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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清平调 ...

  •   断断续续,养病在家中已有月余。不用考虑那些可能带来麻烦的事,白日里李七时不时地来看她,入了夜,也会有那个人寻了机会陪她说话。除了天天趴在床上,下不来地,动一动身后还是皮开肉绽般的痛苦,文羡卿觉得,还是可以接受。

      就是这个人,分明祁府是有护卫的,又分明祁大哥派了丫鬟来照顾她,怎么他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呢?

      听到她的疑问,正给她拿药的信璨听了,对所谓祁府的守备不屑道:“祁唯说到底只是商贾,这京中大部分所谓的防卫,也不过是求个自己心安罢了。至于你那丫鬟不提也罢,蠢也有蠢的好处。”

      文羡卿倒是不这么觉得,那小丫鬟才多的年纪,大约买来为奴就没见识过世面,自然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能攀岩走壁的高人。至于他说有好处,应该是借此也保全了自己的一条命吧。毕竟他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是不想让跟多的人知道。

      可这样说来,文羡卿便有些好奇道:“你的武功这么厉害?那些大人们的家中也能来去自如?”

      信璨却告诉她:“来去自如算不上,确是实实在在没有几家的布防能入眼。但毕竟官场与江湖不同,守的是另一则规矩。我多在江湖中,平白不会找惹麻烦。”

      看来信璨几乎是很少在京都,那这么说,便很少有机会能以官僚的身份去寻找他,自己这个监生的身份,过了这几日就没多大作用。可这次他回来,停留京都又是为什么呢?

      文羡卿询问他:“大射礼,你会参加吗?”

      “会。”不带一点犹豫的,信璨告诉她:“想去看?”

      文羡卿摇头:“只是想,以你的准头,应该会夺得头筹。”

      没想到在说这个的时候,信璨却否认了:“这种比赛,不比科举,不是为了朝廷选贤与能。成绩、赏赐、甚至名誉都是次要的。至于我,大概初场就会淘汰,我会这么做,也会让他们认为我应该会这样做。”

      文羡卿了然:“那就是一场宴会呗,不看实力看热闹。”

      信璨听她这么说,笑了起来,道:“对。不过你想让我参加吗?似乎一等的奖品还不错。若是让他们大吃一惊确实有意思。”

      “别了吧,我就是说一说,别吓到那些人了。而且你看我这个样子,大概到时候也下不来床,很大可能是要错过这个热闹了。”文羡卿说。

      听她这么说,信璨下意识地看了眼她受伤的地方。入了秋,那换的薄纱被也换厚了些。好在药一瓶接一瓶地送,筋骨也都长结实了,没能让残夏的暑气冲撞的身子。

      信璨的药自然是极好的。文羡卿没有告诉祁唯他们,每日按时乖乖地服用。听信璨的话,伤口长实后,只需添在药里口服即可。文羡卿不知道那些受了杖刑的人需要多久,总归她养了一个多月,已经能够扶着墙自己挪到院子里散散心了。

      信璨不止一次,对文羡卿杵着的棍子心生好奇。这个所谓“拐杖”的东西,是文羡卿自己要祁唯按着她的想法做的。虽说模样怪了些,但看到文羡卿自己架着自己,能在窗下迎他时,信璨随即释然——也只有她才能想出这类东西。

      信璨的接受程度让文羡卿心生好奇,她又想到,在她是女子这方面,信璨也是一点违和都没有的接受了。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不是在来齐国的路上,其实是更早的时候。”信璨说,“其实,林中并不是你我第一次相遇。文知府家的女儿,我早就知道你了。”

      没料到他说这番话,文羡卿明显的一怔。信璨以为文羡卿误会了什么,忙解释:“我只是路过周国,碰巧见过一次,并非有意。”

      文羡卿似乎是有些累了,懒懒地伸了腰,有些神情委顿地爬了下去,道:“无事,只是我还以为那次在林中是你路见不平,没想到你是认出我了,才救我的啊。”

      眼见着文羡卿精神有些不济,信璨替她掖了掖被角,“是,那是就认出你了。”

      这样说,那也能理解当初,为何他会平白无故地帮助自己了。先前若说还有些怀疑,手段和行事如此凌厉的人,又怎么会出手管一件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现在看,他没有揭穿自己的身份,反而在来的路上处处照拂,应该也是凭着那周国所谓的一面之缘吧。

      信璨给的药,似乎有安神的作用。文羡卿总是没吃下太多时候,就昏昏沉沉的想要睡去。信璨也明白,趁她还有几分清明时,起身告诉她自己先走了,让她早些休息。文羡卿打着哈欠问他:“你把彩儿弄哪去了?”

      彩儿便是那个拨给她,来照顾她的丫鬟。

      信璨支开窗户,一脚都已踏出,听到她问,转头告诉她:“让她睡了一觉,我走后她就能回来。”

      闻言,文羡卿点点头,探着身子叮嘱他:“那你小心些。”

      也不知彩儿是何时回来的。总归有信璨在,文羡卿也从未想过封堵她的嘴巴。彩儿回来,见文羡卿已侧躺在床上,面向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彩儿见状,熄了灯,拖着刚煎好的药汤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黑暗中,文羡卿睁开了眼,分外清明。

      信璨应该没有察觉她的怪异。

      那份不正常似乎也只是一瞬间,当他说自己认识文家的女儿时,文羡卿没由来的,心里一阵发紧,酸涩地满心满眼,只想否认,可又不甘承认。

      文羡卿吸了吸鼻子,凭空而来的委屈,在如墨的夜色里放大,只一滴,扩散成阵阵翻江推浪的涟漪。

      分明她以为,只有这一个人,是因为她是她,而不是所谓的文家女儿,才能停留在她身边的。两人相知相识,度过的每个时间,她拥有的每段回忆,都与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过去无关,那些都是自己的。

      可为什么又是这样呢?

      难道自己白占了这个人的身份,就要承担她的过去吗?

      真是不甘心啊。

      她闷在被中,在无尽的黑暗中吐露埋藏已久的心声。

      他的一句话,现在看来,足以令她难过。

      想到这样,文羡卿复又睁开了眼。要怎么做呢?说好了找个机会,将自己与原身彻底分离,她没理由去续接她的人生,亦不想为她人造桥铺路,她从来没想过她们会是同一个人。

      文羡今,祁唯……哪怕她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可在他们心中她永远是那个文羡卿,模样、名字、身份,摆脱不了,一直以来就沉重地禁锢在她的肩上。谁又能因为她是文羡卿,而来到她身边呢?

      也唯有这个人吧,连名字都不晓得的人。现在又因为一句话,打入现实。

      文羡卿在周家待的时间不多,区区几日也不过困在深宅大院中,她不可能认识这个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还是因为她吧。

      自己明明已经打算很努力地留下来了啊。

      要怎么做呢,现在?

      回想起他的话,自己总是在千方百计地套他的信息,以他的警觉不可能不察觉。可他还是说了。

      能参加大射礼,自然不是泛泛之辈,那便是世家有些名号的子弟。时常来往于江湖,那就不能为官朝中……不是官员,那些王孙公子?在众人面前隐藏实力,看来平日行事低调,至少武学方面给人资质平庸的错觉。这些日子他再也没有伪装身形,虽说易容改颜在文羡卿看来还是太过奇幻,不过见多了,倒也能接受……

      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况且文羡卿现在还趴着,不能亲眼求证。照这个程度,再半个月自己大概就能恢复如初,届时,选择是一件慎重的事。毕竟若是真的打算找出他,就得去面对那些是非。

      可现在自己要怎么选择呢……

      抛开其他不谈,文羡卿并不想像现在这般坐以待毙。沉默只是对自己妥协,并不代表那些人可以得寸进尺,毕竟现在疼,还是她在疼......文羡卿首先想到的,是那无故发难的三皇子,自己总归无牵无挂,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那些人针对她,针对祁家,再一味的让步,怕是真要让那些人认为自己软弱无能了。

      现在的麻烦就在,那个人的存在。
      兜兜转转,还是要基于他来考虑啊。

      文羡卿埋在枕头里,颇为无奈地失了笑。毕竟若是真的打算为了他而停留,那留在齐国,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件小事可以摆脱。可这样的人,与自己的本心违和,到底要怎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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