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医江湖》炑云习

2、第二章

　　宋覃从怀中拿出些散碎银两，“这是我们的饭钱。”师徒二人出了酒家一路西行。
　　不日，来到青州城，市廛临立，圜阓繁华。师徒二人随便找了一家客店落脚，好巧不巧遇见之前那个乔装的玄衣少年。今日恢复了女儿家装扮，一席鹅黄色长裙，缓带轻飘，高括马尾，背后悬剑，肤若凝脂，美目流转，傲娇中透着可爱，偏偏爱故作高冷范，见到他们第一反应便是：“你们跟踪我？”
　　“姑娘莫要误会，我和师傅只是游历到此，上次匆忙，还未来得及讨问姑娘尊姓大名。”宋覃忙道。
　　见他们风尘仆仆前来，消除心中的怀疑，大方道：“我叫木霜。”
　　宋覃拱手道：“有礼。”
　　木霜好奇的道：“你家师傅今天怎么如此本分？”
　　“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就是有徒弟的乐趣。”宋玉悠然自得道。
　　“误人子弟。”说完木霜鄙夷不屑的曳步离去。
　　“都说这五毒门毒步天下，这嘴上功夫也甚是了得，和师傅比起来还真是有过而无不及，师傅总算遇到对手了。”宋覃幸灾乐祸道。
　　“什么时候长见识了，还知道五毒门，孺子可教也。不过奉劝你一句，你可别高兴得太早了，以免乐极生悲。”宋玉意有所指的道。
　　宋覃不解，但也未曾多想，道：“师祖说，自打你入谷之后，不思如何如何悬壶济世，整日想着以毒攻毒。把自己练成一个小毒物，幸好你秉性纯良不乱杀无辜，若不然，整个天下都得被你荼毒。”宋覃揭短道。
　　“正所谓医毒不分家，师傅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就是担心我不能将他的衣钵传承下去，放心吧！为师定不会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宋玉信誓旦旦的道。
　　师徒二人进了房间，沐浴更衣后便下楼来用茶，见木霜也在此用茶，宋玉道：“没想到，姑娘还有如此雅兴！”
　　“我的雅兴不止如此！敢问公子可否愿意作陪。”木霜笑问道。
　　“姑娘如此好客，小生幸不辱命。”说完便寻了把椅子坐下。
　　宋覃甚是口干舌燥，也想寻个地坐下，却被宋玉用扇拦下：“木姑娘的茶我饮得你却喝不得。”
　　宋玉不忿的道：“难道，木姑娘还将茶下了毒。”
　　木霜把玩手中的杯子，玩味的道：“有没有毒我不知道，和我喝过茶的人都未活到今天。”
　　宋覃闻言舌挢不下。
　　宋玉双指挑起砂壶，手腕一转，动作行云流水，遂即小啜起来。
　　木霜只知道自家这下毒的功夫独步天下，没想到这小白脸解毒的功夫也是不遑多让。今日不但要一决高下，还要摸清此人的底细，念及此，砂壶飞快在指尖缠绕，斟上一杯道，“公子不妨尝尝这杯更有味道。”
　　宋玉指尖挑起玉壶，随手斟了一杯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茶的味道也不差。”说完二人飞速换了杯子，各自一饮而尽。二人便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不知者，还以为他们以茶会友，殊不知，二人皆是毒来毒往。
　　店小二过来给他们续茶，方到近前便被散发在空气中的余毒熏晕了过去。
　　宋覃眼疾手快将砂壶接下随手放置一旁，遂后将店小二拖到一边，喂下一颗丹药，店小二方悠悠转醒，奇怪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小心中毒了。”宋覃心虚的满脸赔笑道。
　　店小二闻言，看看还在交杯换盏的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你怎么没被他们毒晕？”
　　宋覃道：“你见过高手过招吗？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店小二懵懂的摇摇头。
　　宋覃道：“既然如此，你便忙去吧！这里有我照看就好。”
　　店小二甚是听话，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二人毒来毒往十几回合，未分出胜负。
　　宋覃不耐烦的道：“你们两个还有完没完。”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没完。”
　　宋覃愤懑不已，突然灵光一闪，将方才放置一边的砂壶做了手脚。遂后将其放置他们的桌上，坏笑道：“你们继续。”
　　二人继续斗法，宋玉在鼻翼前过了一下，发觉杯中有异常，心下思忖，“她这是什么毒…….？”
　　木霜执起杯子，看见宋玉有些许犹豫，便以为宋玉解不了杯中的毒，“怎么，玉公子也有生死迷茫之时。”
　　宋玉常以身试毒，再烈的毒他都试过，笑道：“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说完一饮而尽，那味道，随即便明白了，宋玉强装镇定，面不改色，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木霜见此不甘落下，一饮而尽，喉咙似被烈火灼烧一般，呛得涕泗横流，狼狈至极。
　　宋玉见木霜中招，也不在装模作样，亦是被呛得面红耳赤，七窍生烟。
　　看了许久热闹的宋覃悠闲的拉把椅子坐在他们的对面，贼兮兮的笑道：“怎么，这一杯杯毒茶你们尚且品得有滋有味，怎么这无色无味的辣子水，你们却尝不得！我这可是精心调制的，可否满意。”
　　木霜看着一脸无害的宋覃，想起宋玉之前酒肆说的话，一时怒不可遏，一挥袍袖，宋覃笑嘻嘻的道：“一般的毒对我不起作用，其一，我也略懂蛊毒，其二，师傅早已给我服了百毒丸。”
　　木霜闻言更加恼怒，道：“你们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你猜！”宋覃笑道。
　　“看似纯良无害的小徒弟原来也是一只小狐狸。”木霜强忍道。
　　宋玉此时还不忘说些风凉话：“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宋覃神补道：“木姑娘，方才可是师傅先饮下去的，他明知里面的蹊跷，还故意隐忍不作色，就是为了引你上钩，切莫把师傅当成好人。”
　　“你们？”怒不可遏的木霜，被这对无良的师徒气到语塞。此物非毒物，只能慢慢的缓解。
　　迨缓解之后，木霜抓起桌上的剑，冲着宋覃道：“我们出去打过。”
　　“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木姑娘想算账也得找对人。”宋覃推卸道。
　　宋玉佯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师门不幸，收此顽徒。”
　　木霜讥言道：“你们师徒倒是有趣，既互相拆台亦互相捧场，扮猪吃老虎，配合甚是默契。”
　　宋玉见被人拆穿了，便起身拱手道：“今日多谢木姑娘盛情，来日定当回请，小徒顽劣，还请见谅，就不叨扰姑娘了。”说完便匆匆离去。宋覃模样依旧无害，礼去。
　　被送五毒小怪的木霜第一次吃瘪，亦愤然而去。
　　楼上一位身服紫衣的公子啧啧道：“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好不仗义。”
　　“主人莫要逞口舌之快，如若不愤，主人大可教训那师徒二人一下。”坐在其对面的青衣小道曰。
　　那紫衣公子立马怂了起来，道：“毒之奥也，神鬼莫测，何以舍其命哉？”
　　青衣小道闻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清夜，木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起身出客房，隔壁便是那师徒的房间，房门虚掩牗户半敞，他那小徒弟躺在床上酣睡，他却手不释卷灯下用功，知道他是行走江湖的游医，不知道还以为他要进京赶考呢？念及此，生了恶念，隐在旁，拿出一根细细的针管，捅破窗棂纸，吹进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也许是他乏倦了，随意的舒展了一下，起初她还没察觉异样，瞬间便骨软筋酥动弹不得，赶紧转身运功疗毒。抬首却看见宋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嘴角弯弯的看着她。
　　“你……？”木霜眼现惊恐之色。
　　宋玉道：“木姑娘何须多此一举，我又不是那柳下惠。”
　　木霜此时欲哭无泪，明明想让他们师徒难看，却反受其害。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说着魅惑至极的话，“你要干什么？”
　　“我送你回房间。”说着将她打横抱起。
　　木霜心底有多慌乱，面上就有多窘迫，一般的情毒都会让人心性大乱且□□焚身，她的境界也不过如此，而他的情毒，使人心如明镜，骨软筋舒动弹不得，又让你心驰神往。
　　宋玉将她放回床上，顺手扯了锦衾覆上，道：“忍忍便过去了。”
　　“解药。”木霜咬牙切齿道。
　　宋玉邪魅笑道：“我便是，你要吗？”
　　“你……滚。”木霜怒不可遏。
　　宋玉转身离去，行至门首顿足提醒道：“木姑娘切莫运功疗此毒，非但破解不了，还会激发它的毒性，更受煎熬。”
　　迨宋玉离去，木霜果真依言没有运功，心却五味杂陈，天下第一毒门，却连小白脸的情毒都解不掉，也不知他们何门何派，师出何处。用毒如此了得，竟然能略胜五毒门，恐怕之前比试他未尽全力，这师徒二人高深莫测，简直就是她的克星，看来今后行事要小心谨慎些，以免将自己的底细全部泄了出去。
　　翌日，木霜一脸阴霾刚踏入二楼。
　　宋覃一眼看见，道：“木姑娘！”
　　木霜恍惚间听闻，抬首看见他们师徒二人，转身便走。
　　宋覃疑惑的道：“我们又不是凶神恶煞，她怎么看见我们掉头就走。”
　　宋玉手打折扇笑而不语。师徒二人品完香茗便在繁华闹处闲逛了一日，复日更上一层楼，继续品茗。
　　木霜昨日在二楼遇见那师徒二人，败了她的兴致，今日便故意避开来到三楼，没想到他们阴魂不散，宋覃见此，奇怪道：“木姑娘，因何见到我们如遇猛虎般避之不及，你看我家师傅，笑得跟孔雀开屏似的，慈悲得很。”
　　木霜冷冷的哼道，不屑一顾的翻了一个白眼。
　　宋玉粲然道：“既已成说，回请木姑娘，相请不如偶遇，小生这茶饮其神清气爽，不似姑娘的茶那般耐人寻味。”
　　木霜正好欲将这两日的猜疑验证一番，曳步坐到宋玉的对面，开诚布公的道：“你莫不是江湖传闻中那个的采花大盗花城子。”
　　宋玉闻言神情瞬间凝固。
　　宋覃先是诧异遂即调侃道：“师傅，你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引其如此猜测于你！我说这两日她怎么见到我们就跑，今日，这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来见你啊！”说完便毫无形象捧腹大笑起来。
　　“木姑娘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吗？”宋玉意有所指道。
　　木霜瞬间赧然，也觉自己有些唐突，可除了花城子谁还能把情毒用得如此地步，连她五毒门都破解不了。
　　这时街上蓦地躁动起来，大声的奔走相告：“华山派将雪山派后人寻了回来，就在他们护送的马车之内。”
　　“真是如此，赶紧看看这雪山派叶家传人，听闻，当年叶老将军可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叶掌门更是冠绝江湖的大侠。”
　　“来了，来了……”楼下人头攒动，驻足观望。
　　木霜往下视之，华山派的人护着一辆马驶过。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掀起车帘，向外观望，模样敦厚朴实带着几分拘谨。
　　“木姑娘，看见自己的夫婿可否满意？”宋玉笑道。
　　木霜蓦地回过头，鹰瞵鹗视一般盯着宋玉，“你说什么？”
　　宋玉笑道：“姑娘姓木名霜，反之双木便是林，岐山派就是林家所创立，姑娘又将孤鸿剑用得如火纯青，据闻，当年孤鸿剑的上半部由岳阳派保存，下半部由岐山派保存，由此，不难推断木姑娘的身份，就是不知道木姑娘因何拜在五毒门门之下。”
　　木霜没想到短短几面之缘，便将她的底细摸透，此人高深莫测心细如发：“你究竟是何人。”
　　宋覃没想到她便是那林家的姑娘，目光渐渐复杂起来，同情的地看了自家师傅一眼。
　　宋玉思忖过后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那夫婿看似不是江湖中人，却被卷入江湖之事，恐小命不能久矣。”
　　“他的命能否长远，又与我何干。”木霜决绝道。
　　“果然这五毒门入不得。”宋玉嗤言道。
　　木霜一看这江湖还真是藏龙卧虎，既然身份被人识破 ，反而不用畏手畏脚了：“我来路清晰，目的明确，不知公子来此华山地界有何打算。”
　　“悬壶济世，顺便混水摸鱼。”宋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