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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终末局 ...

  •   嗡——

      仿佛流星重重砸下,将脑中的一切都无声地轰平了。

      祁殷哑然地张着嘴,转头望向祝浔,后者也是眉头紧皱,嘴唇发白,并没有比他好多少。

      “祝浔?”陈虞渊看着他,“祁殷说的是真的吗?”

      祝浔死死盯着陈嘉禾的脸,可这张脸孔完美无瑕,他不甘地将视线移向了陈虞渊。

      石赵二人才毙命,陈虞渊就出现在大理寺,显然他与自己想到一处来了,那么换句话说,他至少已经开始怀疑陈嘉禾,也就不需要他提点了。

      再者,陈嘉禾现在的状态诡异至极,比起在这时候拆穿他,把祝萝先从这人身边捞出来才是正事。

      “人确实是死了,一刻钟前。”祝浔说着,将祁殷揽了过来,“至于谁动的手,没看清。”

      祁殷还想说什么,被祝浔一巴掌拍在背上,痛得直不起腰。

      “死了人哪。”陈虞渊挑了挑眉,也不多问一句前因后果,反而低头看向轮椅中的人,“嘉禾可有什么头绪?”

      “不如一道去看看?”陈嘉禾微笑着,“这个时间点也是蹊跷。”

      “好。”陈虞渊点点头,转头看向二人,“那你们……”

      “我进一趟宫,好久没见萝萝了。”

      “她近日身体不适,祝大人可否改日拜访?”陈嘉禾歉意地建议,“再者,今日时间也迟了,明日或后日,若是她感觉好些,孤定当带她来一趟王爷府,登门道歉。”

      “道歉倒是不必。”祝浔不悦地拧了拧眉,“她身子不适,我更是要见见了。”

      陈嘉禾还是笑得温和,只是话语间却是不容置喙的绝对,“没有要事,还请祝大人早些回去,否则也是要吃闭门羹的。”

      祝浔眉头一跳,要不是陈虞渊还看着,这会儿他估计已经翻白眼了。

      “谁说没有要事的。”祁殷冷不丁插了一句嘴。

      “你是……”笑着的视线扫过脸,只余一片冰凉。

      “不重要,祝萝偷了我的东西,我要找她讨回来。”

      “……”三个人六只眼睛立刻都集中到了他脸上,眼神中或讶然或无语,只见少年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鼻孔朝天自豪地哼哼。

      “她偷了我的心。”

      -

      -

      敢在正室面前大肆宣扬爱慕的,除了祁殷以外不作他想。

      祝浔看着身旁并肩走着的少年,第无数次开始思考这个人是怎么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还没被打死的,也就是陈嘉禾端着一副和善亲人的架子,要换作是自己,这会儿祁殷的腿就该断了。

      “所以——”他拍了一把祁殷单薄的肩膀,“你偷摸着要进宫就是为了见祝萝?”

      “哎哟!”祁殷被拍得一个踉跄,抱着脑袋躲闪着,“我就跟她说说!绝不做多余的事情!我还想要脑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浔浅浅叹了口气,“怎么现在突然要说了?”

      “我以为她过得很幸福的。”祁殷嘀咕着,脚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陈澄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她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顿了顿,他恍然抬起头,“差点忘了!”

      他将祝萝的信转交给祝浔。

      “多谢。”

      “你们在筹划什么?还瞒着袁袁?”祁殷好奇道,“而且你竟然不阻止祝萝以身涉险!太奇怪了!”

      “不瞒着他,这计划从一开始就得腹死胎中。”祝浔撇了撇嘴,“萝萝的参与也不是我本意,但被一味保护者的滋味并不好受,既然我们都流着镇远侯好战好强的血,那我便没有资格阻止她。”

      即使与虎作伴,即使穷途末路,手无寸铁的柔软少女也愿意舍身前行。

      祁殷看了看自己软弱无力的双手,偌大的失落感笼罩在了心头,莫说并肩前行了,在这样强悍的意志面前,他渺小得似乎连喜欢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这一刻,他又产生了逃跑的想法,可在其落地生根之前,脚步已经停在了瑞王宫殿前。

      与那位“陈嘉禾”所述一致,二人被太监礼貌地拒绝在了宫殿外。但这可难不倒祝浔,人前装作一副悻悻而归的模样,转头就提着祁殷从院子翻了进去。

      “……这可真复杂。”祝浔蹲在屋顶上拧着眉观察着,“萝萝住在哪里来着?”

      “西南方向,左手边第三个院子。”祁殷小声道。

      祝浔微妙地看了他一眼,可惜时间紧迫不能深究。二人避开守卫悄悄翻上屋檐,拨开一块松动的瓦片探去,正见到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摆着一份精美的玄色食盒。

      “萝萝又做点心了?”

      “嗯……可惜没带上啊。”祝浔啧了啧嘴,又拨开另一块瓦片。放大的视野之中能勉强窥见屋内的情状,这大约是一间餐厅,除了圆桌之外,就只剩一张架子贴墙放着,花瓶中/插/着/几枝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

      这陈设简陋到无法想象是在王爷的宫殿之中,可却与原先墨斋那漏风漏雨的小院子如出一辙。

      祝浔抿了抿唇,胸中腾起复杂的情绪。

      “有人!”祁殷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院子里急急忙忙跑过的丫鬟。

      丫鬟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跑得跌跌撞撞,拉着院子里指挥打扫的老嬷嬷喊,“姑姑!王妃称要如厕药晕了奴婢,现在不见踪影了!”

      “什么!?王爷千叮咛万嘱咐不得让王妃离开这里的!”嬷嬷脸色一白,朝着院子里的下人大吼,“看什么看!趁着王爷没回来快去找啊!”

      “趁着谁没回来?”

      院门口忽然响起压抑着怒气的诘问,院子内的众人愣了片刻,一同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祝浔压着祁殷趴在屋顶上,看着陈嘉禾单手划着轮椅慢慢进了院子,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似是要发怒。谁知下一刻,他的视线陡然一转,与祝浔的撞在了一道。

      “谁在屋顶?!”

      “妈的,到底几个陈嘉禾!?”祝浔呸了一口,拎起祁殷,“跑!”

      -

      -

      陈虞渊推着陈嘉禾往地牢的深处徐徐前进,血腥味儿从踏入地牢的一刻便萦绕周身,光是闻到便足以想象现场是何等惨烈的情状。

      “刚刚说到哪儿了呢……”陈虞渊拖长了尾音,“是了,杨家本该发配流放的那些数千死士、反叛禁军,甚至包括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竟然一夜之内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皇叔,孤向来不问政事。”陈嘉禾语气平淡,隐隐带着疏离,“皇叔今日进宫寻孤,话里话外就是为了这件事?”

      “没办法,陈殊不在,祝浔去工部当差,就当陪皇叔解解闷呗。”陈虞渊上挑的尾音回响在空旷的地牢之中。

      陈嘉禾揉了揉眉心,顿了顿,顺着他说下去,“讲不定是老天有眼,将那些死士收去鬼门关了。”

      “要送去鬼门关,那也是一批数量可观的阴军呐。”陈虞渊嗟叹道,“杨家这些年瞒报税收,用平安钱庄敛取不义之财,天南海北地养的士卒加起来都快上万了。”

      “剔了反叛的那些,京中禁军少了三成,元气大伤,最近的豫军调来也得要三天周转……”轻笑声落在陈嘉禾耳旁,却嗅不出一丝笑意,“陈嘉禾,你说这出人间蒸发,是不是旁人有意为之?”

      陈嘉禾抬起眼,四目相接之际,一丝喑哑的暗光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陈虞渊在此时停下脚步。

      他们已经来到了石赵二人遇害之处。大理寺人手不足,此刻只有两个狱卒闻讯而来,捏着鼻子初步检查着死者的状况。

      “快去报给陛下吧。”陈虞渊支走了他们,急促的脚步声消失之后,阴暗狭窄的甬道之内便只剩沉默和一人的呼吸。

      陈虞渊撩起下摆,蹲下身看了看尸体上的伤痕。

      “确实像是镰刀。”

      陈嘉禾托腮看着他,半张脸落在阴影里,惯常的笑容不知怎地扭曲起来。

      “你信了祁殷的话?”

      “你怎么知道他叫祁殷?”

      平静的反问犹如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只发出咚的一声响,涟漪却在心底无穷无尽地荡漾开去。

      “祁殷这个本名,不曾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出现过。”陈虞渊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空白,哼笑一声,“本来只是不确定,现在倒是坐实了。”

      被系统加身的人、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意图害死祝浔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陈嘉禾。

      “静妃死了,你被逼得胸闷,拿这两个倒霉蛋开刀。”陈虞渊退开两步倚在没沾血的墙面上,敛起了所有的笑容,“在系统的加持下,从轮椅上站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想必瞬间清理血迹、治愈伤口、移动到别处,也并非不可能。”

      “遇见祝浔的时候,距离凶案发生是一刻钟,距离你我相遇是一炷香,十分钟的时间差,足够你做这些准备了。”

      “……”

      对面沉默着,陈虞渊挑了挑眉,“不对吗?”

      陈嘉禾双脚从踩踏上落下,晃了晃身体,毫无阻滞地站起了身。

      “你这么急着与我挑明,是想保护祝浔吗?”他随手将轮椅往旁边一推,木质的椅子砰的一声在染血的墙壁上撞得粉碎,“陈嘉禾想铲除一切异己,不过我们的共同目标、也是首要目标都是祝浔。”

      “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口气……怎么会……

      “你敢挑明关系不就是想着陈嘉禾不会杀你。自然,你对他把握得很准,”男人叹了口气,一脚踩进未干涸的血泊之中,从死者的头骨中拔下断了半截的镰刀,“于情,你是他皇叔;于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两人独处,死了其中一个,另一个难辞其咎。”

      陈虞渊怔了怔,慢慢站直了身体,五指在不经意间死死地缩紧在一起。

      “但可惜,我不是陈嘉禾。”

      只剩弯钩的镰刀映出了对面黑沉的脸色,“他”笑了笑,随手将镰刀掷出,尖韧擦着脸颊飞过,整个深深嵌入了墙体。

      ——那显然不是人的力气能做到的。

      陈虞渊背后沁出了满满的冷汗,他贴着墙根试图挪动着步伐,可对面阴影中的人伸出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小袁,系统有一个功能,就是复制并取代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一个人类。」

      那只手在阳光下依然是纯黑的,依稀能看出原来衣袖的模样,像是陈嘉禾的影子。

      “可惜我都没来得及与你介绍全功能,你就坚决地、彻底地背叛了我,”纯黑的男人咧开鲜红的嘴,“你可是我第一个宿主啊,你知道被你抛弃的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有多想念你吗?”

      “……!”

      陈虞渊知道自己应该立刻逃走,可黑影中伸出的无数带状不明物体从脚底盘旋而上,如同黑色巨蟒一般缠绕过整个身体、收紧、禁锢,连动弹一根手指的自由都被剥夺了。

      「按照人类的话来说,这是初恋、初夜都不为过啊!」

      黑色的手按着他的脖子猛地压在墙上,咯咯的笑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些紊乱无序的电子音,陈虞渊睁着眼,看着无面的黑色脸庞在模糊的视野中一点点逼进。

      「所以啊——让你融进我的身体里,好不好?」

      “呃……”

      被桎梏的呼吸中发不出一声求救,黑色的影子一点点将身体包裹,褫夺着、压榨着他最后一丝明亮的视线。

      脑海里不断划过他曾经对祝浔许下的承诺,甚至来不及为自己失误的判断而后悔,意识便因为空气的抽离而逐渐弥散。

      临界的最后一刻、白色的苍茫世界、远去的万籁喧嚣——

      刷啦。

      像是溺水时被人渡进一口气,像是坏掉的耳机忽然重新工作,像是静了音的电视机忽然开到最大,一切桎梏在他浑浑噩噩之时尽数消失了。

      黑影——

      不见了。

      ……

      失去了支撑的身体跌落在地,半干的血迹濡湿了衣裳,新鲜的空气几乎要榨干肺部。陈虞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躺在看着空旷无人的甬道。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早就湿了一片。

      发、发生了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终末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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