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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枚吻 ...

  •   按说庆瑾的性格,没有抓着人揍就很奇怪,还能等这么久,于应殊也摸不准他是气得七窍升天了,还是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温蒋只在初中见过庆瑾一面,知道他待于应殊比自己亲妹妹还亲,但人在暗处,记忆又模糊,一时还以为遇到了危险,毕竟那个男人他一看心中便已警铃大作,不动神色地把于应殊挪到后面去,还没等他问,于应殊先开口:“阿瑾,你来接我了。”
      温蒋不知道那个拉着她的动作已经快要点燃庆瑾盛满装在煤气罐里的怒火,她看见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一动,便先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一边对温蒋说:“你应该见过的。”
      她想找一个合适的称呼唤他,想来想去却发现没有一个词可以完全概括他们的关系。
      既不像兄妹,也不像恋人,更不是情人。
      她一时感觉很迷茫,直到握着的手捏了捏她,她才回过神。
      握着的手很冰,收拢的时候都有点僵硬,她握着的指节都冒着凉气。
      他白的透明的脸在星星点点的夜色下美得像妖,黑发上落了一层霜,天上飘下冰凉绵密的雨丝,带着小冰碴,一粒冰丝恰巧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上,他一抿,冰丝化开一道水迹,润红了唇瓣,带着隐隐的水光。
      “庆哥。“
      温蒋想起来了,打招呼。
      “我们回去吧。“
      庆瑾神色如常。
      说着他淡淡朝温蒋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于应殊见状一边给温蒋打手势,让他回去。
      温蒋心里还是不放心,要看着她走。
      庆瑾开了车门,让她先进,自己才利落地关上门,砰地一声,车窗缓缓升起,隔绝出两个世界。
      车窗升到一半,温蒋还能看到车里的景象,两个人好像在说什么,然后庆瑾靠近,捧着她的脸,头低下去——
      车窗完全合上。
      温蒋呆愣在原地。
      你说天底下什么事最容易?
      让于应殊回答,要庆瑾消气比说一段绕口令都简单,往往只要她抱着他甜甜说几句话,就算天大的事,他也能给她圆过去。
      所以家里大人常说,庆瑾不是来治她的,是来给她撑腰的。
      “头发上有雪籽,拍掉了。“
      男人说完便退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她挨着他的时候便沾了点,周身仿佛都围绕他的气息,因为他戒烟的时候常备薄荷糖,要是难受就含一两片,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习惯。
      她试探性地枕在他的肩胛处,庆瑾摸了摸她的头顶,说话时胸腔震动:“困了先睡一会儿。”
      车内暖气很足,舒服得她晕乎乎地想睡,她爬起来仰着脸问:“你刚才干什么站在外面,冷不冷啊?”
      他怔愣一下,刚回暖的手才敢碰了碰她的脸,冷不丁开口:“你心疼我吗?”
      “当然心疼啦,笨蛋庆瑾。”
      女孩软软依赖地坐在他的腿上,靠着他的胸膛,车开的很平稳,再说这一通折腾,她也确实累了,她的说话声渐弱,上下眼皮打架,庆瑾微微托着她的头,以防掉下去。
      女孩呼吸声渐渐平稳。
      看着一个小孩长大很奇妙的一件事,彼时她还会因为别人抢了她的玩具而愤懑不平,找他告状,会贴着他的脸紧紧地抱住他大声喊我最喜欢庆瑾啦,玩过家家让他当新娘子,亲吻他的眼睑,说我长大以后要娶你。
      现在却不同,小女孩长大了,她不再需要他干涉她的生活,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有了自己的理想,甚至,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那么偏袒他,偏袒到他第一次尝出心酸和嫉妒的滋味,不可置信和愤怒第一时间摧毁了他的理智,他想大叫想杀了那个畜生,他珍视了这么多年的宝贝,被那个人亲密地搂在怀里,他的心在流血,可是没有人知道。
      于应殊睡到一半醒来,嗓子干得有点疼,她扶着脑袋从床上下来,头还晕乎乎的,顺手按亮床边的小灯,手边摸到一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她的保温杯,打开一看是温热的蜂蜜水,热腾腾的热气从杯口冒出。
      脑子迟钝地转了一圈,隐约想起庆瑾最后抱着自己放在床上,她还不让人走,
      空调的热风嗡嗡地吹,她穿着毛茸茸的拖鞋一开门,抖了一个冷颤,客厅没开暖气,静悄悄的冷寂。
      万物静籁,夜色浓厚。
      她眯着眼睛,借月色看清挂在墙上的时钟。
      两点三十分。
      家里大人都在加班,于景天住校,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慌,不期然转头,瞥见一点红光若隐若现,像极了怪物猩红的眼。
      于应殊霎时冷汗泠泠,忍着恐惧再细细看,还有一点微弱的冷光,倒不像是怪物的獠牙,像是……手机的光源。
      啊。
      她松了口气,慢慢走向阳台,她的拖鞋软软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阳台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
      借着朦胧月色,他披着沁凉的霜露,一只手按在栏杆上,歪斜地靠在墙上,一只细长的手夹着在燃烧的烟,边上堆了一堆的烟头,烟灰扑簌簌掉落在他的鞋面上,月光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分明,好像经历过冰与火的淬炼。
      仿佛初见一般戾气重且冷硬,不同的是现在他的獠牙都收了起来,如猛兽沉睡时。
      他的眉头有解不开的苦闷。
      冷硬和脆弱两种特质杂糅在一起,在月色下生出无尽的美感。
      她软软叫了一句,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庆瑾。“
      男人望过来,明显怔愣了一下,于应殊便能清楚看到他身上的冰在融化,连同内心的躁郁一同收起。
      “你抽烟了。“
      她的女孩站的离他远远的,平静地说出这一句话,饱满的唇瓣微微抿起。
      庆瑾知道她有点生气了。
      他答应她再也不抽烟的。
      他脑袋里百转千回,一幕幕画面他们亲密地近似拥抱的贴在一起,她回头搞怪地对暗号,显得他像个局外人,被冷风吹过得头愈发疼起来。
      他看着她陡然冷下来的眉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热气袅袅消散在刺骨的冷风中。
      “没有,点燃了,但是没抽。“
      他乖乖交代,把手上燃的烟灭了。
      她的女孩才有了笑意。
      她毫无预兆地扑向他,像雏鸟回到老鹰的怀抱。
      庆瑾下意识弯腰张开手臂,便被抱了一个满怀,满是少女的清香。
      “你怎么出来了?“他的女孩在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话的时候有多温柔,像燃起一小团篝火,和冷酷的冬日格格不入。
      他像一块冰,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冒着寒气,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外面太冷了,快点回去。”
      庆瑾关上阳台的门,抱着她回到卧室。
      冰坚但易碎,千万次捶打才露出了一小块鲜红跳动的心脏,这样的庆瑾无疑无比脆弱,脆弱到就算她拿着利刃一刀刺入心脏也一定会成功。
      她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又深深迷恋于他受伤时心碎的神情。
      “你把头低下来。“
      庆瑾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迟疑了一瞬,低下头颅,像野兽把自己的脖颈送在雪白的利刃下。
      她就像一个小兽一样,凑到他的唇边,左嗅嗅,右嗅嗅,像极进食前检查自己的猎物,在他情不自禁笑出来的时候不经意碰上他的唇,瞬间僵硬时天了天他柔软的唇瓣,甚至还要深入——
      唔,比想象中好吃。
      她被推开了。
      “晚晚……”他侧脸顿了顿,脑子宕机,舌头打结,心跳的比赛车翻车的时候还快,咽了咽口水,复回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的眼睛像烧了两团火,炙热地烘烤着无边的夜色,扶着女孩后背的手收紧了,她往后缩了缩,似乎是被他燃烧的烈焰灼烧到了。
      可她懵懂的看着他。
      “我就是想亲你。钱四时说这是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
      单纯的小孩这样回答。
      他飞上云端的心一下掉在地上,砸的稀巴烂,甚至被一排车碾压过了,已经完全拼凑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垂眼,嗓音艰涩:“这是恋人表达爱意的方式,这个动作不可以随便做的。”
      可她的世界里没有情爱,只有占有。
      她没有得到,便恼怒非常。
      于应殊冷笑一声,攀着他的脑袋,泄愤似的飞快咬了一口,很重,她退开的时候,下唇豁开了一个口,缓缓渗出血迹。
      庆瑾微蹙眉,轻轻吸了一口气,碰了碰伤口,手指上沾了血。
      他毫不意外,于应殊有时候脾气很坏,尤其是对他,只是很少在人前显露。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给我亲,有的是人给我亲。”
      于应殊开始推他,将他赶出房间,把门砰地一关。
      男人在外面,站着一动不动,敲了敲门,欲言又止。
      门后一声沉闷的响,是抱枕砸在门上了。
      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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