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尽叙》茫雪碧路

17、试后的“平淡”

　　几乎是在同时，水镜迷宫整个细微的震了一震，躺在地上的头微微张了张嘴，血流不止的眼眶突然止住了血，一旁的身子缓缓站起来，捡起头来安在断颈上。小女孩的眼眶突然流了泪，泪光一闪一闪的，清泻下来，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水潭。她边流着泪，边一点点陷入其中，直到将要浸没，她抬起头，仰望天花板。
　　“妈妈？”她呢喃一句。随后便沉没了。
　　被毁的差不多的森林中，断树慢慢冒出了新芽，小草密匝匝地出了尖。一只遗漏下来的小鬼从灌木丛里探出了头。
　　围圈的小幽灵仿佛失去了要守护的对象，渐渐地急躁起来，圈开始散了。被附体过的那只小幽灵扭动脑袋，突然离开围圈的行列，跳到了棺材里。其他的幽灵默契起来了，重新围起了圈。它们围着那个小棺材，慢慢地旋转起来，即便是它们的数量不再会增多了。
　　场面切转地很快，眨眼，四人回到了那个圆形的房间。若不是地上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怀瑾甚至觉得刚刚一切都是在做梦。
　　“回……回来了？”怀瑾呆愣在那儿，魂不守舍地坐到椅子上，
　　茵儿若无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嗯了一声，垂眸看向地上的人。
　　茵儿这个比我还小几岁的怎么这么镇定……怀瑾不禁惆怅起来了。
　　学长的面具下，是一张充满稚气的脸，白嫩的皮肤印了一条修长的伤痕，轻闭着的双眼显得表情很是安详，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学长”的样子。
　　怪不得要来个面具，否则连个震慑力都没有。
　　但茵儿在乎的不是他有没有震慑力的问题。她皱着眉，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容。
　　学长脸突然扭曲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一口血。他静静地抹了下嘴，愣了一愣，转头与茵儿的视线对上。
　　他微微一笑，看来茵儿并不惊讶啊，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森林里。”茵儿似乎是知道学长在想什么。
　　“啧，本来还想多藏一会儿呢。”学长的笑容不减，就像是前几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有意思吗？跟着我干嘛？”
　　“我没有跟着你啊，我只是个领队学长罢了。”
　　“哦，是吗？领队学长考个入学试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啊。”茵儿嘲讽道。
　　学长皱了下眉：“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没想到今年的第四场这么难啊。”
　　怀瑾感觉自己更像是在做梦了：“啥？你俩认识啊？不是，这咋回事儿啊？学长你们俩是遇着什么了？”
　　“我也不太清楚吧，就场面突然转换了，我们在一个更黑的地方，一点光都没有，不停地有攻击传过来。本来都差不多躲开了，我后背靠上了一个人，我以为是小韦呢，就跟他说小心点，结果那人直接就向我打过来了。我扛了几招，受了点伤，然后就不知怎么的就晕了。嗯，醒过来就在这儿了。”学长说。
　　茵儿阴冷冷地看着学长，让人根本想不出她在想什么。
　　“你们还好吧，没事就行。”学长笑笑，“再过上十分钟就出去了，休息一下吧，不急。”
　　“书呆子没啥事吧？”怀瑾担忧地问。
　　“应该只是晕了一下，我这儿没收到他退出的消息，应该没事。”
　　怀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了块甜点塞嘴里，含糊着说：“也好。这选拔够惊险的，不小心就没命了。哦对了，茵儿你刚刚是怎么了，咋拿刀砍我啊。”
　　茵儿不急不缓地说：“情况紧急，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不如简单粗暴一点。”
　　“……”
　　“你是结合了吧。”学长问。
　　“嗯。”
　　“挺奇怪的，按那话来说，你不应该早就结合了吗？”
　　茵儿知道他说的“那话”是指棺材上的。她摇摇头：“不知道。”
　　“有什么特别的？”
　　“没啥。大概就是换了个身体，刚才的伤没了。”茵儿看了看手指原来被“咬”了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想知道那玻璃棺怎会被看成木棺？她的主身为什么会在里面？
　　而且考试怎么还搞男……卑女尊？
　　怀瑾笑着说：“不错啊，那就是说，以后你就是法族了，不用遭人窥探了对吧！啧，怪异遗憾的，早知道这么快的话就先把你上了。”
　　茵儿知道这位是开个玩笑，也应和着笑了两声。
　　“记忆结合了吗？”学长突然问。
　　茵儿愣了愣，说：“……没有。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其实茵儿是说了谎了。她想起来了一点。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她并没有想起自己主身的过往，也没想起以前在人类世界的事，只是想起了……学过的知识。比如勾股定理欧姆定律焦耳定律江南逢李龟年满江红被动语态定语从句甚至是王者荣耀第五人格，但就是想不起自己经历过什么，这些记忆像是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一样，无根无据，一团团地旋转，整得她头疼。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的文化课好上多了。
　　还一道出现在脑海里的，是一些法界的日常需要，包括礼仪交易规则民俗等，像极了……一本迟来的穿越规则书。
　　学长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把话咽了回去。
　　“见你这么多次了。问下名不吃亏吧。”茵儿说。
　　学长笑着说：“我没跟你说过吗？好吧。我叫顾澜严。你呢？全名。”
　　茵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钟荟茵。”实话说，这个名字真让她感到恶心，还是早点换个名吧。
　　“啥？”怀瑾似乎是惊到了，她指着学长：“你姓顾？”她又看着茵儿：“你姓钟？”
　　“嗯，怎么了？”茵儿有点疑惑。
　　怀瑾深吸一口气，鼓了几个掌：“嗯嗯嗯很棒很棒。”
　　“？？？”
　　“我果然猜对了，都不简单。”
　　茵儿更疑惑了。
　　顾澜严好像早就知道事情的发展方向，把脏了的外套脱下来，换了件新的，面具也换了一个。又帮韦怀旭换了外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你不会自己都不清楚吧。顾是梓国皇室之姓，钟是荣国皇室之姓。唉，本来还觉得自己是唯一个皇室呢，没想到高手在身边。”怀瑾遗憾地说。
　　茵儿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跟皇室搭上边，但这姓氏，她不要也罢。
　　“你这样子……你不是皇室？”怀瑾问。
　　“是。也不是。”茵儿轻吐一口气，“我并不想再和皇室搭上什么边。”这话是师父说的，跟皇室搭上边不是什么好事。
　　“哦。不好意思哈。”怀瑾觉得自己应该是戳到人家的痛点了，抱歉地说。
　　“没事。你也是……皇室？”
　　“嗯，密国的。”
　　茵儿皱了皱眉。
　　“啊，你应该是有所了解吧，”怀瑾无所谓地说，“我爸他是挺混蛋的，朝中没几个想理他的，我和我哥都跑出来了。啧，他都不带管的，就知道折腾他那点儿破事儿。”怀瑾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又剥了块儿糖。
　　茵儿眯了眯眼：啧，这密国皇室之间关系不咋地啊。
　　“又跑偏了……你为什么最后要结合啊？不怕是陷阱？”怀瑾问。
　　“还能有什么办法吗？在一个全黑的地方找人怎么可能，再说就几秒了，就试试再说。”
　　怀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觉茵儿这话没毛病，但又好像没这么简单。
　　茵儿今日消耗的有点大，有点发困，闭上眼眯上一会儿。
　　怀瑾想要换个话题，毕竟现在的气氛有点怪无聊的。
　　“书呆子醒了没？”
　　“嗯。醒了。”顾澜严说。韦怀旭静静地靠在椅背上，双眼微微睁着，两条道刺目的血痕并列着从额角滑落到脸颊，平添了点圣洁的气息。
　　怀瑾愣了一下，说：“我看你也不太像个普通人诶，你哪儿的？”
　　韦怀旭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顾澜严冷淡的声音传过来：“你现在受伤有点重，别说话了。有事出去再说。”
　　这话好像是在和韦怀旭说，又像是在让怀瑾闭嘴。
　　“出去……伤就好了？”怀瑾干巴巴地问。
　　“嗯。这只是个创造出来的模拟空间。”
　　“哦……”怀瑾不说话了。整个房间沉默状直到墙边露出一道小门。
　　“走吧。”顾澜严说着，扶韦怀旭慢慢走过去。韦怀旭看样子伤的很重，走路都不太稳，以浑身是伤描述都不为过。
　　茵儿坐起身，向顾澜严那里瞟了一眼，跟了上去。
　　“哎！等等！”怀瑾跳下椅子，“我脚麻了，等等我！”
　　茵儿停了脚步，站在门口，回头看。
　　怀瑾一瘸一拐地奔过来，捏了捏茵儿的脸：“谢谢啦！”
　　茵儿克制地没有拍过去而是拿开怀瑾的手，小声地说：“别碰我脸。”
　　怀瑾以为她在撒娇呢，哈哈笑着收回手。
　　两人一起迎向好似久违的阳光。对外界来说，仅仅是一个多小时的事，却好像过了好久。
　　魏渊在外面的长椅上坐着看书，长排的椅子上坐着一堆的家长，发呆的睡觉的，快座无空席了。墙外五个小门依次的有人走出来，各式各样的迎亲场面在眼前过了好几遍。
　　茵儿望着刚走出去的顾澜严和韦怀旭，伤的确是好了，但都没家长接。他们简单告别了一下，便各奔东西了。顾澜严转身从小门回去，韦怀旭看到并没有什么座位，就去树下找地方坐下，闭目养神。
　　临近正午的阳光属实亮人，茵儿不禁皱了皱眉。
　　怀瑾的父母似乎也没有来，随便找了个地方拿起招待饮料咕咚咕咚干掉一瓶。
　　魏渊抬头看到了茵儿，向她招了个手。茵儿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没有什么关心的话，好像这成功本就是无可怀疑的。他们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魏渊给茵儿递了本书，两人看着，等待着下一步指示。
　　旁边的阿姨接到儿子在那儿哇哇地哭，不知道的还以为经历了什么生死挑战。
　　四处吵吵嚷嚷的全是关心语，扰地人心烦。
　　“不难吧。”魏渊冒出来一句。
　　“嗯。”然后又是沉默。
　　人都差不多出来了，林毅走到家长们面前，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尊敬的各位来宾，未来的学弟学妹们，大家好。”
　　稀稀拉拉的掌声。
　　啧，这熟悉的开场白。茵儿想。
　　“下午两点公布结果，请各位按时到达。”
　　杂乱的回应声。
　　林毅再次鞠了个躬，从小门回去了。
　　“想吃什么？”魏渊视线还停留在书上。
　　“没啥想吃的，买俩包子行了。”茵儿视线也没转移。这差不多就是师徒两人的日常交流了。如果没有林毅，一般是一天说不上几句话，连五十个字都超不过。
　　“给我带一个。”魏渊向她手心上放了一个小包，“里面有二十，看着买。”
　　茵儿大概是因为有了那本“书”，买东西快了不少。她也是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之前被坑了多少次钱。
　　“给。”茵儿叼着一个白菜胡萝卜的，把剩下的三个丢过去。
　　魏渊没抬眼就接住了。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合上书，慢慢地吃起来。
　　大中午的，人还是密密地坐在位子上，没几个动的。
　　“师父。”茵儿考虑了一下，开口说起自己身份结合的事。“我结合了。”
　　魏渊一顿。
　　“师父……不知道吗？”茵儿本以为他是秒懂百科呢，“就是……”
　　“人族法族主副身结合。是吧。”魏渊突然用犀利的目光看过去：“但这不可能发生在你身　　上。”
　　“啊？”
　　“你是混血。”魏渊三口两口吞下了包子，“混血只有一个身份，没有主副身之分。”
　　茵儿想过了一切可能的反应，唯独没料到这个：“不会吧？我分明就是……”
　　“你确定？”魏渊身后猛地飞出一把小巧利刀，茵儿的手划破了一个小口子。
　　它慢慢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看着茵儿震惊的脸，他思考了片刻：我平时没给她种族身份之类的书，她不应该接触的。但，入学考试也不会出示那样的机密。所以说……
　　“考试有问题。”魏渊突然说。
　　“？”茵儿没搞明白，魏渊已经要向林毅打电话。
　　没想到林毅率先打了过来。
　　“师父，茵儿那个考试间有问题。”
　　魏渊还未来得及张嘴，他便滔滔不绝地说下去：“教授们说，她那个考间考试内容被外界干扰了。第二场本来还没问题的，现在……不知道受了什么因素的影响，npc不见了；第三场是由于考生自身问题，差点把考场给毁了；第四场考试过程中完全看不到内部情况，直到现在才出来，而且考的内容与原先设定有很大的偏差。”
　　“我们猜测是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