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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终末局 ...

  •   日头西斜之时,陈嘉禾离开了宫殿。

      自从静妃自缢而亡之后,对祝萝本就严格的管控变得密不透风起来,没有他的首肯,祝萝只能孤独地呆在一方小小的院子当中,连门口守卫的丫鬟都被勒令不许与她多讲话。

      本是活泼爱热闹的少女,硬生生被这软禁搓磨得沉默而呆滞起来。陈嘉禾心疼地吻了吻她黯淡的眼,临走之际却又在屋门前多加了一层看守。

      祝萝坐在窗子后,眺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边,叹了口气,向后四仰八叉地仰倒在床铺之中。她眨了眨眼,退去伪装后的眸色逐渐清亮起来。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祝萝咕哝着从祁殷那里学来的不着调的话,喊来门外的丫鬟,说要如厕。

      宫厕在院子西南的角落里,附近没什么人,她抬手便药晕了小丫鬟,轻轻将她拖进宫厕中。自己则蹲下身,拨开院墙附近的杂草,从墙角抠出一块石头,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便显露了出来。

      这个洞是祁殷帮她挖的。还作为国师在宫中禁足之时,国师经常偷偷用祝浔给他留的暗道溜出宫殿来找她,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敲敲打打了半天,还真给他在这里抠出了一个小洞。

      自那时候开始,这个小洞就成了二人交换小物件的场所,有时是一封近日见闻的信,有时是解闷的小玩意儿,有时是精巧可爱的吃食……祝萝摸着那凹凸不平的洞口边缘,酸涩渐渐在胸中满胀开来。

      往事不可追,总之,先趁机出去为好。

      陈嘉禾书房里有件东西她一直很在意,早就想去看看,可自从齐乐鱼的消息走漏之后她就被严禁出入此处了,如今难得的机会,一定要弄清楚——讲不定是可以扳倒陈嘉禾的证据!

      祝萝小心翼翼地钻过洞口,将石头堵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往书房的方向跑去。

      -

      -

      祁殷第一次发现,脑子不用原来也能生锈。

      他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悄悄潜入了大理寺,刚喘匀口气,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这样下去莫说是酉时三刻了,就是酉时一百刻他都找不到那扇门!

      最近宫中案件频发,大理寺里来来往往的官员不少,他边找路还得边躲着人,没多久就急得满头大汗,不知怎么就转悠到了牢房里头去。

      案件多,但犯人不多,都在宫里处理了。祁殷在牢里跟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愣是连个能问路的狱卒都找不到。

      烛火明灭地摇着,日头西下,触目所及之处一片昏暗,秋风阴测测地往衣领里钻,叫人直打寒战。

      祁殷抱着胳膊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见前方的墙面上映出两个晃动的人影,心中一喜,加紧脚步就要赶过去,可身旁的暗处倏忽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把锢住了。

      “……!!”

      口鼻被捂得死紧,尖叫被憋在喉头,祁殷一张脸吓得惨白,蹬着腿脚在空中踢打着,慌乱之中听到身后传来两声闷哼。

      “娘的别打了,是我啊!”

      背上被狠狠掐了一把,祁殷愣了愣,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正对上祝浔一张无可奈何的脸。

      “你知不知道前面在干嘛?耳朵聋了还是鼻子堵了?就这么冲过去?”祝浔在他耳边低声骂着,“这么想死还不如爷送你一程。”

      “……”祁殷眨巴眨巴眼,在空中嗅了嗅,后知后觉地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再抬起头看前面墙上映出的两个人影,这才意识到画面上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尖锐的利器被拖得歪斜而扭曲,液体呈喷射状不断涌出——可他却连一声惨叫声也听不见,只剩一些粘稠细微的声响环绕身侧。

      朝堂之事他从陈虞渊那处了解过一些,这时候被关在大牢里的……应当是只有之前在酒水里下毒的两个工部侍郎。

      刚刚恢复些知觉的手脚骤然又冰凉起来,祁殷颤颤巍巍把头埋到祝浔怀里,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腰。

      “大佬大佬大佬……救救我……”

      “……”祝浔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所以说才不想把萝萝嫁给你这种人啊。”

      听到祝萝的名字,祁殷又眼巴巴地从他怀里探出头。

      祝浔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那持续良久的细微声响停住了,随之是一声冗长刺耳的摩擦声,似乎是鞋底用力地碾擦过潮湿滑腻的地面。

      “两位,对这场戏可还满意?”背后的墙面响起咚咚敲击声。

      祁殷一缩脖子,霎时抱得更紧了。

      “不怎么样,我看了整场,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拿什么要挟石赵二人替你作案,”祝浔拍了拍祁殷的胳膊,拉着他站了起来,“轻点轻点,勒死了。”

      “……”那边迟疑了片刻,“祝浔?”

      “是我。”祝浔冷笑了笑,“陈嘉禾,别装了。”

      “????”祁殷瞪圆了一双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夕阳从山间落下,将格窗内的最后一缕阳光抽尽,沉默的牢狱之中一时间只剩几不可闻的喘息声。

      “还有一个是谁?”

      “放心,不是陈虞渊。”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祝浔偏了偏脑袋,利刃刺透墙壁,贴着他的脸颊穿出。

      祁殷吓得尖叫出声。

      “陈嘉禾,你应该没有这等臂力才对啊。”祝浔不解地啧了啧嘴,躲过背后刺出的暗箭,将手脚瘫软的祁殷扛在肩上,熟门熟路地往一旁闪去。

      ——很明显,他早就为自己备好了退路。

      “大佬大佬大佬,祝大佬,以后你就是我爸爸!”祁殷抱着他的脖子,一边哭一边喊着。

      以他眼角有限的余光向后看去,只能瞥见一身披黑袍、脚不沾地的人影,手中的半截镰刀在阴暗狭小的甬道里滴着粘稠的血液,简直是现实版死神来了。一个生长在社会主义旗帜下的祖国花朵哪里经历过这些,祁殷看了一眼差点就要吓得晕过去。

      “胆子太小了也。”祝浔扫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闭眼吧。”

      祁殷听话地用力闭起眼,却觉得他们好像突然停了下来,刚想问一句,随即身子一轻,失重感席卷而来。

      草——他好像被祝浔扔出去了!!

      “……??”

      追赶而来的陈嘉禾被那跟蹴鞠一样抛起的少年吸引去了视线,下一刻铁锈气便扑面而来,他仓皇地偏过身子,汹涌的剑气仍然在脖子上留下狭长的血痕。

      祝浔三两下蹬上墙,跃过陈嘉禾的头顶,将哇哇叫的祁殷稳稳接住。

      有祁殷在,实在不适合与目前状态不明的陈嘉禾久战,鬼知道他吃了什么,不仅能跑能跳,还能提大刀了。

      打定主意,不等陈嘉禾起身,祝浔将祁殷的身子一转,夹在了腋下脚底抹油地往外溜了。

      “呜呜呜呜你欺负人——我恐高啊!!!”少年被他夹着,跟鲤鱼旗一样迎风招展,涕泪纵横。

      “没事的,下次不扔了。”看他浑身发抖的可怜模样,祝浔不得不出言安慰道。

      “我日还有下次?!!”祁殷仰头痛骂,“谁写的破书谁自己穿越好不好!别祸害无辜大学生啊!!!”

      分明应是生死时速的紧张逃生路,被祁殷一骂,祝浔反而半点儿也紧张不起来,玩似地就跑出了地牢。他瞧了瞧身后,陈嘉禾也没追上来的迹象。

      祁殷软绵绵地倒在他脚边,抱着他的大腿直喘粗气。

      “还是没证据。”祝浔拧起了眉。

      静妃死了,陈嘉禾一定气得不轻,肯定要拿人撒气。祝浔琢磨了一圈,觉得无人保护、牵扯不深的石赵二人最合适,便赌了一手。谁知正正好好地就撞到了行凶当场。

      原以为至少也得是陈嘉禾派身边的什么人来行凶,谁知竟是他本人动手,可若非眼见为实,哪有人会信瘸了二十多年的瑞王忽然能跑能跳能杀人了?

      “什么证据?”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祝浔身子一震,还没作声,脚下的祁殷就一把扑了过去。

      “你不是去看戏了吗?怎么在这里?”陈虞渊被他撞了个满怀,也有些意外。

      “陈嘉禾他娘的是个医学奇迹啊!他举镰刀杀人了!”祁殷抖着嘴唇哭诉着,“底下大牢里工部两个倒霉蛋死得可惨了!”

      “……”

      话音落下许久,周遭仍然陷在诡异的沉默之中。祁殷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对上陈虞渊疑惑的神情。

      “可是……”

      祁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轮椅里的孱弱青年对他报以一个和善的笑容。

      “嘉禾刚刚与我在一处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终末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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