,随即想明白了,师傅这是在保护我呢。
可是我都能明白的,那小姐自然也明白。
她“哼哼”地笑着:“瞧你急得,我也没想把他怎么样。”
师傅扭过头去。
“要不这样,我让你挑吧,”她抓了抓我的头发,有点疼,“你是选徒弟还是选相好?”
师傅猛地转回头来,死死瞪着那小姐,我都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
那小姐根本不吃他这套:“怎么?你选不出来,我可就帮你选了啊?”
师傅急了:“等等!”
我的心揪揪得难过。
师傅埋头好一会儿:“我选徒弟。”
我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涌了出来。(秋兰:我不CJ,我不CJ! 众亲:导演呢?怎么有闲杂人等在片场?快来管管!)
那小姐假装吓了一跳,看着我说:“呀!你怎么哭了?哭什么啊?你师傅只是觉得我找不到他相好,不能拿人家怎么样罢了。”她斜眼看了下师傅,“对吧?”
我愤愤地瞪着她,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我的表情。
“你可想清楚哦!”她走出我的牢房,走向师傅,“说好了就不能改了哦!”
我看师傅皱得似乎再也分不开的眉头,忍不住出声:“师傅……”
“你给我闭嘴!”也不知他说的是我还是那小姐。
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儿,我不敢出声,那小姐也像座雕像,纹丝不动。
“我选徒弟。”师傅沉沉开口,“我还是选徒弟!”
那小姐伸手摸了摸师傅的衣襟:“我再给你选择,你选我,他们都可以好好的,你说怎么样?”
师傅似乎没听见,还在重复着刚才的话:“我选徒弟,我还是选徒弟!”
那小姐替师傅理了理腰带:“你再想想,再想想。”
“我选徒弟,我还是选徒弟!”我好担心师傅已经聋了,他似乎再也听不见外面的东西。
那小姐推开一步,叹了口气:“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那你就去地狱吧!”
我急了:“你要做什么?”
她并不理我,对着师傅说:“看你细皮嫩肉的,我真不舍得,要不?我再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
师傅终于说了句别的了:“不用。”
但那小姐并不理师傅:“鞭!”
我一怔,她要动用私刑?
来的还不是单纯的鞭子,是荆棘鞭,旁边还放着盆白白的东西,我心里一惊:“你还要沾盐!”
她轻轻一笑:“怎么会?我怎么会沾盐?”她用手指沾了点粉末,舔了一口:“嗯!够甜,小虫子们一定会喜欢的!”
我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她尖声喊着,尤其刺耳:“慢点抽啊!太快了徐大夫没空考虑!”
师傅死死咬着呀,传来的只有一声声闷哼。我看着师傅雪白的胸膛上画上一条条血线,泪如雨下。
那小姐一伸手,执鞭人便停下了手:“如何?”
师傅抬起头,一脸汗水:“三狗,闭眼!”
我赶紧照做,却又关心师傅那边的形势,于是竖直了耳朵听。
那小姐叹了口气:“哎!我还是心疼你啊,要不再给你点时间考虑?”
师傅没有说话,传来的还是一声声闷哼。
师傅……
我闭着眼睛,却挡不住泪水,想拿手擦擦眼泪,却又被捆个严实。
“我问你最后一次,三个人,你选谁?”
师傅的声音已经沙哑了:“选我徒弟,还是选我徒弟。”
“你伤了我的心……”那小姐假装娇弱。
只听一阵脚步声,随后是悉悉索索的衣服声,我很想看看是怎么了,却又不敢睁开眼。
“啊!”突然传来师傅的一声大叫,我吓坏了!刚刚鞭笞的时候,他都没喊出过声,心里挣扎了三四回,终于狠下心睁开了眼。
我看到……师傅被剥得精光,一个大汉压坐在师傅背后,抖动着……
我傻了……
这情形就像书上的男女之事,不过现下的两个男人是什么状况?
师傅的脸被狠狠按在地上,叫声无比凄惨,我想制止他们,可我没法喊出声。
我愣愣地看着大汉完事,起身提提裤子离去,看着师傅想爬起来,可是双手被绑在身后,没法撑起身体,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就安静了……
我惊得张开了嘴,师傅不会是……不会是去了吧!
坐在一边看戏的小姐站了起来,蹲到师傅身边拍打着他的脸,发出“啪啪”的声音:“我可给过你机会了,你不珍惜,现在就算你求我,我都不要你了。”
她斜眼看了我一下,我吓得直想往后退。
“你这徒弟也不怎么乖巧嘛?让他别看,他却看得爽呢!”
师傅突然抬起了头看我,我看着他近乎血红的眼睛,读不出里面的情绪。
“哈哈哈哈!”突然,那小姐一阵大笑。
“要不?”她抓过师傅的下巴,“咱替你清清干净?”
我再也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喊着:你要干什么?你还要干什么?
几名仆从不用吩咐,主动搬来个箱子,一打开,明晃晃的各式大小刀具。
那小姐挑出一个小刀,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你运气还算不错,这套还挺干净的,之前只有三个人用过,你是第四个,多吉利的数字!”
她把刀放回了箱子,服从们就开始动作:他们把师傅拉了起来,绑回了柱子,雪白的身躯被箱里刀具反射的亮光切得一道一道。
“三狗!给老子闭眼!”师傅喊得声嘶力竭,我不得不从。
惨痛无比的叫声把我整个人都震麻了,我有点恍惚,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就算旁边有人在推扯我,我都不会动弹,直到我感觉到身体一歪,站不住倒下了,才本能地睁开了眼。
我已被丢到了这家人的朱漆大门外,环顾四周,我看到了不远处同样倒在地上,身上一 丝 不挂却血肉模糊的师傅。
师傅闭着眼睛,呻吟着,不停呻吟着,仿佛没了声音就没了生命。
我脱下件上衣,想替师傅遮遮羞,却怎么也遮不住。
不是因为衣服太小遮不住,而是因为我不知该遮什么……
周围路过的人,有的在围观,有的逼如蛇蝎,那时候我在想,要是秋兰,一定站起来叉腰骂两句,然后把人拖去裁缝店吧!
我给自己打打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什么看?谁再看谁就得痔疮!”(秋兰:完了,你们别打我,我知道自己带坏了三狗子。)
旁边一个两手互插袖子的男人“哼”了一声:“三天两头都有的看,谁稀罕!”说完还是走了。
我把还没走的人每个都瞪了一遍,直到他们都散尽了,才在师傅身下垫些衣服,拖着他往客栈去。
师傅的病来势汹汹,伤口上沾了糖,都溃烂流脓了,下身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没穿衣服被丢在天寒地冻的街上,还染了风寒。
客栈不管多少钱都不肯让我们多住几天,我只好雇了驴车,一路颠簸,颠得师傅的伤口又开裂了。
我每天都在师傅家日夜照顾他,一刻都不可以离开。那时候我就想,若我连师傅都救不回来,我就是个废物了。
我最亲的人就是师傅了。爹和大哥在外做船匠,一两年才回一趟家,二哥不爱搭理我,娘也忙着织布,没空搭理我,若是师傅不收我,我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师傅之外,最亲的就是秋兰了。对了,秋兰……
那天我回家拿点换洗衣物,突然听到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我实在忍不住好奇,跑出去看热闹,一出门就看到江家门口围了一圈人。
我硬是钻进人堆,看到了江家如围墙般坚厚,如今却破败的大门。木门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火苗,像个讽刺般,嘲笑着江家大大的牌匾。
“两位小哥,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去哪啊?”听这声音,我心里一惊,赶紧伸头去看,被门口的家丁拦住了。
“两位帅哥,你们这样对我,让我很没安全感撒。”我远远看到两人架着一个小身影,在往侧院去,那个小身影不是秋兰,还能是谁?
“你们老爷说要把我架出十里开外,难道不是正十里,是负十里?”她一脸谄笑,插科打诨着,一点都没有惧怕的表情。
“啊哈哈哈,你们老爷果然是万受无疆啊!”我太了解她了,一定是她做了错事,想转移话题逃避责罚呢,惹了江家的罗刹们可如何是好!
我赶紧跑去秋兰家通风报信,秋兰的娘拉住我的手臂,眼睛亮亮的想开口问我话,可我不能耽搁,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师傅一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于是我甩开秋兰娘的手,飞奔回去了。
后来师傅渐渐转醒,伤口也有愈合的趋势,就是风寒有点让我头痛。
我得了些空,担心秋兰的情况,就去打听打听,居然得知我不在的时候,她家出了大事!
我不闻不问的,她一定要怪我了!可是这时候,我还不能离开师傅,我怕他一个人在家会做傻事!
我天天都缠着师傅,说这说那,让他没空去想痛苦的事,而他也有问必答。
我问他:“为什么要选择救我?”
他说 :“负了她,是我的错,可你是无辜的。”
我问他:“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秋兰她娘?”
我问过他一次,他没有给我答案,这次依旧没有:“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后来我才理解,我问的这个问题实在为难人。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她的一切:优点、缺点,说不出个为什么。
我也曾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走?秋兰她娘不一定就介意。”
可这话却让师傅的情绪激动起来:“可是我介意!”声音高了许多,风寒还没好,他忍不住咳了几声,“不仅我介意,别人也会介意,我会给她带来耻辱的,三狗,我做不到!”
我当时就在心里暗暗说着:如果是秋兰一定不介意,谁要是介意,她就会跟谁急。
想完我又一愣:我老想秋兰做什么?
我去过秋兰家几次,都不出所料地被她赶了出来,临近到要离开时,我还是硬着头皮又去了一趟,她居然不赶我走了!
那时我对自己说:快点走吧,三狗,在这待得越久就越不想走了。
秋兰就像我的亲人一般。离家之后,我也遇到了不少差不多年纪出外闯荡的人,他们总会想家,可我不会,我只会想秋兰……
师傅配出了一帖去疤痕的药,说要我去了额上的疤痕,但我不愿意!这疤就当是留着我对秋兰的想念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